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味,在我的生活中,很少出現。
我不喜歡這股味道,我不知道他們爲什麼要抽菸,吸菸對人的身體非常地不好,但是抽菸的人,卻還是那麼地多,那麼地難以剋制。
“你這姑娘個子這麼小,就敢一個人出來坐火車啊?”
他坐在了我的對面,沒有經過我的同意,也不需要經過我的同意。因爲走道邊上的那些小凳子,是大家公用的。
他好像是在對我傳達什麼信息,難道現在的火車上,還有小偷嗎?聽了他的話,我把頭往四周轉了轉。
可是在我的周圍,現在除了他,一個人也沒有。
那兩個坐在一起的人,他們已經爬上了他們的牀鋪,過不了十分鐘的時間,他們就會融進軌道的叮咚聲中,靜靜地進入到夢鄉,和他們想見的人見面了。
“怕什麼?現在科技那麼發達,誰還敢光明正大地進行偷竊?”
我理直氣壯地把大學裡所學的東西拿了出來,這是我讀大學軍訓的時候,我的教官對我說的。
那一次軍訓,差不多要了我半條命,不過好在,我始終熬了過來。
我的教官,很帥,他是一名退伍軍人。
我也想去參軍,在讀大學的時候,我有去嘗試過,但是由於身高和身體原因,就沒有去成。
“小姑娘,我要說的,可不是那些扒手。”
他好像在跟我打啞謎,在這個深夜裡,我沒有想到,居然還會有人陪着我說話,悄悄咪咪地說着這個夜間裡最安靜的話。
“那你……想和我說什麼?”
像我這種有重病纏身的人,能不能活過明天,都還是一個未知數。我已經和死神打過無數次交道了,我和人販子也有打過交道,所以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是值得我害怕的。
“我想和你說……”
“是這樣子的,你想想啊!現在我們國家的科技是不是很發達?”
話說到一半,他再次地選擇了和我打啞謎。只是我對他口中的那些話,並不是很感興趣。
因爲,他是一個陌生人。
我不能和陌生人說話,我也不能吃陌生人給的東西。
“是啊,可是這和你說的那些事情有什麼關係?”
我很直接,我的性格就是這樣,我對任何人都是這樣。除非,坐在我對面的,是睡在上鋪的那位阿姨,亦或者是那位正在打着呼嚕的好心的叔叔。
我對好心叔叔的呼嚕聲,並不反感,當我得知了他的經歷之後,我反而覺得這個聲音,是能夠鼓舞人心的,是能夠讓我覺得周邊的環境是安全的。
我的待人方式雖然有點苛刻,但我對那些孤兒院裡的孤兒,不會這樣的。我對那些養老院裡的爺爺奶奶,不會這樣的。我對那些聾啞學校裡的殘疾兒童,不會這樣子的。
因爲我知道,他們和我一樣,都需要人們的關心和照顧。
因爲,他們不想在這個世間裡就這樣被埋沒,他們也想在這個萬花世界裡散發出屬於他們自己的一點兒芬芳。
即便是那麼微弱的一點點,也可以。
所以,他們在二零零八年的北京奧運會上,光榮地出現了。
所以,在汶川大地震的時候,他們也捐出了口袋裡的那三塊六毛錢。
這三塊六毛錢,是他們藏在枕頭裡,藏在鞋底裡,藏在自
己每天都能夠接觸到的口袋裡。
因爲,他們根本就記不得自己昨天都做了些什麼事情。
因爲,他的眼睛,他的耳朵,他的腿腳,都不方便。
“這……這肯定有關係啊!你想想哈!如果我們國家的科
技不像現在這樣發達的話,你們坐火車的時候,現在這個點,
你還敢坐在這裡嗎?”
他的意思,原來如此。
我把頭伸到了靠窗的地方,葉子應該已經睡着了吧。已經這麼晚了,她是不會給我打電話的,因爲她知道,我需要休息。
如果讓她知道了我現在還在車窗旁邊坐着的話,我肯定免不了被她一頓臭罵。只是等她罵完了之後,她立刻就會變成一隻溫柔的小兔子。
葉子,她只會在我的面前,像一隻溫柔的小兔子。
“這有什麼不敢的啊?難道他們還敢當着我的面搶劫不成?”
既然他把話題添加了一點辣椒的味道,那我就再往裡面加一點花椒粉吧!畢竟一道美味佳餚裡,只有辣,沒有麻,這是絕對不可以的。因爲它的味道,會變的。
“肯定敢啊!你是不知道,在七八十年代的時候,這火車上最多的,就是扒手!你別……”
“不好意思哈,我……我去一下洗手間。”
我打斷來了他的話,和陌生人之間,儘量還是少說話。畢竟他不認識我,我也不瞭解他。
我以去洗手間爲由,站了起來,並往着洗手間的方向走了過去。
我還沒有走到洗手間的門口,鼻子裡突然就闖進了一股濃濃的味道。這股味道,是一股十分強烈的香菸的味道。
我知道,有人在兩節車廂的接頭處,吸菸。
列車時而有些搖晃,站在吸菸區裡的,有三個人。
他們,都是男人。
他們,都是四五十歲的樣子,在他們的臉上,都有一團蒼白色的煙霧瀰漫着。
已經這麼晚了,已經到了睡覺休息的時間。但是他們,選擇了吸菸區。
我站在水槽的旁邊,洗了洗手。我想順便把臉也洗一下,但是由於水太冷了,所以洗臉的念頭,立刻就被我取消了。
在洗手的時候,我聽到了他們之間的談話。
我如果沒有聽錯的話,他們談論的,應該是下半年去哪裡工作的事情。在他們的談話當中,有的說是去廣東,他說那邊工廠多,機會多,工資也高。
其中,有的人又說去浙江,他說浙江那邊屬於沿海城市,那邊的工資雖然沒有廣東的高,但是相比之下,浙江那邊的消費和物價要比廣東低很多。
其中,還有的人說去上海,他說他有兩個親戚在那邊包工程,一個月下來工資大概在兩萬塊錢左右。
他們三個人,各有各的建議,各有各的想法。至於他們最後會聽誰的建議,或許是去上海吧!畢竟那裡的工資,要高很多。
雖然他們在工地做的活,會很辛苦。但是,他們也是爲了自己的孩子。
穿過香菸的迷霧,我回到了剛纔的那張小凳子上。
那個人,已經從小凳子上離開了。
他應該是去休息了吧!畢竟已經這麼晚了。
感受着車廂裡的這份寧靜,我想起了彭先生的那首詩。
感受着眼前的這一份寂靜,我終於知道了,彭先生爲什麼會寫出那首詩。
那首詩,是彭先生在坐火車的時候寫的。它的名字,叫做《車廂裡的聲音》。
車廂裡的聲音,有很多種,至於彭先生詩中的那些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和我感受的那些聲音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