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8章 午夜之子（三十七）
洛基的大腦正在飛速轉動。
轉動的速度大概可以一秒回想完阿斯加德的全部歷史，然而卻依舊無法在這短短的幾秒鐘之內，想出自己爲什麼會在這裡看到一個不戴眼鏡的席勒。
不對勁，非常的不對勁。
人們都說，聰明人總是喜歡把問題想得很複雜。這有一定的道理，至少現在洛基就是這樣。
他當然不會想到，這是因爲達里奧給席勒安排的安檢措施過於嚴謹，拿走了他的眼鏡還不還給他，導致他沒有眼鏡可戴。
但是也當然，洛基的直覺是對的，因爲席勒現在確實使用了一些不戴眼鏡的席勒所擁有的技能，這讓他帶有了一些對方的氣質，危險性正在呈指數級增長。
感受到危險的洛基轉身想跑，但是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強行地中斷了自己“轉身”的這個動作，而是在原地後退了一步，找個藉口想要開溜。
別問爲什麼不一聲不吭直接開傳送門逃跑，他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今天他跑了，明天阿斯加德還能整個跑了不成？
就在洛基頭腦風暴，想要找個合適的理由離開的時候，站在一旁的席勒卻突然說：“你來的正好，親王殿下。這位阿格先生似乎對阿斯加德的文化和藝術非常感興趣。我聽說您也正好精於此道，或許你們可以聊聊。這有助於令他放鬆精神，緩解他的焦慮。”
洛基看了一眼達里奧，心想：“很好，你小子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給我等着！”
洛基這個時候才騰出一點精力來觀察周圍的狀況，剛纔他草草看了一眼，只覺得這裝修風格有些熟悉，現在再仔細看，熟悉之中又透露着一種詭異。
怎麼說呢，就有點類似於某天你回到家，發現家裡所有的物件都沒變，只是全都放錯了地方。牆紙貼在了地板上，地板磚鑲在了天花板上，電視掛在窗戶上，椅子吊在吊燈上，有一種莫名的恐怖。
洛基現在就是這種感覺。在仙宮長大的他，對於那裡每一寸的空間都非常熟悉。對他來說，只要能量足夠，阿斯加德平地起根本不是問題。
猛然一看到這種風格的地方，自然喚起了他對於故鄉的回憶，可是這裡的所有東西都錯亂的離譜。
本來應該立在大廳裡的女武神鵰塑竟然變成了圖案貼在了牆上，用做地面裝飾的金晶竟然被掛在了吊燈上。更離譜的是，他和托爾的形象竟然和奧丁出現在了同一塊磚上。洛基從看到這東西的那一刻起，就開始擔心自己頭頂上會有一道雷劈下來了。
這並不是因爲把他倆刻畫的與奧丁平級是一種冒犯，而是誰也不會在自己家的牆紙上貼滿自己和家人的大頭照。這不純屬是有病嗎？
貼個奧丁的大頭照也就算了，奧丁畢竟是衆神之父，算是被神明崇拜的神明。貼個托爾也能理解，畢竟他現在是神王，是所有神族的領袖，搞領袖崇拜也不算過分。
但是自己又是怎麼回事？你貼也就貼，還非要和托爾貼在同一排。你知道現在的神後是希芙嗎？
算了，不能和他們計較。洛基想，雖然現在大部分人類都瞭解到了阿斯加德的存在，但他們大多數並不清楚阿斯加德的具體情況。對於他們之間的關係，僅停留在猜測層面，還有很多猜測錯的離譜。要是都跟他們計較，能把自己氣死。
洛基忍住沒有吐槽，勉強地露出了一個笑容，點了點頭。不論如何，自己家鄉的文明受到歡迎是值得高興的，他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然而，達里奧卻似乎把他的這種態度當成了鼓勵和肯定，他先是得意地看了席勒一眼，而後熱情地邀請洛基坐下，似乎真的打算和他聊聊。
洛基用求救的目光看了席勒一眼，但席勒已經走過去坐下了。洛基也只好走過去坐下。
不過他穿的那身禮服完全不適合坐人類的沙發，光是披風那長長的後襬就沒地方放。於是洛基一擡手，換了一身西裝，才走過去坐下。
看到洛基忽然換了身打扮，達里奧反而愣在了那裡，表情說不出的複雜，看上去像是吃了只蒼蠅。
洛基也不懂他怎麼突然又犯病了，想說些什麼，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裝作和席勒說話緩解尷尬。
可是對達里奧有所瞭解的席勒已經大概猜出他在想什麼了。估計是達里奧也沒有想到，阿斯加德人竟然會穿人類的衣服。
而且洛基身上這身西服可不是隨便搭配的。不論是阿斯加德還是地球，洛基在服飾和時尚這方面都很有研究。
他並不喜歡華爾街人偏愛的美國手工裁縫或是意大利西裝，更是很少穿阿瑪尼之類的大牌，反而鍾情於英式西裝，尤其喜歡版型傳統的英式西裝。他所穿的西裝基本都出身於薩爾維街。
今天他穿的是一件君皇仕深灰色雙排扣戧駁領西裝，腰線裁剪偏緊，整個上身呈現沙漏狀，波點領帶很好地中和了古板的顏色所帶來的無趣。金屬的袖釦和胸針，帶來這個品牌脫胎于軍裝的鋒銳，掩蓋了洛基身上偏中性的憂鬱氣質，讓他看起來更加硬朗。
達里奧本身就是歐洲大家族出身，雖然童年遭遇不幸，但繼承家族遺產之後也算順風順水。在這方面的眼光不可能差，略掃一眼就知道，洛基這身可不是隨便穿穿，一定是精心搭配挑選過的。
他現在肯定很奇怪，洛基爲什麼會對於人類的西裝這麼有研究。席勒在心裡想，畢竟和洛基那一身禮服比起來，人類的西裝實在是太過簡潔無趣，又不像盔甲那樣有什麼實用功能，可以稱得上是一無是處。
畢竟達里奧也不會知道，整個阿斯加德基本只有洛基鑽研打扮，哪怕看起來沒那麼粗獷的女神們，大部分時間也在研習武藝。
這一身花裡胡哨的像花孔雀一樣的禮服，除了洛基也不會有別的人願意穿了。可以說，他一個人拉高了阿斯加德平均服飾時尚水準。
洛基露出了標準的社交微笑，和達里奧討論阿斯加德的藝術和文化。
阿斯加德的藝術文化水平在整個宇宙中屬於頂尖，並不是因爲他們真的有多麼領先，而是因爲現在宇宙當中比較強的文明都不發展藝術。
三大帝國當中，克里帝國是最典型的機械文明，至高智慧是宇宙中算力最強的電子生命，所有的克里人都受他控制，而且是直接控制。
這種制度導致這個文明沒有任何發展藝術和文化的必要，因爲既不需要文化來統一族羣，維持統治，也不需要藝術來歌頌制度、傳播思想。
雖然因爲文明層次較高，他們的造物本身帶有一定的藝術性，但至高智慧並不想要花多餘的算力去做這方面的發展，所以藝術水平基本停留在思想啓蒙階段。
舊斯克魯爾帝國藝術氛圍相當不錯，但是曇花一現。新斯克魯爾帝國因爲要和克里帝國進行全方面競賽，也沒有什麼時間去發展這些東西，藝術水平向克里帝國看齊。
唯一一個本應該能發展出最絢爛的藝術文化的帝國希阿帝國，卻不知道抽什麼風，整個種族的主題就是不允許發展藝術和文化。
在利蘭德拉上臺以後，她對這條禁令不置可否，後來又與X教授舉行了一場龐大的婚禮，禁令逐漸鬆動，最近也有不少藝術思潮正在萌芽。
與這些選手相比，阿斯加德的藝術文化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百花齊放、無比璀璨。
阿斯加德也非常崇尚華麗和宏偉的建築，喜歡金色、墨綠色、深藍色等等凸顯高貴又典雅的顏色。裝飾方面受到種族圖騰世界樹的影響很深，喜歡用植物紋樣，偏愛繁複的四方連續，而又因其民族特性中的尚武元素，中和了華麗的裝飾風格所帶來的靡靡之感，做到了華而不亂、宏偉壯美。
同時，又受到維京文化影響，具有海洋文明的熱烈奔放的藝術風格，主要體現在歌曲和舞蹈上。歌曲多爲軍樂和戰鼓，舞蹈以水手舞爲基礎，融合了九大國度多個種族禮樂和祭祀舞蹈的元素，動作大開大合，氣勢磅礴。
阿斯加德在宇宙中連年征戰，除了給阿斯加德帶來了豐富的資源和令人恐懼的名聲，也確實在傳播藝術文化方面起到了正面作用。
後來，阿斯加德刀兵入庫、馬放南山，卻也在洛基的帶領下，進一步地發展藝術和文化，由原來的武力輸出轉爲文化輸出，在宇宙藝術界的影響力就更大了。
最近，由阿薩神族的傳統小調改編的“阿薩出征”在宇宙中十分火爆，成爲不少種族誓師和出兵的戰歌。而由一位瓦爾基里演唱的“世界樹的輓歌”在各大宇宙抒情電臺循環播放，簡直快要成爲半人馬座等人口密集星區的背景音樂了。
大多數智慧種族都是健忘的，這些文藝作品的傳播，正在逐漸影響宇宙各個種族對於阿斯加德的印象，可以稱得上是一種洗白。
這也讓更多的阿斯加德人肯定了洛基的工作成果，同時也興致勃勃地投入到文藝創作中，產出更多優秀的作品，形成良性循環。
洛基顯然也對自己的工作成果很滿意，不過他實在沒什麼人可以炫耀，畢竟奧丁和弗麗嘉已經搬走了，托爾又不怎麼懂這些，而人類朋友們因爲平常的文藝生活太過豐富，對此習以爲常，讓洛基難免有種錦衣夜行的遺憾。
現在和達里奧聊這些，洛基也不是很反感，尤其是達里奧一直在稱讚，洛基還覺得他挺有眼光的。
但是衆所周知，一般情況下，聊起文藝就不會只聊文藝。藝術和文化只不過是個引子而已，當話題一轉進入政治，前面鋪設的所有美好幻景就都垮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