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陳梓妍也沒有想到，自己開車去孜圓橋的路上，接到了盧慶珍的電話。
“明蘭？”陳梓妍大吃一驚。
盧慶珍在電話裡說，剛纔她接到了一封來自Parameter的郵件，邀請溫明蘭試鏡《毀滅日》。
這個消息完全超出了陳梓妍的預料。
溫明蘭？
溫明蘭是她手裡現在帶的惟一一個女演員。
作爲一個跟陸嚴河差不多年齡的女演員，如果不是因爲有陸嚴河的對比，她現在的知名度、人氣和咖位，一樣是不愧於陳梓妍這位“黃金聖手”的經紀人名頭的。
但是，要說她因此就能夠被好萊塢這種主流商業片看上，邀請她去試鏡女主角，陳梓妍這種熟悉好萊塢規則的人，很清楚，這是不合常理的。
當然，如果非要找一個理由的話，那是因爲《老友記》這部劇在Maxine上確實比較火，溫明蘭作爲六個主演之一，因爲這個角色，還是有點知名度的。
可是，糟糕的地方在於，如果不是以這個角色出現的話，其實不會有那麼多的外國人認識她。
這就跟《權利的遊戲》一樣，你要跟很多中國人說艾米莉亞·克拉克，可能沒有幾個人聽過這個名字，但是你要說龍媽，很多人腦海中那個印象就浮現出來了。
但越是這樣角色大於演員本身知名度的情況，在其他戲的選擇上越受限。
陳梓妍莫名覺得有點奇怪。
溫明蘭接到試鏡邀請這件事——
陳梓妍見到陸嚴河以後，跟他說：“這件事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哪裡不對勁？”
“好萊塢主流商業電影有很多演員來試鏡很正常，但是從電影製片方官方去發試鏡邀請的，數量是不會很多的，一般都是通過業內的一些公開渠道，公開接受大家的試鏡短片，一開始往往都只是把相關資料以郵件形式發送過去，或者是通過選角導演、公司來完成這一步。”
陳梓妍說：“但是，明蘭的邀請是Parameter公司發來的，這種待遇，往往只會發生在電影方特別看好的演員身上，要說明蘭真的特別被看好就算了，但就目前來說，不僅是明蘭，江玉倩、彩娜都是直接從Parameter收到的試鏡邀請。”
“這樣做的問題在哪呢？”
“問題……最大的問題就是這部電影會掉價，會給演員一種這部電影不夠大製作的感覺。”陳梓妍說，“當然，這只是我的看法，對好萊塢的電影公司而言，嚴格控制官方邀請的試鏡者數量，主要還是爲了給他們主動邀請試鏡的演員一種尊重感，畢竟都是已經成名的演員，不是那種去試鏡現場排長隊等着進面試間的未成名階段了。”
陸嚴河：“也許也是想要從試鏡階段開始就做營銷，所以給這麼多有名的演員發了試鏡邀請，回頭也是一個營銷點。”
陳梓妍：“也許吧，有這個可能，不過，這樣看來，這部電影的女主角，估計要有一番腥風血雨的廝殺了。”
“玉倩姐的競爭力還是最強的吧？”陸嚴河說。
“目前來看是這樣，但是，從Parameter廣撒網的舉動來看，他們對江玉倩也不是那麼滿意，肯定還是在猶豫。”陳梓妍搖搖頭，“不過，現在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我想問你，你介意拾火的演員跟陳品河一起拍戲嗎？”
“爛戲就算了，像這種對演員演藝事業加持很大的機會，爲什麼不呢？”陸嚴河說，“這只是我跟陳品河之間的私事，而且，我也不可能因爲我跟他的事情，就讓玉倩姐和明蘭放棄這樣的機會。”
“是。”陳梓妍說，“如果你有這樣的想法的話，我還真要勸你放棄這樣的想法了，這對你和你身邊的朋友都很不好，這種機會，對百分之九十五的演員都太重要了，如果能夠成功拿下這個角色，對明蘭來說，可以說直接飛昇一個臺階，對江玉倩來說，也能進一步鞏固她現在在國際上的知名度和熱度，更不用說彩娜了，她本身的泰國市場太小，想要成爲巨星，只能夠走國際路線。”
陸嚴河點頭。
“一想到這部電影，導演一開始是想要找你來演，我就有點惱火。”陳梓妍說，“陳品河竟然把這部電影給截走了，我卻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無論是有導演想找你當主演，還是陳品河截走原本屬於你的項目。”
“陳品河他肯定是背後有別的人脈渠道，這種事情沒法提前知道。”陸嚴河說，“除非是那個導演第一時間就聯繫我，否則，誰知道他想要找我拍戲呢。”
陳梓妍：“咱們在歐美那邊的佈局還是差了點。”
“慢慢來吧，這纔多久的時間。”陸嚴河說，“能夠有現在的局面，我都覺得已經很難得了。”
陳梓妍：“時不我待，陳品河能出一次手，就能出兩次，他要演技有演技，要資歷有資歷，要作品也有作品，如果他真的又恢復到他的全盛時期，跟你硬碰硬，那你不一定碰得過他，他過去積累了太多的人脈關係了。”
陸嚴河：“沒事，慢慢耗吧，反正我年輕，他肯定死在我前頭。”
“你要是能夠有這樣的心態，那也行。”
陸嚴河：“但是，梓妍姐，你說得沒錯，時不我待，我可以等，但我不想坐視不管地等，他想恢復他的全盛時期，我不想看他就這麼恢復了，他截走原本要找我的戲，那我就師夷長技以制夷好了。”
“你想幹嘛？你想把這部電影搶過來自己演嗎？”
“我自己不搶，我又沒有檔期演，但是，我可以幫別人爭取咯。”陸嚴河微微一笑，“比如江軍老師，《魷魚遊戲》的男主角，還提名過金球獎，人氣高，海外社交賬號的粉絲都好幾百萬。”
陳梓妍恍然，笑了。
“你這是要狙陳品河？”
“試着狙一下好了，沒狙中也沒損失。”陸嚴河說，“就算沒狙中，也能給他製造點麻煩。”
“江軍——倒確實是一個可以對陳品河造成威脅的人選。”陳梓妍說，“論中國男演員的影響力，江軍這兩年是真的可以的。”
“而且，如果是江軍加江玉倩這樣一對《魷魚遊戲》的組合，再次合作，Parameter難道不心動嗎？”陸嚴河說，“《毀滅日》是一部商業電影，它是衝着賺錢盈利去的，陳品河知名度再大，地位再高，就論這兩三年的商業價值，怎麼都是江軍老師要大一點。”
“但是江軍他比較可惜，在《魷魚遊戲》最火的那個時候，沒有像江玉倩一樣鞏固自己在國際上的人氣和知名度，曝光少。”陳梓妍想了想，說：“我們要去幫江軍爭取這部電影的話，光靠他一個人，可能牌還不夠大。”
陸嚴河問：“你有什麼好的想法嗎？”
陳梓妍說：“要讓Parameter對江軍心動，讓他們的高管認識到使用江軍對《毀滅日》的票房表現促進作用更大。”
她眼睛一轉，說：“有了，我想到了。”
“什麼？”陸嚴河問。
“放出消息，要開發《魷魚遊戲》的電影。”陳梓妍說，“讓好萊塢的電影公司知道，你想要跟好萊塢的電影公司合作開發，衝着這部劇在流媒體上的影響力，各家電影公司肯定都是感興趣的，只是不同的公司給的條件不一樣。我們呢，也不是真的要開發這部電影，只是通過這件事，讓各家公司的注意力回到江軍身上一點，那這個電影版的核心信息就是，江軍迴歸，主演這部電影。”
一種變相的造勢。
陸嚴河說：“這能讓Parameter把江軍老師納入男主角的考慮範圍呢？”
“不能，但是能夠讓Parameter想起江軍這個男演員，通過這個消息，讓電影公司看到江軍在市場上仍然有一席之地，仍然受人關注和期待，演員太多了，必須得先給他們一個正面的、可以合作的印象。”陳梓妍說，“接下來就是公關的事情了，就看怎麼公關了。”
陸嚴河明白了陳梓妍的想法。
“只是有一點，江軍老師未必會願意去演呢。”
“江軍一定會願意演。”陳梓妍說，“他只是不愛社交那一套，但他又不傻，知道這樣一部好萊塢主流商業電影對他事業的幫助，他當初做那個手術之後在圈裡的境遇，他過去長期不紅的經歷，都讓他很珍惜現在的一切，你別以爲江軍不在意這些，他是越在意，所以越謹慎而已。”
陸嚴河點頭。
“而且，江軍的合約終於要到期了，他要到拾火來了。”陳梓妍說，“我們幫他去運作這部電影，名正言順。”
陸嚴河：“可以，那太好了。”
“當然，還有一點，如果他們願意改用江軍，我們可以幫這部電影聯繫投資。”陳梓妍說，“帶資進組，即使是Parameter，也不會嫌錢多的。”
“那萬一賠了怎麼辦？”
“投資本來就有賺有賠，誰承諾投資就一定是賺的了。《毀滅日》這個項目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是很有賺錢前景的片子了，這種視覺特效片，基本盤一直在。”陳梓妍說，“本來我來的路上還在想，要想要說服你暫時放下對陳品河的厭惡和牴觸，儘量不要因爲你們的私人關係，影響了別人的機會，沒想到，你的想法更大膽，但是我喜歡，說得沒錯，以後只要是陳品河的項目，我們就去狙。”
陸嚴河點頭：“雖然沒法把桌子給掀了，但也得先打幾槍讓我過過癮，要是這一次能夠把陳品河的角色給狙掉，我一定要狠狠地慶祝一番，到時候我要舉辦一個大派對，邀請所有的朋友們一起來玩。”
“讓大家都知道你慶祝報復陳品河成功嗎？”
陸嚴河瞪圓了眼睛。
“當然是爲江軍老師慶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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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陳梓妍所說的那樣，江軍得知有這樣一個機會以後，當即表示想要。
但是，江軍有另一個問題。
他聽說這部電影，Parameter已經定了陳品河之後，他不是很想要跟陳品河搶角色。
陳梓妍直言：“沒有籤合同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數。”
江軍卻說：“但這不合規矩，人家的戲，我去搶，這算怎麼回事。”
陳梓妍說：“江軍，人家也沒有你想的那麼高尚，這個角色，這部戲，人家導演是準備找嚴河來演的，但被他使了手段搶了，雖然即使最後這部電影來找嚴河，嚴河也沒有時間演，會推掉，可這是兩碼事。”
江軍一愣。
“陳品河搶這部戲的時候，可沒有因爲導演的首選是嚴河就放手。”陳梓妍說，“演藝圈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地方，我們不違法不犯罪，搶角色對演員而言是家常便飯，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江軍陷入沉默。
陳梓妍等他自己想清楚。
她和陸嚴河一樣，不願意瞞着江軍，把他當槍使，讓他在不知道陳品河這件事的情況下，去貿然搶角色。
陳品河搶陸嚴河的角色是陳品河和陸嚴河的事，江軍真要去搶陳品河的角色了，也就跟江軍有關係了。
陳梓妍倒是並不爲這種事有道德壓力。
她發自內心地認爲，一個好的項目，一個好的角色，一個不爭氣的演員纔不爭不搶。
她作爲一個經紀人，非常明白，在演藝圈，你不爭不搶、人淡如菊可以是人設，但絕對不能是你的做派——真有這種做派的藝人，一定是有一個能把這個做派保護得很好的經紀人，比如她自己。
陸嚴河能有現在的純良與善意，她不自吹不自擂，絕對有她一半的功勞。
沒有她，陸嚴河要麼被啃食乾淨淘汰了，要麼就摸爬滾打，早就練就一身鐵皮銅骨，絕不可能是現在這個樣子。
而江軍沒有多猶豫，大約思考了幾分鐘，就說：“行，有什麼需要我配合的，你跟我說，這個機會對我很珍貴，我不能輕易放棄。”
“好，我們會盡全力幫你競爭這個項目，爭取把它當作你來拾火的見面禮。”陳梓妍笑着說。
江軍搖搖頭：“咱們就不說這客氣話了，我來拾火，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了，之前我的海外經紀都一直是你們在幫我打理，就算我的全約沒有簽過來，基本上我的事情你們都會管，我實際上早就是拾火的簽約演員了。”
陳梓妍笑，“謝謝。”
這時，陸嚴河也接到了劉特立的電話。
“抱歉，嚴河，我認真地思考了很久，這部電影對我來說還是太冒險了，這不是我擅長的銀幕形象。”劉特立說，“我也不跟你說虛的，我是不敢冒險，不是你的劇本不好，太好了，我掙扎了好久，才抵抗住了想演的誘惑，希望我們下次能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