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帝這句話說的乾脆利索,異常的簡短,但是這卻是將太子殿下推下寶座的旨意!
晉王爺心中巨震,他和任先生都在等待着這件事情的到來,只是景元帝處置了所有的涉案人員,甚至處死了寵愛的十六皇子,但是對於太子殿下只是關在太子東宮了事。
拖拖拉拉了這麼久,都不見對太子下決斷,任先生已經不止一次的暗示自己,“爲防止夜長夢多,不妨提早永絕後患。”
任先生的法子,在當下,無疑是最正確的,可是晉王爺卻遲遲沒有采納,他明白自己感情用事了,這點非常不明智,對於一個將要登上帝位的人來說,甚至會是致命的缺點。 щщщ▪ttk an▪¢ 〇
可是晉王爺偏偏還就任性了一回,他就是要看,自家老子到底對自己,對太子,都是什麼樣的態度?
晉王爺和太子都是景元帝的兒子,可是太子面上大度,內則小氣,嫉賢妒能,無容人之量,而晉王爺打小就是個出色的,自來都是兢兢業業的幫着自家父皇。
風裡來,雨裡去,因着辦差事,得罪的人不知幾何,可饒是如此,還是被太子殿下視作眼中釘。
難道除了太子,別的皇子都只能平庸?
難道就算自己有才能,可以爲國家社稷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要因着忌憚太子,而裝作庸碌?
難道太子授意,買兇刺殺皇弟,就可以因着他超脫的身份,不予追究?
晉王爺看似平和,可到底心中不平啊。
他就是要等景元帝做決定,要是自家這位父皇。依舊選擇偏寵太子,輕輕揭過此次的逼宮大罪,那麼晉王爺自問,自己終於可以對自家父皇不抱任何奢望。
斷絕了父子親情的念想,該如何繼續走下去,就挺直脊樑杆子,再不遲疑的走到底。
可要是。自家父皇還能秉公而斷。給太子應有的懲罰,那麼自己是個爲人子的,自然要盡孝道。侍奉父皇,爲父親分憂解難那都是理所應當。
也許這些個念頭藏在他的心中太久了,已經成了一種執念。
當一直幻想的事情變成真實的之後,晉王爺卻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了。
他禁不住擡起頭。深深的看了眼在龍牀上半躺着的人,只見景元帝閉着眼睛。面上的神色少見的安然。
晉王爺突的就覺得心中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老爺子還沒糊塗,幸好,幸好啊。”那些積壓許久的執念。瞬間在這一句話裡,灰飛煙滅了。
廢太子無疑對晉王爺是最有利的事情,但此刻。他還真沒時間耽擱在歡喜雀躍上。
既然心中所想已經成真,晉王爺暫時也不多奢求別的。再說接下來怕不得連軸轉上七八日,看看這又是救災,又是平亂的,全都湊到了一起,國庫怕也緊張,少不得得再想想辦法了。
他越想心裡越沉重,眉頭越發皺的死緊,景元帝半天沒聽見動靜,睜眼一看,好麼,這個兒子的兩條眉毛都要長一起去了。
“呵,瞧瞧,擱在別人身上,怕是要當場笑出來的好消息,自己這個兒子,倒是恨不得哭出來似得,真真是個異類。”但他到底是帝王,很快就想到,自己這個兒子,到底是在爲什麼發愁了。
不禁是‘嘖’了聲,出聲點了晉王爺一句,“國庫前段時日,不是由崔愛卿收回來了一些欠銀?不夠用就讓他繼續收去,他不是挺本事的麼?眼下可不是正好收銀子的時候?”
景元帝話音還未落下,晉王爺的眼神呼的就亮了,脫口讚道:“父皇,還是您英明,兒臣愧不如您多矣!”
言畢,躬身一輯到底,要多誠懇有多誠懇。
景元帝被兒子崇拜讚揚,心裡豈能不受用?
他對晉王爺今日的表現,尚算是滿意,最少還是個能沉住氣,不猴急的。
景元帝隨即淺笑着揮了揮手,示意晉王爺告退,心中想着剛纔的一幕一幕,口中卻是喃喃自語道:“老了,老了......”
若說剛纔晉王爺來給景元帝奉奏摺的時候,是烏雲滿面,活像是誰欠了他八百萬兩銀子,到了還錢之日,前去討要,還被賴了帳,那叫一個滿心的憋屈呦。
可這會他出殿門的時候,真就是烏雲散盡,滿面喜色,精神抖擻,一看就是不但欠賬全收回來,還順帶的給了不少利息!
這位是信心滿滿,大跨步的向尚書省走去,他的心情簡直好的不行啊,自家父皇遞話,不就是說這會太子被廢,圈禁高牆,可不正是收欠賬的好時機?
俗話說得好,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他晉王爺再有本事,沒錢怎麼去救災?沒錢怎麼打發大軍出征?眼下只要解決了錢的問題,那還有什麼好發愁的?
原本崔永信沒能收回來的國庫欠銀,大多都和太子一路有關,眼下太子已然失勢,倒要看看,誰還敢要錢不還?
他一出門就使人去傳戶部尚書崔永信,順便還請了在刺殺案中起了決定性作用的陳王爺。
這次催收剩下的國庫欠銀,就交給這兩位去辦好了,他們倆一個是敢說敢做敢下手,一個是身份貴重,光坐在那裡就能壓人半籌。
這倆人合作,還能有拿不下的人家?
要錢,收欠款,籌備糧餉,這已經是迫在眉睫之事!半點不可耽擱。
還別說,晉王爺的確有識人善用之能,崔永信和陳王葉這倆人,自打接了差事,就馬不停蹄的展開了架勢。
首先是派人清算廢太子的賬務,接着就是白國舅家,再往下就將目標定在了皇商楊家,這家靠的不就是如妃?
而如妃早就投靠了太子,這一連串的螞蚱,現下不逮,更待何時?
將京裡五六家大戶清理過去,國庫裡總算是豐盈了,晉王爺有了錢,腰桿子也硬氣的多了。
等到平亂的大軍出征,南方救災的事情進行了個七七八八,夏天就已經急急忙忙的過去,慢慢的踏入了秋季。
這個季節雖是豐收的季節,且還美景不斷,可是對於有病的人來說,卻並不是一個好季節,這不,景元帝的身體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更病的厲害了。
晉王爺自打景元帝廢了太子之後,對自家父皇越發的盡心,不但是太醫院的御醫,就連藏在民間的神醫,都想辦法請了兩三位來。
會診之後,倒是開了新的藥房,可是卻也不見有什麼大的起色,只能做到病情穩定,暫時不惡化罷了。
齊玄輝醒後,足足在牀上躺了月餘,這才被胡太醫允許起牀動一動,但是少不了三令五申,禁忌多多。
他當時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和睿郡王一起去探望景元帝。
不能多走,也無妨,大不了坐軟轎好了。
這爲人子的,自當盡孝父親的病榻前,先前傷勢重,眼下既然可以下地,以齊玄輝的爲人,又怎能給人留下話柄?
打從他和睿郡王哥倆第一次進了輝思殿,皇上跟前,就再不是平郡王和十五皇子輪番上陣的局面了。
齊玄輝見過父皇,告退出來,便在自家九哥耳邊如此這般的說了幾句話。
於是乎,從第二天開始,景元帝膝下的皇子,不論長幼,全都自動自發的前來侍疾。
十五皇子倒還能笑着和兄弟們相處,可是平郡王就有點沉不住,直接在聖駕前說閒話,他又不敢。
想來想去便找了蔡大總管,他自從在景元帝跟前有點地位,就開始處心積慮的和身邊能見到的權貴結交,這蔡大總管更是重中之重。
平日裡,沒少收平郡王的東西,現在有事需要幫忙,不找他找誰?
平郡王說的很在理,“父皇的身體本就不好,每日兄弟們這個來,那個走的,憑白更讓父皇勞神,長此以往可怎麼得了?兄弟們想盡孝心,是對的,可是完全可以等到父皇的身體好一點再來嘛。”
蔡大總管對着一片苦心,侃侃而言的平郡王笑的眼咪咪,當即就將此事應承下來,答應會尋機在陛下面前進言。
事實證明,蔡大總管不愧是景元帝的心腹,不過三天,這件事情就有了着落。
打從宣召之日起,每日侍疾的皇子只需兩位。
這也就是說,原本平郡王還能日日都來,可現在,就只能四五日才能輪上一遭了!
平郡王是一肚子的火氣,偏還不知道是誰設計的他,也當真是個蠢的。
齊玄輝連消帶打的收拾了蹦的歡的平郡王,也算是給平日裡受他欺負的弟弟們,都出了口氣,最重要是眼前清靜,省的來侍疾還得時刻的提着心。
景元帝的年紀大了,又有心事鬱結,因此看着是越來越形容枯槁,齊玄輝眼見他就這樣一天天的消瘦下去,心裡真不舒服。
可這是必然的發展趨勢,誰也不能改變,齊玄輝越是明白,面對景元帝的時候,就越覺的這個被拔了爪牙的老虎可憐。
前世裡的景元帝沒有今世撐得久,宮亂後不過兩月,便駕崩了。
但現在眼看着都已經入秋了,景元帝雖看着情形不佳,但所有的御醫,民間有名的神醫都聚集在他身旁,只爲替皇帝延壽,想來,撐過年去,還是沒什麼大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