琿城。
夜風又來到琿城。
之前在去涼州的時候,夜風就曾經路過這裡。當時和琿城的主人發生了糾葛,差一點死在這裡。最後多虧孽和葛曉紅及時出現,夜風才倖免於難。
現在,夜風從涼州回來,又路過這裡。
夜風不知道現在的琿城主人是誰,但是琿城比以前看起來卻繁華了許多。曹家倒了,琿城卻好了。可見新任的城主,要比以前的城主更有能力。
夜風和司馬亭去了琿城最好的酒樓大吃了一頓,這裡的主人也換了,不再是原先曹家的人了。這裡的飯菜比以前要好吃許多,價錢卻便宜了許多。
天當正午,吃飽喝足後,夜風和司馬亭本應該向北去,因爲東林縣在北方。
但是夜風卻沒有往回路走,而是走向了東方的一條小路。
因爲羊皮捲上的綠點就在東方。
羊皮捲上,綠點和紅點已幾乎重疊在一起。
紅點代表夜風,綠點則代表星雲決殘篇。
“夜風,我們要去什麼地方?”一邊走,司馬亭一邊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對這裡並不熟悉。”夜風老老實實答道。
“你不知道?!”司馬亭雙眼睜大,“你連去哪裡都不知道,就知道那裡有你要找的星雲決殘篇?夜風,你確定你說的是真的嗎?”
“不確定啊。”夜風咧了咧嘴,他確實無法確定,前方是不是真的有星雲決殘篇。那羊皮捲上面的標記,誰又知道是真是假呢?
見夜風如此所說,原本對夜風有着十足信心的司馬亭,腳下一拌,好懸沒摔個跟頭。這麼多天,夜風在他心中建立的形象,瞬間坍塌。
……
琿城的東方,是梁平縣。當初葛曉紅從繼父家逃走,去的就是梁平縣。她報仇之後,和孽要去的地方,就是與梁平縣相鄰的山中。
當然,此時夜風並不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是哪裡。
仲文低着頭走在通往大牢的路上,當他走到梁平縣大牢門前的時候,一雙眼睛已經紅了。
仲文顫抖着從懷中摸出五塊碎星石,遞給了把守大牢的士兵,讓士兵把他放了進去。
牢內潮溼陰暗,仲文一步步走進去,穿過百米長的走廊,來到了最後一間牢房門前。
最後一間牢房內,關着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中年人蓬頭垢面,身上的衣服破碎不堪,都是一條一條的。上面還沾着很多血跡。看得出來,中年人在這裡受了很多罪。
看見中年人的模樣,仲文再也忍不住,立時有淚水從眼中流出來。
“父親!”仲文扒住牢門,哭着喚道。
中年人本來躺在牢內冰涼潮溼的地面上,聽得這聲呼喚,中年人緩緩擡起頭,用雙手吃力的撐起身體坐起來,努力的睜開眼,看着只與自己隔着一道鐵門的仲文。
“你怎麼又來了?我不是說不要來看我麼?縣守馮遠就是一個混人,你總和我接觸,他會對你不利的。”仲文父親說道。
“不會的。”仲文道:“我買通了守門的士兵,是偷着進來的,馮遠不會知道。父親,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
“別管我。”中年人道:“我廢了馮遠的小舅子,他是不可能放過我的。仲文,父親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但是這件事情你管不了,父親不想看着你爲我而死。”
“可是,父親並沒有做錯,馮遠的小舅子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就是死一百次都不足以贖其罪。父親,你知道嗎?自從馮遠小舅子被廢以後,梁平縣家家都敲鑼打鼓歡慶,所有人對你都佩服的不得了呢。”
“呵呵,那又有什麼用?等到出事的時候,誰又會管我呢?”中年人苦笑一聲,道:“本來我以爲廢了那個惡人,梁平百姓一定會齊心協力和馮遠抗衡的。可是沒有想到,到頭來竟然連一個出頭的人都沒有,不然的話,我又何至於落到今天這步田地,陷入牢獄之災呢?”
聽得父親的話,仲文臉上也現出濃濃的失落。他和父親的想法是一樣的,父親做的事情,是替天行道,是爲梁平百姓謀福。可是,結果卻是父親入獄了,梁平縣的百姓卻家家歡慶惡霸被廢,卻沒有人管父親的死活。
這就是人的本性,這就是做好事的結果!
並不是誰都可以爲民除害的。仲文的父親雖然也是梁平縣內頂尖的強者,但是他還強不過縣守的勢力,也強不過縣守的實力。梁平縣的百姓不出頭,他就沒有能力與馮遠抗爭。
仲文一個人不行,他能做得了什麼?
“你去吧,最好離開梁平,省的馮遠找你的麻煩。”仲文父親嘆息一聲,道。
仲文張了張嘴,卻沒有再說什麼。想了想,仲文轉身走了回去。
他不想讓父親爲自己擔心,所以他不能當面忤逆父親的意思。
但是!
仲文也不會離開梁平縣。只要父親沒有脫離險境,他就不會離開。身爲人子,怎麼可能不管父親的死活,而一個人躲起來避難?若是這樣做,他豈不是還不如梁平縣的百姓?!
別人可以不管英雄的死活,但是仲文不行!因爲那是他的父親!
仲文離開了大牢,仲文去了縣守府。仲文直接找到了馮遠。
馮遠還真給面子,竟然真的接見了仲文。見到馮遠後,仲文第一句話是這樣說的:”要怎麼樣,你纔可以放了我父親?”
“怎麼樣我都不會放。”馮遠道:“你父親把我小舅子打成了殘廢,便是死罪。我爲什麼要放他?”
“如果我給你錢呢?”仲文直接問道。
“你很有錢嗎?”
仲文想了想,道:“我可以拿出三百萬碎星石。”
“哦?你們仲家這麼有錢?”
“把大院賣了,應該能湊出這麼多。”
馮遠沒有說話,而是直接叫人,把仲文給送了出去。他沒有說接受,也沒有說拒絕。
這就給仲文帶來了很大的希望。
仲文回到家中,把自己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包括房子都給賣了,仲文湊出了三百萬碎星石,送到了縣守府。
這一次接待仲文的不是馮遠,而是馮遠的一個親信,那親信收了三百萬碎星石,還招待了仲文一碗茶水,然後親自把仲文送出了縣守府。
仲文便滿懷希望的等消息。仲文不在乎自己現在已一無所有。
只要能把父親救出來,仲文就什麼都不在乎。錢沒了可以再賺,房子沒了可以再建。
只要人在,就一切都好。
仲文在大街上等了三天,三天沒吃沒喝。最後等來了一個消息,三日後,仲民問斬。
仲民當然就是仲文的父親。
花了三百萬,等到了三天!
驟然聽到這個消息,仲文頭腦一暈,當場昏迷在大街上。
他昏迷的時候是早晨,醒過來的時候,卻已是黃昏。
這一天的時間,大街上走過無數人,卻沒有人看仲文一下。包括之前的三天,也沒有人給仲文一口吃的。
他的父親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他的兒子卻倒在大街上無人問津。
沒有人敢管仲家的事情,每一個人都怕連累了自己。
梁平縣的百姓很現實,誰又不怕麻煩找上自己?
仲家,是馮遠一定要對付的人,誰又敢在這個時候,和他們扯上關係?
仲文此時卻已顧不了這些,仲文瘋了一般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向着縣守府跑去。
仲文來到縣守府門前,就要進去找馮遠理論,他想不通,爲什麼對方收了自己那麼多錢,然後還不放過自己的父親。
可是這一次,仲文卻進不去縣守府的大門了。
守在大門前的士兵,直接把仲文攔住。仲文還要抵抗,但是他已三天沒有吃一點東西,他的體力已經下降了很多。他根本不是對方四個士兵的對手。
結果,仲文被一頓亂拳給打倒在了大街上,然後被人從縣守府的大門拽出去,拽到了一條小巷子裡。
仲文再次昏迷了一夜,醒過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清晨。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一天一夜,明天正午,就是父親問斬的日子了。
仲文餓的頭昏眼花,仲文被打的渾身無一處不痛,可是仲文還是再一次從地上爬了起來。時間就只還剩下一天,他不能放棄,他要救自己的父親!
只要他還活着,他就不能讓父親死!
仲文想去闖梁平縣的大牢,於是他跑到了大牢前。可是,這一次,守牢門的士兵態度很不好。
他又把仲文給揍了一頓,然後把仲文給扔在了大街上。
幸運的是,守牢門的士兵下手不太重,沒有把仲文給幹昏。不然的話,仲文就什麼都做不了了。
鼻青臉腫的仲文,最後一瘸一拐的走進了一戶人家,走進去後,仲文直接跪在了地上,只說了一句話,“求求你們救救我父親。”
相對於馮遠的士兵來說,這戶人家對仲文極好。他們沒有再打仲文,而是全家人都避了出去,讓仲文一個人跪在屋子裡。
仲文不走,他們就不回來。
最後仲文無奈,只得離開這家,又去了另一家。
仲文走了幾十家,可是結果卻都一樣。他每到一家,那家的人就會避開,不和仲文照面。
此時已近黃昏,想要靠梁平縣的百姓去救父親,顯然已是不可能。
仲文又從一戶人家走出來,他心力交瘁,體力耗盡。若不是心中還有一個念頭,此時的仲文,立馬就會倒在地上。
可是,他現在還不能倒!他還有事情要做!
仲文默默走到城中心最繁華的一條街道上,坐在街道中央,然後,他拿出紙筆,寫了一行字——求俠救父!
……
黃昏已過,天色已晚。街上人來人往,卻沒有一個人關注仲文。
直到,月亮升起,繁星滿天的時候,纔有一個人,出現在仲文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