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 樂極生悲
很多人都只知道,陸嚴河是一個學霸,後來又創辦了一個雜誌。
但是,卻很少有人想過,陸嚴河這些事情的背後,究竟意味着什麼。
陳思琦一直對全世界各地的出版集團、媒體、期刊蒐集信息,就是爲了有朝一日,有一個合適的機會,能收購人家,把對方一口吃下。
這樣,她就能真正地把“跳起來”而不僅僅是《跳起來》雜誌,推向海外。
因爲陳思琦對這些東西的關注,陸嚴河平時也多有了解。
如果這個亞歷山大來自的是澳大利亞一個二線小報,陸嚴河還真不一定清楚它的來路。
但是——
《先驅報》。
這是澳大利亞數一數二的大報。
被收購以後,從當地一家做當地新聞(尤其以八卦新聞爲主)變成了一家歐美的時政類報刊。
因爲常常刊登一些頗具爭議、立場偏激的文章,而引發討伐。
陸嚴河這一番指摘,讓亞歷山大臉都紅了,有些不知所措。
他只能說:“當然不是這樣,我、我……我只是來看看電影,順便對我疑惑的地方提問而已,你不願意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嗎?”
“你會正面回答一個別有居心的問題嗎?”陸嚴河問。
好幾個記者都點頭,幫着陸嚴河一起對亞歷山大指指點點。
亞歷山大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被圍攻。
這個時候,電影節官方的人終於出現了。
兩個黑衣人直接來到那個亞歷山大身邊,把他“請”了出去。
等人被“請”走了以後,陸嚴河才重新說:“《定風一號》是一個虛構的故事,並不根據任何真實事件改編,但是,故事是虛構,人物的精神卻是永恆的。”
“我們來自不同的國家、地區、民族,以及文化和歷史,在我們每一個人的精神世界裡,都有着我們的先驅留給我們的信仰和精神,電影不應該成爲政治工具,但同樣,電影也不應該爲了保持某種純粹性,就刻意地忽視電影創作者的國家、民族、文化、歷史背景。”
“我爲什麼要演這部電影?相信看過電影的人,都能明白我的初心。”陸嚴河嚴肅地、認真地看着臺下每一個記者,“在場外,每一個人都可以給我戴任何一頂帽子,嘴長在別人身上,筆握在別人手裡,在其他人的描述裡,我可以變成一個別有居心的人,也可以變成一個完全不是我的人。”
“我想說的是,這裡是電影節,說得再多,都不如看電影。”陸嚴河粲然一笑,“對於大家,我是什麼樣的人,完全取決於電影,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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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倫·威爾遜長吁一口氣。
看到臺下衆人的反應,他就知道,這一次的“形象危機”,陸嚴河算是圓滿解決了。
下一秒,他就轉過身,板着臉走了出去。
他拿出了手機,惱怒地撥通了一個電話。
“菲爾茨,你指使你手底下的人搞我的客戶?你是不是覺得我脾氣很好?”
這個叫菲爾茨的人也不知道說了什麼。
“操你丫的!少跟我說這些狗屎話,我不信這件事你不知情,我不管你背後是誰安排的,也不管你背後那個人到底是什麼目的,但我警告你,你也可以把我的話轉述給那個人,要是再有下一次,無論是誰,我都會毫不留情地報復回去,別惹毛了一個在好萊塢幹了二十多年的經紀人!”
達倫·威爾遜惡狠狠地掛了電話。
這件事背後肯定是有人指使的。
當然,指使的那個人究竟是什麼目的就不知道了。
無論是什麼目的,達倫·威爾遜現在都需要狠狠地恐嚇一下對方,讓對方投鼠忌器。
達倫·威爾遜一想到陸嚴河接下來在好萊塢的項目,他就一陣怒火攻心——
誰要是這個時候來搞陸嚴河一把,他跟索倫的合作怎麼辦?他那麼多項目怎麼辦?-
陸嚴河完成《定風一號》的宣傳,已經是晚上八點。
他這個時候纔有空拿出手機,看一看自己白天在媒體記者會的發言,究竟在社交媒體上有什麼樣的反應。
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在海外的社交媒體上,有很多人都在支持他。
尤其是他在媒體記者會反問亞歷山大的那一段,非常火。
播放量過了百萬。
更讓陸嚴河沒有想到的是,《先驅報》竟然發了聲明,說亞歷山大在威尼斯國際電影節的行爲是他的個人行爲,與《先驅報》無關,《先驅報》並沒有派記者參加威尼斯國際電影節。
這就有點搞笑了。
陸嚴河這個時候也不知道事情真假。
但是沒有關係。
不管事情真假,他現在都已經把這件事給解決了。
最關鍵的地方是,他自己的底氣是很足的。
這部電影就是表達了對先驅們的尊重和敬意,就是表達了對自己祖國的熱愛,怎麼了?
有問題嗎?
電影界不希望電影成爲政治宣傳工具,是指各國當下的政治,可不是過去的歷史、文化和那些先輩們。
哪個國家沒有自己的先驅?哪個國家的電影,把愛國主義視爲錯誤?哪個電影人會因爲自己來參加一個國際性的電影節,都要隱藏自己對自己國家、歷史和文化的熱愛?
陸嚴河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演《定風一號》這部電影有任何問題。他也認爲,這不應該成爲在國際電影節的問題。
事實上,從結果來看,大部分人都不覺得它是問題。
包括跟陸嚴河非常熟悉的美國影評人湯姆·懷恩都發了推特,說:“今年威尼斯國際電影節輿論場出現的最大狹隘,就是把《定風一號》想要表達的精神壓縮得無限小,小到好像這樣的自我覺醒僅僅只是中國電影人對他們先輩們的吹捧和美化,卻把國家與民族之間的差異擴得特別大,大得讓人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看不到人類對於和平、進步以及希望的共同追求。”
陸嚴河轉發了湯姆·懷恩的這條推特,說了一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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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過後,陸嚴河一大早就匆匆離開了酒店,要趕往美國。
他有好幾個電影項目都需要他本人過去一趟。
在威尼斯的機場,他被很多人認出來。
很多人看到他的第一反應,是對他說:“我支持你,陸,不要管那些人怎麼說,我們知道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你是一個好演員,我看了《定風一號》,你的表演如此出色,我真的不明白爲什麼還有人吹毛求疵地挑你的毛病。”
陸嚴河聽到他們說的這些話,內心深處充滿感慨。
“謝謝。”
“謝謝你們。”
陸嚴河一邊跟他們道謝,一邊慢慢地進了機場。
在機場發生的這一幕,讓汪彪特別開心。
汪彪說:“還是明白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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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嚴河在機場跟達倫·威爾遜碰了面。
達倫跟他一起回美國。
這個美國人即使是來威尼斯,也西裝革履,非常的精英裝扮。
一看到陸嚴河,達倫·威爾遜就很激動地站起來,跟陸嚴河抱了抱,說:“這一次還好你應對得好,我給《先驅報》的主編打了個電話,把他大罵了一頓,他咬死了說那個叫亞歷山大的記者乾的事跟他沒有關係,但是我不信,不過,被我警告了一番之後,我想他應該也會掂量一下,除非是真的要針對你、搞你,不然,應該不會再隨便對你開炮了。”
說完這些,達倫·威爾遜才問:“你跟他們沒有什麼矛盾吧?”
“我不認識他們,也沒有跟他們接觸過,不知道他們什麼情況。”陸嚴河搖搖頭,“但是,也說不定我就是什麼時候得罪他們了,誰知道呢。”
達倫·威爾遜說:“他們就是一羣瘋子,逮誰咬誰,但是欺軟怕硬,反正怎麼樣都別服軟,不然,他們會蹬鼻子上臉。”
陸嚴河點點頭。
達倫·威爾遜忽然又笑了起來。
“但是,你怎麼能夠那麼快就反應過來,問他是哪家報紙的?你提前收到消息,知道他是《先驅報》的人,不是正兒八經的電影媒體?”
“不是。”陸嚴河搖頭,“我哪有那麼廣的消息渠道。”
他只不過是當時一時半會兒沒有想到該怎麼反擊回去,所以用這樣的方式,一是讓對方可以多說一些話、一些信息出來,畢竟信息越多,他能抓來反擊的靶子就越多,二是給自己留多一點思考的時間。
只不過這些東西,陸嚴河就不會跟達倫·威爾遜說了。
就讓達倫·威爾遜覺得他很牛、手段很多就行了。
果然,陸嚴河的謙虛並沒有讓達倫·威爾遜相信他的說辭,反而覺得陸嚴河只是不肯跟他說實話。
“以後這樣的事情可能還會有很多。”達倫說,“你現在太惹眼了,業內業外的,都容易爲了達到自己的一些目的,借你當靶子開炮,尤其是那些沒有下限的政客們。” 陸嚴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反正我腰桿直,幹虧心事的是他們,他們敢拿我當靶子,我就敢讓他們手裡的槍炸膛。”
陸嚴河說話的語氣輕描淡寫,卻讓達倫·威爾遜心頭一顫。
達倫·威爾遜默默地在心裡說了一句: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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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國內。
周平安站在臺上,正在給實謹簽約的藝人們上課。
“做藝人,專業決定你能爬多高,但是,情商纔是決定你能走多遠的東西。”
“這是一個自媒體非常發達的時代,我說句實話,你們也不愛聽,你們這一代的藝人,跟過去的藝人相比,差得遠了。”
“當然,這不怪你,要怪就怪這個時代什麼都有,所以,你們也不用被環境逼着天天對自己耳提面命,也不會被卷生卷死的環境末位淘汰。”
“但爲什麼有的藝人,明明有紅的潛力,卻總是差一口氣?爲什麼有的藝人,明明一手好牌,卻打不出好的局面?”
“這當然不是藝人一方的問題,但我今天上課,着重要講的就是藝人應該注意什麼,所以,我只會說藝人這邊出了什麼問題。”
“那出了什麼問題呢?我說直白一點,有的藝人完全把自己當個藝術家,有的藝人完全把自己當個商品,有的藝人覺得可以站着把錢給掙了,有的藝人根本不懂得端一端身價,問題各式各樣,歸根結底,就一點,弄不清楚自己的定位,自作聰明,反被聰明誤。”
“爲什麼這麼說?把自己當商品的藝人,自以爲洞悉了商業規則,卻忘了粉絲要買單、首先要共情,你把自己當商品,粉絲憑什麼把你當珍寶?”
“把自己當藝術家的藝人,過去一百年,真正成了藝術家的藝人,有幾個,放眼全球有幾個?你憑什麼覺得你能?你憑什麼覺得你是?所以,抱歉,你所謂的清高,只是大家眼中的自命不凡,就像飛到牆頭裝鳳凰的野雞,讓人覺得可笑。”
周平安看着臺下的藝人們。
他們一個個臉上都有些難看了。
周平安滿意地笑了。
“一個合格的藝人是什麼樣子?其實有一個非常標準的模板就擺在你們面前。”
周平安換了一頁PPT,陸嚴河的形象出現在了PPT上。
“是不是覺得奇怪?爲什麼要放陸嚴河?因爲很簡單,有人把他當藝術家,有人把他當商品,有人覺得他站着就可以把錢掙了,有人卻覺得以他這樣的地位,根本不用再這麼兢兢業業、對上對下都如此的沒有架子。”周平安說。
“那你們究竟要怎麼做?我說了其實你們很多人也做不到,不過上課嘛,不就這麼回事嘛,今天在場三十多個人,都是我們實謹最近這一年簽約的藝人,有剛出道的,有出道了幾年的,而我爲什麼要求所有人這一天都停下工作,一定要來上這堂課,因爲,我說的東西,只要你們聽進去了,你們就能成爲一線,但我不知道你們這麼多人中,誰是那個會聽進去的——”
“別裝,別這個時候跟我喊口號,說一定認真聽。”
“我這個人,論跡不論心。”周平安擡起下巴,看着他們,“說得再好聽,不如在行動上展示出來。”
“實謹不差資源,不差推廣,也不差曝光的機會。你們面臨的,是近十年來演藝圈最好的一個發展窗口期,但是,誰能抓住這個機會一飛沖天,誰又只能愚蠢地待在十八線,全看你們自己。”
“那我要講的第一點,兩個字,聽話。”周平安微微一笑,“別以爲這是我作爲藝人總監在規訓你們,陸嚴河、李治百和顏良,這三個人,在我的手下,全都做到了這一點。”
“陸嚴河高三一年逆襲成爲學霸,考上振華,是因爲當時他已經在演藝圈查無此人,我奉勸他別做藝人了,不如努力一年,考個好大學,他聽了。”
“李治百是個富二代,平時總跟我唱反調,對着幹,但有一點,我給他接什麼戲,他就演什麼戲,就這一點,他知道我眼光比他好,所以他萬事跟我唱反調,在這一點卻老老實實聽話。”
“顏良,什麼都沒有,沒有陸嚴河的才華橫溢,也沒有李治百的巨星人格,他要生存,他在方方面面都聽話,因爲他知道,只有做到這一點,他才能從我這裡,得到唯一的機會。”
“這三個人的故事,你們肯定從各個渠道看過很多,你們雖然大部分人都上的是個野雞大學,但能坐在這裡,說明你們還是有腦子的人,有腦子,就可以好好分析一下,我說的是真的,還是忽悠你們的。”
……
此時此刻,臺下所有人的神色都已經變了。
如果說一開始還帶着幾分不忿、不爽,現在,一個個都沉默了,還聽得賊認真。
周平安臉上的笑容更滿意了。
這堂課結束以後,周平安走出了會議室,氣勢之足,跟電視劇裡那些高管白領一個派頭。
等他一走,會議室裡就炸了鍋。
沸反盈天。
“他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陸嚴河高三努力讀書逆襲,是他勸的?”
“李治百接戲,都是聽他的?”
“好像還真是,我聽星娛的人說過,周平安在陸嚴河高三的時候,好像確實放棄過他,連合約都在高考之後結束了,真的是他勸陸嚴河好好讀書。”
“我去。”
“李治百的那些戲也是,他演一部戲紅一部,全都是周平安給他接的,星娛的人都說周平安挑劇本的眼光價值千萬。”
“這麼強的嗎?”
“你以爲呢,不然實謹爲什麼把他挖過來做藝人總監。”
……
周平安回到辦公室,拿起水杯,走到落地窗前,喝了口水,看着窗外的城市全景,微微一笑。
剛纔他上的那一堂課,很顯然,把那些藝人都給鎮住了。
開什麼玩笑,他做了這麼多年的經紀人,不管最後結果怎麼樣,陸嚴河、李治百和顏良都是從他手裡起來的。
他剛纔說的,也沒有一句假話。
只不過是做了一些技術性的剪輯罷了。
手機忽然響了。
周平安回到辦公桌前,拿起手機。
打電話來的人,竟然是馬致遠。
周平安看着這個許久沒有見過的名字,眉頭皺緊。
要不要接?
這個曾經在他手上的頂流,現在卻已經完全查無此人了。
最後,這個電話自己掛了。
周平安把手機放了下來。
看來馬致遠自己放棄了。
算了。
過去的人就讓他過去吧。
但是,手機忽然嗡嗡震動了一下。
周平安再次拿起手機。
馬致遠竟然給他發來了一條消息:你不接電話也沒有關係,周總監,剛纔有人聯繫說,問你之前在陸嚴河高三的時候勸他離開演藝圈、好好讀書這件事是不是真的,我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這件事跟馬副總也有關係,哦,對了,你離開星娛之後,還跟馬副總有聯繫嗎?當年一起故意打壓陸嚴河、想要把陸嚴河趕出演藝圈這件事要是曝光了,你們是會狗咬狗、把這件事推到別人頭上,還是狗護狗?
周平安的臉色一瞬間就黑了下來。
他馬上回了一個電話過去。
“你什麼意思?你想幹什麼?”周平安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
馬致遠:“周總監,你終於捨得給我打個電話了啊。”
“馬致遠,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了!”
“周總監,你從我身上賺了多少錢啊?怎麼就對我仁至義盡了?”馬致遠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調侃了一句,“我可不是新公司裡那些人,別用這一套,我不吃。”
周平安的眼底浮起一層陰翳。
“我要回演藝圈,我要回到一線位置。”馬致遠說,“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周總監,不然,剛纔我說的事情,它會發生的,到時候,我想知道,陸嚴河會怎麼做,他的粉絲又會怎麼做,實謹這家想要在演藝圈打開一番局面的公司,又會怎麼做,你呢?你想知道嗎?”
周平安的牙齒都要咬碎了。
十分鐘前他有多意氣風發,此時此刻他就有多怒火攻心。
老話還是老話,總是在你人生最意想不到的時候,告訴你,老祖宗的智慧是經得住時間的考驗的,比如這一句:
樂極生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