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0章 午夜之子（四十九）
醫院的夜晚很安靜。席勒輕輕關上了病房的門，來到了走廊裡。他對着從護士站裡面探出頭來的值班護士擺了擺手，獨自一人站在走廊的窗前打開手機。
輿論戰場的狀態仍不樂觀。許多與羅克森公司有關的新聞下方都吵得烏煙瘴氣。席勒原本瀏覽過的那幾條評論的賬號都被封了，應該是尼克採取的手段。
但這顯然並不是什麼高明的方法。這羣人換了個平臺，把自己被封號的頁面發上去，底下的評論又是一堆陰謀論，好像全世界都在迫害羅克森公司。
席勒知道尼克手裡是有料的。如果選擇現在報出去，應該能夠扳回一城，但他沒有選擇這麼做，估計還是想看看羅克森公司的反應。
一天一夜過去，達里奧·阿格應該醒了。面對現在這種狀況，他肯定會採取措施。而從他採取的措施就能看出，他到底爲他接下來的計劃做了什麼準備。尼克是想等到他出手，再來一招釜底抽薪。
就在席勒瀏覽新聞平臺的動向的時候，他看到一條詞條以每刷新一次上升十幾位的速度，迅速攀升到了新聞熱搜榜的頭條——“席勒醫生出入羅克森工業能源大廈”。
席勒的手指停頓了一下。他點開了新聞，發現那是一條視頻，拍攝的正是自己進入羅克森能源工業大廈的身影。
他回想了一下當時的場景，應該是在做安檢的時候，站在他右後方的人拍的。那個時候他剛好轉了一下頭，所以視頻裡拍到了他的側臉。
爆料人聲稱自己是羅克森能源工業大廈的員工，同時也是席勒的粉絲，今天上班的時候剛好看到席勒來他們公司，所以就順手拍了一下。
不過這條新聞的撰寫者爆出，席勒進入羅克森能源工業大廈與大廈起火時間相近。雖然沒有明確指出，但也隱隱約約帶些暗示。
席勒知道，達里奧·阿格出事的這把火一定會燒到自己身上，只是沒想到達里奧會選擇從這個角度切入。
這不是什麼高明的角度。利用爆出來的視頻暗示席勒與大廈起火有關，但是席勒沒有這麼做的動機。而且衆所周知，他是個心理醫生，也沒有那樣的力量。
果然新聞下方有不少席勒的粉絲在給他澄清，說這條消息純屬無稽之談。哪怕席勒醫生是在出事前的幾個小時去了羅克森能源工業大廈，那也只不過是碰巧，不能說醫生與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下面雖然也有人陰謀論，但都被粉絲們有理有據地反駁了回去。再加上席勒之前給大衆的印象還不錯，這條熱搜除了位置比較高之外，並沒有引起很廣泛的討論。
直到有一個知名的新聞評論家在自己的私人賬號上，發表了一篇博文——《普通的心理醫生真的那麼普通嗎？》
還是粉絲後臺私信席勒，席勒纔看到這篇文章。他點進去的時候，這篇文章已經有數十萬的瀏覽，評論也有上千條了。
這篇文章大概就是說，能夠和超級英雄們混得那麼熟的心理醫生，怎麼會是個普通人呢？
這位新聞評論家從各個角度分析了席勒與超級英雄們的相處細節，反正處處都顯示着超級英雄們並沒有只把席勒當成是普通的心理醫生。他們之間完全是那種“超人聚會”式的相處方式。
他的論點也很有意思。總的來說就是說當一個有超能力的人，在和一個普通人相處的時候，會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覺。就好像大象要和狐獴玩耍，必須要控制好自己的力道，以避免傷害到小夥伴。
他把許多超級英雄在媒體上留下的痕跡翻了出來，分析他們的細節動作來佐證這種情況是確實存在的。
比如美國隊長在和粉絲們合影的時候，會盡可能地避免和他們肢體接觸；抱孩子的時候，手臂的肌肉也很緊繃，明顯是在控制自己的力度。
光從這點來看，他說的也有些道理。超級英雄們在面對普通人的時候確實會更剋制一些，甚至對待身體強度沒那麼高的朋友，他們都會更加謹慎小心。
比如，在小診所裡的時候，如果彼得想拉着史蒂夫打遊戲，那他會直接上手，把史蒂夫拽過去。但如果是馬特的話，他就不會這麼幹。
因爲他們兩個的身體素質差距太大了。可能彼得稍微一用力，馬特的胳膊就要被他拽脫臼，所以他一般不會這麼做，而只是會用語言來邀請。如果非要肢體接觸，他們也會盡可能留力。
超級英雄們在與席勒相處的時候完全沒有這種自覺。彼得經常像顆炮彈一樣衝進診所裡，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廚房裡橫衝直撞地找零食，或是在席勒翻冰箱冷凍層的時候非要擠過去翻冷藏層，在他煎蛋的時候伸手過去拿調料瓶。
由於灰霧的存在，沒幾個人能撞得過席勒，他們自然也就沒有這種擔心了。
這樣的習慣在被鏡頭記錄下來並放大之後，看上去確實與超級英雄對待其他普通人不太一樣，顯得過於放鬆了。
截止到這裡分析的還算是有理有據。席勒也承認，這確實是他們暴露在鏡頭下的漏洞。普通人不仔細看不會覺得有什麼，但如果來個行爲分析學專家一幀一幀盯着看，還是能看出一些問題的。
現在被人曝光出來，只能說明達里奧·阿格確實有兩把刷子，或者說他早有準備，覺得自己捏住了把柄。
不過這文章的後半段就有點匪夷所思了。這名評論家透過以上的分析得出的結論是——席勒可能是個變種人。
他的推理流程大概就是：如果席勒是像美國隊長那樣的基因改造人，或者像鋼鐵俠那種科技改變生活，那他完全沒必要以普通人的身份出現。反正他身邊也都是超能力者，他沒有必要藏着掖着。
那麼既然他以普通人的身份出現，就說明他不想暴露自己有超能力這個事實。可如果是用普通的方法獲得的超能力不是什麼丟人的事，那麼他選擇隱瞞，肯定就是因爲他獲得超能力的方式或是超能力本身需要被隱瞞。
那值得被隱瞞的身份可能就只有變種人了。
因爲一直以來存在的歧視問題，社會上絕大多數外貌沒有明顯異常的變種人都會選擇隱瞞自己的變種人身份。那種在網上抽象整活的變種人畢竟是少數，大部分人還是追求安穩的生活的。
絕大多數的變種人就是“你不問我不說”。哪怕某天被發現了，那也是你沒問過，不能怪我隱瞞。
甚至哪怕像是緋紅女巫這樣的幾乎完全沒有弱點的完美變種人，對於自己的身份問題也是持迴避態度的。除非正面詢問，否則他們也只會閉口不答，或是含糊其辭。
所以如果有人有超能力，卻並不願意表現出自己的超能力的話，那他確實很有可能是個變種人。
而後，這位評論家把席勒是個變種人當做一個既定事實來進行後續的推論，主要是推測他到底有什麼超能力。
接下來的推理就很順理成章了。既然你是心理醫生，那你肯定是利用自己的超能力才取得了今天的職業地位，那你的超能力肯定就是和心理治療有關的，說不定就是讀心術。
然後這個評論家又在文章的結尾進行了一番無責任的推測，反正就是說席勒可能利用自己的讀心術從許多病人那裡獲取了他們的秘密，然後以此來牟利之類的。
席勒繼續往下翻，評論區又吵翻了天。但和之前的順風局勢不同，這次席勒的粉絲有些獨木難支，可以說是節節敗退。
因爲這評論家的前半部分進行的行爲分析還是比較有道理的，證據給的也很充足，基本上可以說服點進來的大部分人。
而他後面那些無責任的猜測，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是又很符合大衆的刻板印象。這種文章就很容易被人捧成有理有據的專業推測，然後大肆擴散，最後被人奉爲圭臬，成爲某個圈子裡的新聖經。
這篇文章擴散的速度也確實比席勒想象的要快。在席勒看到這篇文章後不足半個小時，“#席勒#變種人”的詞條就掛在了熱搜第一。
而且還不是一個軟件的第一。主流媒體平臺、新聞平臺、短視頻平臺都登上了第一。
席勒剛打開聊天軟件，就看到之前爲了拍攝紀錄片拉的拍攝羣裡面叮叮噹噹地彈消息。
先是史蒂夫分享了那篇文章的原網址，然後彼得又分享了一個視頻。娜塔莎發了一個疑惑的表情，截圖了討論席勒是不是變種人的熱搜。
後面就全是猖狂大笑的表情包了。
席勒打開聊天欄，發了一連串憤怒的小紅臉。其他人不但沒停，表情包越發越多。
席勒把羣消息設置成了免打擾。剛準備退出聊天軟件，一個邀請加羣的消息就發過來了。邀請者頂着X教授的頭像。
席勒還以爲他有什麼事，就點了同意。結果剛一加進去，所有人都在發那種歡迎的表情包。席勒定睛一看，上面的羣名稱寫着“澤維爾天才少年學校校友羣”。
好好好，這下也是加入變種人大家庭了。席勒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偏偏他還在鬥圖的這些人裡面發現了個老熟人，那就是真正冒充變種人的哈莉，數她笑的最猖狂，都快趕上真正的小丑女了。
席勒記得自己以前好像還真冒充過變種人。只能說，不是不報，時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