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顏良在瞭解了一下《十里芳菲》的原著故事之後，就做了決定。
這時，他剛下高鐵。
高鐵站臺上，人聲鼎沸。
他和助理、保鑣一起順着人流出站。
熱鬧的出站口，燈光恍惚，夜幕遙遠，時間已經接近凌晨，但在這裡，喧囂得像一個市場，一個正值盛時的市場。
有人來接，可是司機不知道是不是搞錯了時間，又或者是路上堵着了，沒有看見車影。
助理去打電話，聯繫對方。
顏良給周平安打了電話過去。
他並沒有管現在是凌晨，周平安這個點不可能睡覺了。
果然，周平安秒接。
“《十里芳菲》這個戲，我不想演。”顏良開門見山，“它不適合我。”
周平安驚訝地、難以置信地說：“怎麼不適合你了？”
“它的男主角是一個外形清俊的仙人，他在很多女讀者心中不是我這個形象。”顏良直言，“我去演，絕對會招來一片罵聲，難道你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嗎？”
周平安說：“人設都是可以調整的嘛，而且，你的形象也是可以通過妝造來修改的。”
“如果這麼容易做到的話，那很多IP的選角就不會那麼多罵聲了。”顏良很理性地說，“我不接這個戲。”
周平安說：“顏良，這個項目更多是戰略意義上的一個選擇，你想想，後面實謹會有多少資源？這麼大一個資本集團來做影視項目。”
顏良說：“難道我現在缺戲演嗎？”
周平安頓時無話可說了。
顏良又說：“而且，關於我將來的規劃，我跟你說過了，有《老友記》和《淘金記》兩個系列在手，我不用再爲了討好觀衆去選一些主流熱門的題材，仙俠這個題材，我已經演了一個了，我後續在電影上發力，是想要演一些真正的電影。”
仙俠言情題材的電影，顏良還真沒有看到哪個成功了。
這似乎就不是一個適合大銀幕的題材。
顏良不是說它一定不會成功，但冒險的前提是他自己也很喜歡，願意去冒這個險。
-
車終於到了。
顏良上了車，從高鐵站到酒店，還有差不多一個半小時的車程。
他戴上耳機，閉目養神。
忽然想到什麼，他睜開眼睛，拿出手機，給李治百發消息：你睡了沒？
李治百一直沒回。
估計是睡了。
看來拍戲夠累。
顏良癟了癟嘴。
-
“不理他，要是理他了，他肯定找我。”
李治百對江玉倩笑了一下。
“你餓了沒？要不要點點吃的？”李治百問。
江玉倩說：“還行，不餓，你要是餓了，自己點就行了。”
李治百：“確實餓了。”
他拿出手機，搜了搜外賣，點了一點燒烤。
“你是明天一大早就得走嗎？”
“嗯。”江玉倩點頭，“七點就得走，你呢？你什麼時候開工？”
李治百：“十點。”
“那你別管我了，我自己走就行。”
“那怎麼行，我得送你。”李治百說，“車鑰匙我已經拿到了，我送你去高鐵站。”
江玉倩：“高鐵站那種地方，萬一被人拍到了怎麼辦？”
李治百：“怎麼會被拍到，這地方挺偏的，我們來拍戲，連來拍路透的狗仔都沒有。”
《那些年》的取景地找了一個非常有生活氣息的老城。
劇組在這裡拍戲，這麼多天了，除了當地的一些人會好奇地來附近看看，確實也沒有什麼媒體記者來拍。
這還挺罕見的。
明明四個當紅明星都在這裡拍攝電影。
江玉倩卻說：“還是保險一點吧。”
聽到江玉倩這樣說，李治百不禁皺眉，有點不爽了。
江玉倩總是很擔心他們之間的事情被人拍到。
李治百儘管知道，江玉倩是不想在這個時候橫生枝節，在自己的上升期，遇到一些問題，可這還是讓他心裡面有點不爽。
李治百是一直挺想跟江玉倩公開的。
大大方方地牽起她的手，告訴所有人，他們在一起了。
爲了這件事，他們之前已經發生了好幾次不愉快、爭吵。後來即使和好了，這件事也只是擱置到一邊，不再提。
江玉倩不想讓他送她，他也就算了。
只能這樣。
這個時候，江玉倩從後面抱住了李治百。
“你拍完《那些年》以後，今年是不是就沒有拍戲的打算了？”江玉倩問。
李治百點頭，“其他接的戲，都是明年開機，後面就可以休息一下了。”
江玉倩說：“我在美國那邊接了一個獨立電影，沒有什麼片酬，一個華裔導演，裡面有個角色，我覺得挺適合你的，你要不要來演，這樣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在劇組裡待一個月多了。”
李治百露出驚喜之色。
“真的嗎？”
“嗯。”江玉倩點頭，眼眸裡泛着甜蜜的光，“你願不願意？沒什麼片酬噢。”
“要個屁的片酬。”李治百直接就轉過身，又壓了上去。
心情一下就好了，昂揚起來。
-
顏良打了個哈欠，困得都冒眼淚了。
終於，到了酒店。
他下了車，一邊捂嘴打哈欠，一邊進酒店大門。
助理他們去前臺辦手續，他就坐在大堂的沙發上等。
忽然，一個身影從他眼前走過。
？
李治百？
雖然眼前這個人，戴着帽子、低着頭，衣領立得很高，幾乎看不到臉部的什麼情況，但顏良太熟悉李治百了，熟悉到只需要看到他身影一角就會認出來的情況。
如果是在其他的城市看到這樣一個身影，顏良可能還會覺得，是不是碰到一個長得跟李治百有點像的人了。
但是，在這裡，顏良覺得應該不會那麼巧，碰巧在李治百所住的酒店，還有另一個跟李治百這麼像的人吧？
這個人從門口的快遞櫃裡拿了一個外賣袋出來，又馬上低着頭轉身往回走。
看他這鬼鬼祟祟的樣子。
明明沒有睡，卻不回他的消息。
夠奇怪的。
顏良馬上跟了上去。
-
李治百專門等了一輛沒有人的電梯，才進去，結果，門剛要關閉的時候，一個人忽然進來了。
李治百下意識地側過身，避免自己被認出來。
結果，顏良的聲音忽然響起。
“李治百，你鬼鬼祟祟的是幹什麼呢？”
李治百懵了一下，錯愕地看着顏良。
顏良正一臉疑惑地看着他。
李治百：“……”
顏良的視線往下移，停在了李治百手裡的外賣上。
“你大晚上的吃外賣，卻不回我消息。”顏良斜眼看着李治百，“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李治百：“……我沒看手機。”
“你沒看手機？你沒看手機你怎麼點的外賣？”顏良馬上抓住了李治百話裡的漏洞，說。
李治百：“……”
李治百半天沒有聲音，“叮”一聲，電梯到了。
李治百房間所在的樓層。
但是，李治百沒有出去。
電梯門又馬上要合上了。
顏良眼疾手快地伸手，擋住了正在慢慢關合的電梯門。
這一刻，他過於驚訝地看着李治百。
李治百這突然一下“啞口無言”的反應和狀態，在顏良的記憶裡，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李治百的臉皮之厚，之猖獗，之不按常理出牌，讓大部分情況下，都是對方“啞口無言”。
顏良沉默兩秒，擡起手，隔空戳了李治百兩下，“你出去。”
李治百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走出了電梯。
顏良給李治百比了一箇中指，按了“關”鍵。
這個中指一直持續到電梯門完全關上。
-
——睡了沒？
——還沒，今天拍大夜戲。
——李治百這個B，絕對談戀愛了！
——？？？
——我這兩天沒工作，本來是來找他探個班，剛到酒店……
……
陸嚴河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震驚地看着顏良給他發來的一大段文字。
他回：你的意思是，那個女的就在他房間裡？
顏良：肯定是，不然，我想不到第二個解釋。
陸嚴河腦海中砰地一下，想起了自己之前刻意忽視的一個猜想。
他沉默了。
顏良：我還是比較有良心，沒有直接逼着他帶我去他房間。
陸嚴河：他既然沒有跟我們說，應該是有不能說的原因。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樣，他也能想象到，爲什麼李治百沒有說。
顏良：我也是這麼想，能讓這貨突然一下沒話說，情況有些嚴峻。
陸嚴河：那就裝不知道，靜觀其變吧。
顏良：明天我還要去給這貨探班，我還得裝什麼都不知道。
陸嚴河：他肯定比你尷尬。
顏良：這倒是。
陸嚴河：說得我很想打個飛的過來看戲。
顏良：你這部戲什麼時候殺青？
陸嚴河：還早着呢，估計要拍到九月底，劉畢戈拍得太慢了。
顏良：肯定是佳作，慢工出細活。
陸嚴河：是不是佳作現在還不知道，反正把我們所有人都給折騰得夠嗆。
顏良：哈哈哈哈，周平安都來問我，你有沒有跟我們說過，你跟劉畢戈吵架的事情是真是假。
陸嚴河：關他屁事，這麼操心。
顏良：雖然你在他手上的時候，他不怎麼關心你，但是你不在他手上之後，他對你的關心，那是持之以恆，沒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陸嚴河：……
顏良：雖然他從來不說，但我都能感覺到，他在你這件事上，有多後悔。
陸嚴河：那他應該後悔的人和事還挺多。
顏良：下次你當他面說去。
陸嚴河：我才懶得跟他見面，沒意思。
顏良：行吧，我困了，洗洗睡了，你繼續熬大夜吧，加油。
陸嚴河：睡吧。
他放下手機，打了個哈欠。
-
片場，大家都在忙着，只有他們幾個等戲的演員坐在一邊。
大家也沒有聊天。
不知道是爲什麼，在這個劇組，大家在片場其實很少會聊天。
哪怕在休息室、化妝間的時候，如果碰到了，可能會聊上一會兒，但只要到了片場，好像環境的磁場就發生了變化，所有的話頭都開不起來。
可能也是因爲這部電影的題材的緣故。
在現場，唯一會跟陸嚴河說話的就是周若。
不過，周若的戲份一般也不在情報站。
這個大夜，也沒有周若的戲。
陸嚴河又打了個哈欠。
下一場戲什麼時候開拍都還不知道，在等通知。
這種在現場等待，也確實怪消磨時間的。
忽然，手機提示，有人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陸嚴河有些意外。
都這個點了，還有誰會給他發消息？
一看，嘿，竟然是周平安。
周平安跟他說：嚴河，不知道你是否有空？顏良拒絕了一部戲，我認爲他應該接下來，你是他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夠幫忙說服他，這個項目對他來說，很有可能是他事業上的一個轉折點。
陸嚴河震驚不已。
-
“我剛纔碰到顏良了，在電梯裡。”
李治百跟江玉倩說。
江玉倩有些吃驚地瞪大眼睛。
“他問我爲什麼不回他消息。”李治百背對着江玉倩，默默地吃着眼前的烤串，“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江玉倩從牀上下來，徑直走到李治百身後，“那——你跟他說了嗎？”
“沒有。”李治百搖頭，“他可能也是猜到了我有難言之隱，放過了我。”
江玉倩猶豫了一下。
“你跟他們說吧。”
“什麼？”李治百一愣。
江玉倩：“如果是顏良和陸嚴河的話，你跟他們說也沒有關係。”
李治百露出驚喜的表情，驚訝地看向江玉倩。
“真的嗎？”
“嗯。”江玉倩點頭，她忽然想到什麼，“就是，他們知道以後，估計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接受吧。”
李治百想了想，知道江玉倩指的是什麼。
“管他們的。”
李治百臉上揚起的笑容，就沒有下去過。
“那我明天就跟他們說了啊。”
江玉倩深吸一口氣，“隨便你。”
她往洗手間走去。
李治百：“我真的可以說嗎？”
他的聲音自信、嘹亮、神采飛揚，像個得意洋洋、舉着自己的試卷在教室裡揮舞的少年。
江玉倩一時有些無奈，又有些動容。
她這一刻莫名有點緊張。
她甚至自己都不知道是因爲什麼。
大概是……她完全沒有想過，她跟李治百的這段戀愛，會走到現在這個位置。
簡直不可思議。
-
雖然江玉倩不讓李治百開車送她，但是，李治百還是跟着她一起起牀，在她離開前，抓住時間膩歪了一會兒，才依依不捨地送她出門。
“我走了。”江玉倩說，“美國那個獨立電影的本子，我會跟導演推薦你，再讓他聯繫你。”
李治百點頭。
一晚上過去，他現在整個人都是飛揚的，江玉倩說什麼，他都只顧着點頭。
直到江玉倩離開了，李治百重新躺回牀上，拿着手機，想了想，給顏良發消息：你爹醒了，你還不來請安？
等了半天，顏良也沒回他。
李治百：你不會那麼小心眼，還生氣呢吧？
仍然無人回覆。
李治百嘖了一聲。
他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等了好一會兒，顏良渾濁、沙啞、完全沒有睡醒的聲音才響起。
“你他媽有病啊？七點鐘給我打電話？”
李治百：“七點你還不醒？你平時這個時候都晨跑完回來了。”
顏良：“你他媽凌晨兩點才睡，第二天起來去晨跑試試。”
李治百：“你脾氣這麼大幹什麼，快快快，起牀，我們餐廳見。”
“滾。”顏良掛了電話。
李治百：“……這脾氣大的，以前可不是這脾氣。”
算了，那他也睡個回籠覺吧。
他被子一掀，一會兒就睡過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好像纔剛剛閉上眼睛。
手機忽然響了。
李治百接了電話，打着哈欠問：“幹嘛？”
顏良的咆哮差點沒把李治百的天靈蓋給掀翻。
“你他媽說餐廳見！你人呢？——”
李治百一個激靈從牀上翻起來了。
“來了來了！我去，我以爲你不肯去，我也睡回籠覺了啊，我馬上到！”
李治百頂着一頭雞毛出門，進了電梯，看到電梯鏡子裡的自己，“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