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爾舒聯絡納泰隨心所欲,可納泰交待過,最近特殊時期,而且他總覺得有人在盯着他,安全起見,還是不見面的好,若有要事,便用字條傳遞。
偏偏瑜真也在盯着爾舒,那字條才被丫鬟放在門縫中,便被瑜真安排的人又摸了出來,回到昭華院,呈與九夫人。
瑜真看了字條,傅恆接過又看,心下了然,
“柳絮,指絮兒,攜子,是說她懷了孩子,看來你猜的沒錯,的確有孕!東風自窗入……”傅恆琢磨道:
“難道是說,他們做的壞事要東窗事發了?”
瑜真與他猜測相同,“是以爾舒要他摧毀他的桃花孽債,殺了絮兒!”
指節輕釦桌面,沉吟片刻,傅恆道:“可以殺,但不能真殺!”
如此說來,傅恆應該是有了對策,“你打算如何?”
令瑜真意外的是,傅恆的眸中竟閃過一絲狡黠,“將計就計,以真亂假。”
隨即附耳向她道明他的計劃,瑜真聽罷,只覺不可思議,“我怎麼覺着,你最近的轉變有些過快,若擱在以往,你是不屑用這種稍顯卑劣的手段,也狠不下這樣的心腸,怎的如今……”
不像他麼?可是傅恆覺得沒做錯啊!“我對他們仁慈,是希望壞人知錯能改,可他們非但沒有痛改前非,反而肆無忌憚的殘害我的女人和孩子!
若善良只能助長歪風邪氣,那就必須摒棄優柔寡斷,將惡念連根拔除!
至於手段嘛!州官放火,百姓也想點燈。他們先不仁,莫怪我不義。”
他若一早就有此認知,她也不至於動怒了,但願經此一事,傅恆能夠明白,善惡須分人,好人亦可狠!
“單純的善良,只會令人得寸進尺,必要的狠辣,才能立威樹信。”
她肯與他說話分析便是好的,至少緩和了兩人的關係,傅恆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一味的表達他有多在乎她,無用,觀念相近,處事方式相仿,做事有效力,能幫她解決困難,她纔會由衷感激,不消他多言,她便能感受到他的心意,
花言巧語,不如來點兒實際!
且說璉真添了個兒子,太夫人抱着孫子,樂得合不攏嘴,讓傅文給起個好名字。老大叫明瑞,這老二嘛,也隨明字,說是叫明芳,寓意流芳千古,有個好名聲。
太夫人自無異議,抱了許久捨不得撒手,不覺又想起瑜真那薄命的孩子,那孩子真是俊啊!一眼就難忘,只可惜福薄啊!好在還有一個孫子做安慰,否則她難平心中遺憾!
這絮兒一直沉浸在美夢之中,以爲爾舒真的會幫她,做起事來都忍不住眉開眼笑,與她同住的小雁忽然來到她身邊,小聲說了句,
“今兒個若是有人讓你喝藥,千萬別喝,會喪命!”
“什麼?”沒頭沒尾的一句,聽得絮兒莫名其妙,“什麼藥?誰跟你說的?”
絮兒想問清楚,小雁卻不肯多言,只道四夫人才添了孩子,那邊人手不夠,需要她過去幫忙,說完便急匆匆的離開了。
不理解此話的絮兒莫名其妙,但還是提心吊膽,一整日都心不在焉的,給三夫人垂背捏肩老是發呆,以致被訓了兩回,可也沒見什麼藥,難不成是小雁危言聳聽?
直至入夜後,有個小廝悄悄過來,提着食盒,說是納泰吩咐他送來的安胎藥,
“泰哥不方便過來,是以差奴才過來給姐姐送藥,囑咐你好生養着,他會想法子擺平一切,儘快娶你回家。”
看來舒姨娘果然去勸了納泰呢!他可真是細心,絮兒正感動呢,猛然響起小雁的話!
藥!安胎藥,毒藥?應該不會罷!納泰怎會給她毒藥呢?
可是這個小廝放下食盒,將藥端出來之後也沒走,直催着她喝,說是涼了會更苦,藥效也會大打折扣。
他越是催促,絮兒越是起疑,又怕自個兒猜錯,說出來大家都尷尬,思來想去,她還是端起了碗,卻假裝太燙,一丟手就灑了,藥碗傾刻碎裂!
那小廝當即皺起了眉頭,瞪她一眼,“姐姐這是何意?泰哥好心爲你着想,你竟辜負?”
“只是……不小心而已!”絮兒歉笑着賠禮,小廝無奈搖頭,終究沒說什麼,囑咐她好好休息,說是明兒個再來送藥。
“勞煩你了,實在抱歉!”送走了小廝之後,絮兒也沒收拾這爛攤子,而是找來一塊肉,在地上碎碗的湯汁裡蘸了蘸,隨後拿出去找了只小狗,扔了過去,小狗急急吞下,很快便斷了氣,嗚咽着躺在地上,最後一動不動!
親眼看着這一幕,絮兒渾身發寒!若不是有人提醒,她還真就傻乎乎的喝了,那麼現在躺在地上的就該是她了!
什麼安胎藥!小雁說的沒錯,果然是毒藥!可是她怎會提前知曉?究竟是誰告訴她的?
後怕至今的絮兒睡不着,直等着小雁回來,問個清楚。
小雁在四夫人院中忙了一整天,晚上那邊管飯,她吃罷纔回來,絮兒問起,她便如實相告,說是認識舒姨娘房中的一個丫鬟,是舒姨娘交待下人去傳話,讓納泰對她下手,
“只因你知道他們的秘密,他們怕你走漏風聲,纔想殺人滅口!”
原來如此!那舒姨娘竟是兩面三刀的主兒!居然騙她,還要殺她!而納泰居然也同意了?他真就那麼狠心,不顧念往日的情分嗎?這可是他的骨肉啊!他都忍心下手?打掉孩子還有情可原,可他還想要她的命,簡直令人髮指!
看她憤恨傷心的模樣,小雁適時詢問,“你究竟……知道他們的什麼秘密?他們爲何對你趕盡殺絕?”
既然他們不仁,那就莫怪她不義!爾舒殺她未成,只怕還會再想辦法,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死於非命的絮兒決定將一些事告知小雁,
“倘若我真的被人謀害,那就一定是她們!你一定要幫我揭穿他們的真面目!爲我報仇!”
雖然絮兒助紂爲虐,到底是因爲癡情錯付,如今已懷了他的骨肉,還要被他痛下殺手,也是可憐人,心生同情的小雁安慰道:
“千萬莫說傻話!既然已知曉,那就留心防備着,你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就怕防不勝防啊!”是以早做預備爲好!
小雁聽罷這些,默默記在心裡,抽空又複述於芳落,芳落再回稟瑜真,至此,便算可以肯定了,那橘子樹下的麝香,果然不是小禾埋的!
傅恆聞言,深感愧對小禾,“當初我深信不疑,還給她灌了絕子湯!”
看他如此愧疚,瑜真忍不住道出實情,“那藥已經被我換了,小禾沒事。”
“是麼?”雖然瑜真瞞着他做了手腳,但傅恆只想說做得好,至少現在他不必再生愧!“沒事就好,否則我都無法再面對她!”
“小禾的事,先放一邊,待懲治了爾舒,再接她回來,”現下瑜真最擔心的是如何籠絡絮兒,
“既然絮兒知道詳情,那就該讓她爲我們所用。”
“經此一事,想來她也對那個納泰死了心,”傅恆隨即吩咐芳落,
“你去交待小雁,讓她想法子勸說絮兒,跟她說,主動向九夫人招供,指認兇手,尚有活路,否則必定會被他們殘害!我這邊會繼續派人,製造納泰欲治她於死地的假象。”
於是絮兒這邊,近幾日經常出現意外,但傅恆派的人有分寸,不會真的致她於死地,小雁又在一旁勸說,世人大都怕死,絮兒也不例外,更多的是氣憤!
她也曾不甘心,以爲這當中也許是有誤會,就想去找納泰問個明白,當時納泰正好要跟幾個弟兄去吃酒,一見絮兒,有些不耐,讓他們先走,而後面露憤怒,小聲呵責,
“不是說過不要當着衆人的面兒來找我麼?你不怕死,但別連累我!”
說話的神態如此兇狠,全然不似曾經的柔情蜜意!當他問她是不是給她下毒藥時,納泰直白承認,
“只給了打胎藥,沒什麼毒藥,沒事別再來找我!等我忙完會去找你。”
敷衍了兩句,納泰就轉身要走,絮兒抓住他的胳膊想攔他,卻被他一把揮開,“夠了!別在這兒拉扯,當心讓人看到,你我都完蛋!”
絮兒心灰意冷,認定他是過河拆橋,也不信他所謂的打胎藥,最近意外頻出,肯定是納泰想殺她滅口,否則他怎會突然翻臉,如此無情?
認清這一點,絮兒決定找到小雁,說她打算去見九夫人,將一切和盤托出!但她還是有所擔憂,怕九夫人會連她一併治罪。
小雁爲她擺明利弊,“在此事未被查出之前,你先指認,讓九夫人懲罰他們,而你只是被迫,被人利用,九爺又是大善人,明事理,知是非,想來不會罰的太重,總好過被納泰滅口,有冤無處訴!”
細細思量着小雁的話,絮兒點頭表示贊同,他既無情,她也沒必要保他!
見她點頭,小雁總算鬆了口氣,這丫頭,終於開了竅,又怕夜長夢多,隨即帶她去了昭華院。
瑜真已等了許久,期待着絮兒來投誠,一旦蒐集到所有的證據,那麼爾舒,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