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餘聽了他的話,也覺得心有慼慼焉。
她又何曾不是這樣的感受呢,本想這一世在那朔王府就這麼渾渾噩噩、混吃等死的過一輩子,就當是給自己放一個長假了。
沒想到當初砸到自己頭上的這麼一樁婚事,竟然讓自己的整個人生的軌跡都從此再不一樣。
若是現在讓她帶着這一份記憶重新回到原點,按照原本的打算去生活,恐怕她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不過現在很顯然不是一個悲悲切切的好時候,這也不符合祝餘、陸卿兩個人一貫的性子。
所以祝餘很快就調整了情緒,開口問陸卿:“所以你是從哪裡找到了另外的入口,進去找到了我?”
“既然前面暗哨重重,我們便決定從那山上做做文章,”陸卿回答道,“上山去查看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在山頂似乎有一處洞口,上面鑲嵌了一塊水晶石。
本來符籙想要砸碎了那水晶石,之後我們從洞口下去,但是一來怕砸碎了水晶石會驚動那小山樓裡面的人,畢竟那會兒我們還不知道里面的結構是怎樣的。
二來那個山洞口在山峰最高處,從上面下去困難也比較大,所以我沒有讓符籙去碰那塊水晶石,而是帶着他們又在那座石頭山的背面另外尋找別的路徑。”
祝餘聽到這裡,忍不住感到無比慶幸。
如果那個時候,那塊能夠大範圍折射光線的水晶石被毀掉,那下面自然就不會再有那麼強烈,那些嗜血的蜘蛛自然就不會要等到晚上天黑了纔敢冒頭前進……
那她就真的是要一邊在迷宮裡面四處碰壁,一邊還要躲避那些可怕的蜘蛛,那恐怕都沒有辦法活着撐到大老鼠的那一關。
“那你們後來是從哪裡找到的進去的路?”祝餘有些好奇地問,“我還沒有來得及經過的還有些什麼東西?”
她的目光從陸卿臉上的傷痕掃過,心中其實已經有了大概的猜測,自己尚未來得及精力的那一段路想必也是十分兇險的。
“我們在山崖背面,發現在一處距離峰頂不遠的石砬子上,竟然有一扇懸在高空的木門。”陸卿回答道,“符籙身上捆了繩索,從山頂慢慢下去,嘗試着打開那道門,卻發現那道門雖然是向外推開的,但卻非常緊,沒有掛鎖,但是需要花很大力氣才能拉開。
符籙吊在半空中肯定是無法向自己後面發力,那樣太不安全,所以我們決定將那木門砸掉。
砸開之後,進入到裡面我們才發現,門裡是一處山洞,在那扇門跟前是一段下坡。
這也就意味着,如果有人想要撞開這扇門,就意味着必須從裡面衝一下,大力撞開——”
“而門外是在裡面的人無論如何也沒辦法預料到的懸崖峭壁……”祝餘咬着牙接過陸卿的話,“要不然就是衝不破那道門,一旦衝破,人可能也就根本抓不住任何東西地掉下了懸崖,摔個粉身碎骨!
那些關卡和地道都在混淆干擾裡面人的判斷,讓人根本就弄不清楚自己是在地底下,還是在半山腰,甚至接近山頂的地方。在經歷了那些重重危險,九死一生,終於看到了一扇似乎能逃脫昇天的門,肯定會拼了命也要撞開門逃出去……
誰能想到撞破門的那一瞬間,也是墜下懸崖,粉身碎骨的時候呢!”
“你說得沒錯,我們剛剛從那洞口進去的時候,有一段路的確是太平極了,什麼反常的跡象都沒有,除了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雄黃味兒。
不過也正是這一股雄黃味兒,讓我們起了疑心,所以提前做了防範,沒想到走了不過幾丈出去,忽然就發現前方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蛇,有大有小,有長有短,因爲太多了,一下子根本看不出有毒還是沒有毒。
那些蛇應該也是經過了炮製甚至訓練的,一般來說,在沒有感受到明顯的威脅時,蛇是不會那麼迅速地主動發起進攻的。
可是我們都還沒有靠近,遠遠看到有蛇就放緩了行進速度,甚至停了下來,那些蛇還是迅速朝我們撲了過來,就好像瘋了一樣。
我們便也不管那麼多了,一路砍殺,好在事先嚴道心給我們留了不少的解毒丸,只要不是劇毒的銀環、五步那一類,就還頂得住。
好不容易把那些蛇砍了個七七八八,才往前沒走幾步,又忽然瞧見狗那麼大的老鼠,再之後就看到了被那些老鼠圍攻的你……”
陸卿說到這裡,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當天的那個場面,臉色變得有點不大好看,握着祝餘的手勁兒不自覺地加重了一點,自己又意識到這一點,趕忙把手鬆開,生怕把祝餘攥疼了。
“我沒事,你放心吧。”祝餘看出了他一瞬間的慌亂,這是過去從來沒有在陸卿的臉上看到過的神情。
她印象中的陸卿,似乎總是那麼淡定,不急不惱,神色泰然之中還多了幾分胸有成竹,有泰山崩御前而面不改色的魄力。
這樣一個喜怒不形於色,從來都滴水不漏,讓人無法抓到他破綻的男人,竟然露出了那般心有餘悸的慌亂。
陸卿緩緩嘆了一口氣:“你不知道你自己傷的有多重,渾身上下有很多傷口,又都是老鼠咬的,嚴道心不能親自幫你處理傷處,只能交待我要如何去做。
第一步先要確保你不會因爲老鼠的啃咬而染上什麼疫病,需要將傷口統統處理乾淨,等你退了燒之後,才能換成生肌的藥膏。
不過嚴道心說了,有他調配的藥膏在,保準不會讓你留疤,叫你不必擔心。”
其實留疤不留疤的,祝餘還真就沒有太惦記着,對她而言,經歷了那麼多之後,能夠保住性命就已經是非常慶幸的了,雪白無暇,沒有半點疤痕傷口的身體在性命安全的面前可以說是一文不值。
不過,她很快意識到了另外的一個問題,自己這一身傷……藥都是陸卿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