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她的問題,陸卿忽然就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祝餘被他忽然的一笑給搞得有點茫然。
“笑你敏銳,竟然能從那幾句沒頭沒腦的詩中便窺出端倪。”陸卿收起笑容,對祝餘點點頭:“你想得沒錯,當初京城裡面,的確有過這種傳聞。
據說是幾年前,陸嶂年紀尚輕,鄢國公夫人叫幘履坊的掌櫃帶人到家中去爲他量體裁衣。
最初陸嶂並未太在意那個年輕的女掌櫃,直到她看到牆上的一幅畫,竟被吸引住,之後脫口而出,吟了一首與那畫中意境相契合的詩,這才讓陸嶂對其另眼相看。
之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二人竟然時常互通書信,多有往來,方纔那假堡主口中所吟誦的那幾句,便是當初讓陸嶂下定決心想要將那女掌櫃擡進門的定情詩,始終的山雲相依,也的確是你以爲的那一層含義。
只不過此事自然繞不開鄢國公,鄢國公聽說後,大爲震怒,將陸嶂劈頭蓋臉罵了一個狗血淋頭。
在鄢國公看來,陸嶂作爲堂堂屹王,又是已故趙貴妃的獨子,他趙弼的外孫,這是何等的尊貴。
別說是娶妻納妾,就算是家中填個通房都需挑選仔細,只要那種身家清白的姑娘才行。
幘履坊的女掌櫃是個拋頭露面的女商人,雖是良家但到底卑賤,是絕對不能與陸嶂扯上關係,否則就等於是落了笑柄在外人手中。
於是勒令陸嶂不可以再與那谷靈雲有任何往來,之後估摸着也是意識到了陸嶂的喜好,所以纔想着一舉兩得,將他夫人孃家那位才名在外的表姑娘許配給陸嶂。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聖上賜婚了陸嶂與燕舒郡主,於是就有了後來你知道的那些事情。”
祝餘恍然大悟,所以之前陸嶂在被陸炎調侃之後表現出來的侷促,果然不僅僅是源於當着燕舒的面調侃他與另外的女子這麼簡單,這裡面竟然還真的有事兒!
“那陸嶂與谷靈雲之間的事情,已經鬧到整個京城上下人盡皆知的份上了麼?”祝餘有些好奇地問,“那不管是他,還是鄢國公,豈不是都丟人丟大發了?不過我的確不記得嫁過去之後有聽到這一類的風言風語啊?”
“此事除了國公府和屹王府的下人知道一些風聲,外頭倒是的確沒有什麼人知曉,畢竟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不會鬧得滿城風雨。
若是真鬧到那種地步,恐怕趙弼那老賊也會用盡一切手段去讓知情者閉嘴的。”
祝餘瞭然地點了點頭,又忍不住有點好奇:“既然如此,那你又怎麼會知道得如此清楚?
這麼丟臉的事情,以你和陸嶂的關係,橫豎也不可能是他主動告訴你的。”
“那是自然。”陸卿失笑,“這些都是柳月瑤告訴我的。”
“哦……”祝餘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又見陸卿正盯着自己,伸手把他的臉推開一些,“不用這麼盯着我,我不會聽到陸嶂和谷靈雲的事情,就開始猜測你和柳月瑤的。”
“哦?這是爲何?”陸卿見她如此淡定,反而來了興味,“難不成我在你眼中,不若陸嶂那麼吸引人?” 祝餘偷偷翻了一個白眼,背後說人畢竟心虛,她忍不住又把音量降低了幾分:“別說是夫婿,就算是生個兒子像他那般沒有主見,沒有判斷,我估計都會哭死。
我不懷疑你與柳月瑤,是因爲我長了眼睛,看得出來,柳月瑤對你的恭敬,更多的是一種敬畏,她或多或少是有點怕你的,所以在你面前做事有板有眼,生怕有什麼錯處。
但她心裡面大概也是有人的,否則也不會甘心情願在雲隱閣幫你們做這些棘手的事情。
她……是不是對陸朝有心?”
陸卿驚訝地看了看祝餘:“你只見過他們兩人那麼幾次,竟然這也看得出?
我都是過了許久才發現端倪,也委婉地提醒過柳月瑤,讓她不要抱那種不切實際的念想,趁早死心,若是不願意留在雲隱閣,我也可以保證她有一個去處,能找個兩人安度餘生。
但是她不願意,說是隻要能見到陸朝就是好的,並不奢求其他,我倒也不好再說什麼。”
“這種事其實也沒有什麼難發現的,畢竟喜歡一個人,就算再怎麼淡定,眼神終究是藏不住的。”祝餘朝眼睛指了指。
“原來如此,那看來以後我也要多多留意你的眼神纔好。”陸卿笑眯眯地回了一句,“免得錯過了太多的情意。”
“不嫌羞……”祝餘好笑地瞪他一眼,腳下加快了步伐,“走走走,我們快點過去看看!”
陸卿笑着跟了上去,兩個人在曲曲彎彎的窄巷裡來回穿行,終於來到了他們事先把嫦娥醉轉移出去藏在的那個小院子。
一進門,二人就看到嚴道心正在一手託着一個木匣子,一手捏着一把小小的馬毛刷子,正小心翼翼地將一些黑色的灰燼狀的東西掃進那個木匣子裡面。
聽到有聲音,嚴道心戒備地趕忙扭頭看,發現是祝餘和陸卿,這才鬆了一口氣:“你倆站那兒別動!走過來一陣風,我這寶貝可就都給吹沒了!”
“那些黑灰是……嫦娥醉?”祝餘吃了一驚,“這大晚上的……怎麼會……”
“嗯,可不就是嫦娥醉麼。”嚴道心想要嘆口氣,又及時回過神來,趕忙把那一口氣又憋了回去,免得把面前的黑灰吹跑了,“你方纔趕我回來,我急忙往回跑,回來之後就發現箱子已經被打開了,裡面就已經只剩下黑灰了。
我估摸着,是拿火把湊近了燎的,這東西不止見光不行,遇到火也不行。”
“既然都已經毀了,你還收集那黑灰做什麼?”祝餘有些疑惑地問。
嚴道心直起腰,回頭衝他們笑了笑:“都說解鈴還須繫鈴人,這解毒有的時候也是差不多的道理,我當然得把這難得的稀罕物好生收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