第133章 有那味兒了
“我很確定,他絕對沒有那樣的心思。”祝餘回過神來,擺擺手,“我不敢說自己的父親對聖上如何忠心,至少有一件事是我可以確定的——他並沒有那麼大的野心。
說野心其實已經客氣了,我父親從來都不是個有多大志向的人,對什麼天下四海,都沒有什麼企圖。
父親是個醉心於烏鐵的冶煉和鍛造的人。
若說他從頭到尾,每天從早到晚都心心念念着什麼,那可能就是有生之年,能夠造出一把絕世兵刃,能夠與傳說中的上古神刃一樣流傳千古。
他心中唯一惦記的‘天下’,就是打造天下最厲害的兵刃,僅此而已。”
“既然如此,那爲今之計便是先遏制住這離州大營裡的勢頭,將在暗中策劃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拿下,看看對方到底是什麼來路。”陸卿對此沒有做更多評價,只簡簡單單說了一句。
經過這段時間與陸卿的同進同出,祝餘知道,陸卿對自己是信任的。
但是自己是自己,父親是父親,他對祝成的信任有幾分,說不好。
賴角,還有陸嶂突如其來的巡邊,突然之間原本毫無存在感的朔國,隱約有了一種要被推上風口浪尖的趨勢。
這一切究竟是衝着陸卿來的,因此牽扯到了朔國,還是針對朔國的謀劃,捎帶着連累到陸卿,一時也說不清楚。
歸根結底,到了這個節骨眼兒上,似乎陸卿對朔王的信與不信,也都不重要了。
唯一重要的是,到最後必須有個定論的時候,錦帝他想要相信什麼。
此外,離州大營中原本發生的那幾樁力氣的命案,如果真是因風參和烏玉扣而起,那麼這個時候,陸嶂被派去巡查朔國邊境,陸卿卻被派來離州調查事情真相。
祝餘的眉頭又皺緊了一點——這究竟是巧合,還是有人希望挑動一場內鬥?
想到這其中的種種可能,祝餘太陽穴有些悶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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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過去面對過十分離奇複雜的殺人手法,令人頭皮發麻的案發現場,可是和眼下的情形比起來,似乎都顯得格外簡單直白。
死人從來不說謊,是怎麼死的,便都體現在了屍體上面。
活人的心思,卻是這個世界上最難猜的。
“算了。”嚴道心一拍桌子站起身來,看起來他也被眼前的局面煩得不輕,“我的腦袋想不了這些亂七八糟的。
我要回去了,雖然說風參和烏玉扣的藥效我都一清二楚,但這些東西我過去從來沒有親手碰過,更沒有用過,那賴角就更是頭一次聽說。
這幾種東西混在一起,究竟要如何解毒,我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來,還得花些心思。
只可惜,那龐百夫長死得太慘,否則但凡留着一口氣吊在那裡,我也可以用他來試一試配出來的藥靈還是不靈。”
“此事總會有辦法。”陸卿對他說,“明日你便不用隨我們去大營,我把符籙留給你,不論用什麼法子,一定要找到解毒的法子。
你現在回房去,拿一身你平日裡在外替人看診的時候穿的衣袍給我。”
估計陸卿原本也這麼做過,嚴道心對這個要求沒有半點疑惑,爽快答應下來,起身回去,很快就送了一套水青色的袍子給陸卿,然後就嘟嘟囔囔地兀自琢磨着,回房休息去了。 打發走了嚴道心,陸卿看到祝餘一條手臂支在桌上,撐着頭,若有所思,眉頭微攏。
“眼下你不必思慮過多,想要解開謎團,至少也得先找到線頭的一端。”他走到桌旁,隨手把袍子搭在一旁,“不過,這也是我之前勸你將自己的本事亮出來,隨我查案的緣故。
樹欲靜,而風不止。
不論我究竟做了什麼,或者不做什麼,也不論你父親究竟有沒有侵吞天下的野心,只要有人想要讓這世道變亂,想要把水攪渾,就沒有一個人可以獨善其身。
你說你父親沒有吞天下的野心,我亦然。
若是有得選,我寧願寄情山水之間,只是身處混沌之中,想要平安逍遙,就先要促成乾坤大定,日朗月明。”
祝餘回過神來,點點頭:“我已經想通了。這世上沒有天上掉下來的餡兒餅,想要做一條幸福的米蟲,還得自己先把局面打出來。”
陸卿聽她這麼一說,意識到自己方纔是會錯了意:“所以你方纔愁眉緊鎖,所爲何事?”
“自然是爲咱們的處境。
朔國這一次被捲進來,自然是有人處心積慮促成的,這或許是第一次,但絕不會是最後一次。
我剛跟在想,對方到底想要的是一種什麼樣的結果,但是你剛剛對我說的那一番話也給了我啓發。
現在想那麼遠屬實沒有必要,最重要的是先把眼前這一關闖過去,之後才更容易摸清楚對方的路數。”祝餘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喃喃着補了一句,“爲這種一切都尚不明確的事情發愁到長皺紋,划不來。”
她這話也並沒有逃過陸卿的耳朵,聽到了這一句嘟囔,似乎被祝餘這種積極的念頭所感染,他原本眉間的豎紋也一瞬間鬆開來,眼中多了幾分溫度。
不過他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同祝餘聊了幾句第二天的打算,便讓她回去早些休息了。
第二天祝餘起了個大早,依舊是前一日那樣戴着黑色面具,守在門外的符文也還是原本的打扮。
陸卿此時已經一個人先到外面去等着,祝餘連忙也下樓去,到驛站院子裡,看到已經高高端坐在馬背上的陸卿,不由愣了一下。
今日陸卿並沒有做平日裡金面御史的打扮,而是頭戴帷帽,身上穿着前一日嚴道心給他拿過去的袍子。
和第一次見到嚴道心的時候一樣,一襲水青色的寬袖樣式,把他穿窄袖勁裝時手臂上明顯的肌肉線條都給遮掩住,竟完全沒有了前一日高高在上的威壓與肅殺,還平添了幾分超然物外的氣質。
這會兒他坐在馬背上,晨風輕拂,那薄薄的袍子下襬在風中微微翻動,就好像他稍稍發力便能騰空而起,乘風而去似的。
原本祝餘覺得他和嚴道心作爲同門師兄弟,在形象氣質上差異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這會兒陸卿換了一個打扮,別說,立刻就有了道門中人的那個味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