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1章 喋血新城（十）
韋恩莊園當中蔓延着一種尷尬的氣氛。
蝙蝠俠第十六次放下拿出手機的手——迪克·格雷森是不會回來的。
如果阿爾弗雷德在這裡又會怎樣呢？他或許會笑眯眯地給蒼白騎士倒一杯茶，甚至是把他的外套拿去熨燙，隔着門勸說他拿出真誠的態度歡迎來到這裡的每一位客人。
阿爾弗雷德向來是喜歡熱鬧的，就好像一個人打理這麼大個莊園還不夠，希望有更多的人能來給他找麻煩，傑森不告而別的時候他悲傷極了，而迪克的到來又使他愉快。
可蝙蝠俠從來不是一個善於交友的人，布魯斯韋恩也不會把那些熱鬧的聚會放在這裡舉辦，在蝙蝠俠離開的每一夜，阿爾弗雷德都獨自守着空蕩蕩的莊園，期盼明天會有些不一樣的事情發生。
哪怕今天到來的是小丑，只要他願意坐下喝杯茶，阿爾弗雷德都會和他聊上兩句，在他活着時，蝙蝠俠一定會覺得這很荒謬，可如今他不在了，蝙蝠俠卻又想親眼看看這荒唐的場景。
蒼白騎士沒帶太多私人物品，但是他帶來了大量的文件，這都是他最近要處理的東西，尤其是有關X15區的化工污染問題，他有許多文件需要批覆。
因爲並不想過多的打擾蝙蝠俠，所以蒼白騎士待在客廳右後方的會客區，蝙蝠俠則在前面看着電視裡的新聞。
他聽到電視當中的新聞播報員正在敘述市長提出的針對污染的數項政策。
一開始蝙蝠俠只是隨便看看，因爲他從來沒指望小丑能拿出什麼行之有效的策略，但是在聽到第一條之後，他就不想換臺了，並且十分認真地聽了起來。
“……以上都是本臺記者在下午接受市長助理接件時獲得的一手消息，據悉，市長先生將打算在未來半個月內將以上政策落實……”
蝙蝠俠微微垂下眼簾，他朝着客廳的後方看了一眼，並在這一刻重新認識了蒼白騎士的執政能力。
他提出的幾乎所有政策都是從底層人的生活質量出發的，並且顯而易見地會非常有效，不是那種假大空的空談，只是半個月的時間還是有些太緊了，他應該沒有那麼多的人手和資金。
蝙蝠俠也參與了當時的事件，他清楚瑪利亞其實就是爲了防備他，才故意弄壞了管道，他認爲自己對此負有責任。
要不要促成這些政策呢？
蝙蝠俠又把所有的政策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確實沒找到什麼漏洞，基本上可以說如果能夠執行下去，這件事就幾乎不會危害到哥譚民衆，也能顯著地增強人們對於這屆市政府的信賴程度。
可要幫小丑這件事還是讓他感覺到有些彆扭，如果小丑是對的，那他呢？
把腦子裡那些紛亂的思緒扔掉，蝙蝠俠還是撥通了福克斯的電話，簡單地向他講述了一下自己在電視裡看到的市長針對環境污染的政策。
“……我認爲這可能會有益於周邊民衆的日常生活，必要的時候我們可以爲市政府提供幫助，你覺得呢？”
“很高興你能這麼想，布魯斯，是時候重新振作起來了，我會持續關注這些政策推行的情況，並在必要的時候予以幫助。”
福克斯堅定的聲音讓蝙蝠俠鬆了一口氣，他就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拋棄了他，盧修斯·福克斯會是他堅定的支持者。
“不過你聽說了嗎？市長削減了市政系統公務員的福利，他們對此非常不滿。”
“他們有什麼可不滿的？”蝙蝠俠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聲音當中隱含着憤怒，他說：“如果不是他們一直幫助那些居心叵測的人，市政資金和韋恩集團的資金情況不會像現在這樣，削減的也不過是他們通過違規手段得到的九牛一毛而已。”
“話雖然這麼說，可人心都是貪婪的，他們曾經能拿更多，就不願像現在這樣只拿一點，市政府最近可能會出現一些動盪。”
蝙蝠俠的眉毛皺了起來。
他原本以爲蒼白騎士說市政府會關門，所以必須來這裡辦公只是個藉口，其實是另有所圖，但沒想到福克斯也認爲市政府可能會出問題。
蝙蝠俠必須得相信福克斯的判斷，因爲他的這位老搭檔幾乎從不妄言，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一定是有理有據的。
可如果政府關門，那提出來的那些政策怎麼辦呢？如果不能儘早推行下去，肯定又會被某些人橫加阻攔，如以往無數個對民生有益的提案那樣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哥譚的夜晚。
蒼白騎士到底在搞什麼鬼？
“我也看了晚間新聞，不得不承認，我們的新市長有兩把刷子，他提出的那些政策並不是非常極端，但是又有切實的益處，有很大把握能推行下去。”福克斯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認爲可以嗎？”蝙蝠俠問。
“是的，他用了一些手段來進行掩飾，讓這些政策看起來並不觸動上流人士的核心利益，甚至還會爲他們提升一些名聲，哪怕只有一半能執行，對於那附近的居民來說也是件好事。”
蝙蝠俠沉默了幾秒鐘之後說：“如果市政府出問題，這些政策就沒有辦法執行下去了。”
福克斯也沉默了，然後蝙蝠俠開口說道：“不要指望市政府了，我們自己幹吧。”
“好的。”福克斯說：“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但我也只有把握能執行一半，畢竟市政府與上流階層亦敵亦友，他們還認爲能夠打動蒼白騎士並讓他爲他們所用，所以會在這方面進行讓步。”
“但我們與他們是純粹的競爭關係，最近幾年他們一直聯合起來打壓韋恩集團，如果由我們出面，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蝙蝠俠又沉默了，他知道自己的嘆氣聲聽起來有多麼的頹喪，但是他也知道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面對這樣的局面能夠只嘆一口氣，都算他意志堅定了。
福克斯忽然開口說：“你有聽到哥譚警局那邊的風聲嗎？
“什麼？”
“詹姆斯見了幾個人，都是有錢人，他們似乎在商談GTO的經費相關的問題。”
“你早就預言過GTO會經費不足，我也提醒過夜翼，但是他不聽。”蝙蝠俠說：“他們是打算想什麼辦法？”
“我也覺得很驚人，但是我們的老朋友似乎是打算把GTO給賣了。”
“什麼？！”蝙蝠俠噌的一下站了起來，他說：“盧修斯，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蝙蝠俠雖然多數時候是個超級英雄，但他同樣也是個成功的商人，擁有商人敏銳的商業嗅覺。
在這一瞬間他意識到，如果戈登擁有GTO，那麼就相當於誰都沒有，因爲戈登是不會被腐化的，但如果戈登不要GTO，那麼誰有了GTO，誰就是新的哥譚之王。
“在你打來電話之前，我正在調查這件事。”福克斯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語調當中也透露着一絲嚴肅，他說：“我不能確定是誰說服了詹姆斯這個老頑固，但他確實成功了，詹姆斯選擇把自己手裡最好的這張牌打了出去，時機堪稱完美。”
“新市長就任，雖然他們已經操控了市政府90%的部門，但市長就是市長，如果他堅定不動搖，那很多事情就會變得非常麻煩。”
“他們已經認清蒼白騎士不是個會輕易動搖的人，或許也已經準備好了許多馴服他的手段，但這都需要時間，在這段時間裡，沒有人能從官方層面保障他們產業的順利運轉，這會讓他們感覺到危險。”
“如果這個時候詹姆斯選擇把GTO拋出來，一定會引起所有人的瘋搶，因爲這支小隊的能力已經在之前得到過驗證，並且它是獨立的，不受哥譚警務系統和軍隊的管轄，這可是一支強而有力的私軍，能夠最大程度地保障他們的產業安全。”
“並且我還聽說詹姆斯做出了極大讓步，他甚至讓小隊裡的成員接受私人僱傭，這意味着誰拿下了這支隊伍，就可以用它去給自己的競爭對手找點麻煩。”
蝙蝠俠又緩緩地坐了下來，他的語氣當中透露着疑惑，這不像是戈登的風格。
“誰說不是呢？只是之前我的目光都放在我們的新市長身上，有點忽略了詹姆斯最近的動向，現在我們的重點也不在他爲什麼突然想開了，而在於最終誰能拿到這把利刃。”
“必須是我們。”蝙蝠俠不假思索地說：“不能讓其他人擁有GTO，否則他們一定會拿這把刀來刺向我們，韋恩集團已經不能接受更多的波折了。”
“但你也必須考慮拿下它的代價，首先是一大筆錢，其次是後續的維護費用，以及如果你不願意，我們就不能用它來給競爭對手製造麻煩，這意味着性價比會變低。”
蝙蝠俠沉默思考着，而福克斯永遠懂得什麼時候給他留出空間，因此也沉默不語。
“我們只能二選一。”蝙蝠俠說：“支持市長的新政策，或是拿下GTO。”
“是的，我們的錢大概只夠幹一件事。”
“那麼你的建議呢？”
“我會更傾向於後者，但我知道你想兩樣都要，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盡可能的想想辦法，你也應該儘快做出決定。”
掛斷電話，蝙蝠俠沉默地坐在原地，他在思考着其中的得失利弊。
“搬運貨物的卡車上。”布魯斯看着席勒說：“那羣有錢人拿到了GTO，哪怕是用於互相爭鬥，也會危及平民吧，或者讓平民的反抗變得更困難。”
“你想多了，他們是拿不到GTO的。”
布魯斯充滿疑惑地看着席勒，他說：“你的目的不就是讓他們拿到GTO，從而向對方開刀嗎？”
“他們向對方開刀，錢也只會在他們之間流動，而不會進入到我的口袋。”
“我有些不明白。”布魯斯說：“你好像總是很擅長很快地推翻自己先前的結論。”
“那只是因爲你算的不夠全面。”席勒說：“比如這裡你就漏算了一個關鍵因素。”
“什麼？”
“蝙蝠俠。”席勒笑了笑說：“詹姆斯·戈登的所有舉動都不可能瞞得過蝙蝠俠，你說如果他知道了戈登要把GTO賣了，他會怎麼做？”
“蝙蝠俠不會允許這把刀拿在別人手上。”布魯斯非常肯定地說：“拋開他是個控制狂的原因，也因爲如果別人拿到了，韋恩集團就危險了。”
“是啊，他不會允許的。”
“他也有這個能力拿下。”布魯斯接着說：“韋恩集團雖然近況艱難，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應該還是能夠付得起價錢的。”
“正常來說是可以。”席勒忽然又笑了笑，然後轉頭看向布魯斯說：“那麼如果有個更加能造福民衆的計劃，等着他花錢去執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