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針, 也喝了豆漿,再加上還有個衛明言在一邊小心照顧着,下午考試的時候,杜澤玉已經找回了些狀態。
但到底還是差了一截,雖然這纔是第一天,她心裡也有了數。
第一志願柳大,是肯定考不上了,甚至按照她現在的發揮,再加上上午渾渾噩噩的答題結果,好一點的學校都指望不上。
雖然早在考試前就知道自己肯定不能發揮出最完美的狀態,杜澤玉心裡還是會有些難受。
寒窗苦讀,刻苦努力這麼久,最後,還是一場空。
再加上現在家裡的窘境, 女孩的心情漸漸沉重起來,她有些僵硬的站起身,準備收拾東西回家照顧父母。
交了卷也一直乖乖坐着,眼巴巴瞅前面的少年頓時急了, “杜澤玉!”
清越的少年聲音讓滿眼恍惚的女孩停住了腳步, 她轉過身,看見的是俊秀少年扭扭捏捏的站了起來。
“那個, 你去哪裡啊?”
話音剛落, 彷彿生怕面前人誤會,少年大大的貓眼裡滿是緊張, 聲音有些急促的解釋,“我,我正好要回家,我們一起吧。”
杜澤玉神情一頓,看向衛明言眼底的擔憂,心裡一暖。
他是在擔心自己吧。
將剛纔的沉重心情一掃而空,漂亮少女露出了一個笑,好聽聲音清脆,“好啊,我們一起走吧。”
兩人剛出校門,等了半天的包達就迎了上來,他先是有些意外的看了看衛明言身旁的漂亮少女,接着滿臉狗腿子笑的到了少年身邊。
“明言,早上不是說好了一起去玩嗎?鄭亭他們都等着呢,走吧。”
Q城有錢人不少,富二代也多,富二代有上進的,比如衛明慕,也有紈絝不學好的,比如衛明言。
作爲一個受寵,講義氣的紈絝,他作爲紈絝子弟聯盟的領頭羊,一向是一呼百應,平常說去哪裡玩,都是衛明言叫上一聲,大家都響應着跟着。
幾人年齡相近,雖然不是一個學校,但都同一天高考,考得好不好這種問題,對於只專注玩玩的紈絝們根本不重要,反正不管他們成績怎麼樣,未來都不缺吃穿。
今兒早上包達出主意說考完試去西山賽車,衛明言本來就喜歡刺激,再加上父母沒來心情不爽,一口答應了下來,他再把這個事跟那幾個富二代一說,這羣少年們便摩拳擦掌的應了。
包達過來叫人,滿心以爲衛明言一定會興奮地跟着自己走,畢竟他最喜歡刺激,而之前又沒玩過賽車。
“現在去,不是說那邊晚上才能玩嗎?”
出乎包達意料的,俊秀少年臉上的表情有些不情不願的,絲毫不熱情的模樣。
包達愣了愣,連忙說,“鄭亭他們剛考完就在等着了……”
“那就讓他們等着唄。”
衛明言一向是驕縱的,說出這番話也不奇怪,包達的臉上卻有些掛不住。
他之所以能混進這個屬於富二代的圈子,靠的就是衛明言,他人傻好騙,那幾個可沒那麼好哄,平常對着包達的態度呼來喝去,臉上的不屑根本懶得隱瞞。
現在他不把衛明言帶過去,那些人估計又要給他甩臉色看。
“明言,大家都等着呢,你這樣不好看。”
“多少年兄弟了,我要是生疏客套纔不好看呢,行了行了,你趕緊走,沒看見我有事嗎?”
少年像是驅趕着什麼蒼蠅一般揮了揮手,隨即不再管滿臉難色的包達,三兩步走回了安靜等着他的女孩身邊。
看着杜澤玉眼中一絲好奇的樣子,衛明言突然眼睛一亮,有些期待的問,“今天晚上我們去賽車,你要不要跟着一起來?”
在他眼中,飆車是很刺激很好玩的東西,這麼說了,杜澤玉肯定會答應的。
但漂亮女孩聽了,眉微微皺了起來,“賽車?”
“是啊,就是在西山那邊,聽說很好玩的!”
少年以爲她感興趣,一雙貓眼頓時亮了起來,剛說完,突然想起了什麼,神情一頓,“不不不,你還是別去了,我們估計要玩一晚上,你明天還要考試呢。”
這話說得,好像他明天不考試一樣。
杜澤玉眼望向包達離開的背影,脆聲問道,“我記得,西山那邊沒有專門的賽車道。”
“是啊,但是那邊人少,晚上根本就沒人,我們等到十一二點就可以玩了……”
少年興致勃勃的說着,說着……
然後,臉上興奮的神情,在看到杜澤玉有些難看的臉色後慢慢的弱了下來。
他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話了,下意識伸出手拉了拉杜澤玉的袖子,十分不要臉的推卸責任,“這都是包達跟我說的!”
“西山那邊有三個村子挨着公路,就算再晚都有可能有人出沒,而且那裡的地形複雜,大彎很多,本來就是車禍頻發的地段,你們在那裡賽車,實在是……”
杜澤玉皺着眉將自己知道的說出了口,還沒說完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的語氣有多麼冷硬,她一怔,有些不自在的閉上了嘴。
剛剛衛明言才幫了她,她怎麼能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萬一,他不高興了怎麼辦。
少年聽的一愣一愣的,要是別人用這麼說教的語氣跟他說話,他還真的可能不高興,但誰讓,這是杜澤玉呢。
杜澤玉正在懊惱着,耳邊突然傳來少年有些討好的聲音:“你別生氣,我之前不知道那裡的情況,那我聽你的,不去了。”
我聽你的……
她的臉又熱了起來,看向正在用着貓眼怯生生看着自己,像是生怕她生氣的少年,心裡幾乎軟成了一團。
“我沒生氣,就是覺得太危險了。”而且,十分容易惹禍上身。
杜澤玉緩和了語氣,看着少年白皙面容,輕聲對他解釋,“賽車本來就危險,那個地段還出過很多次事,附近又有村民,而且……”
她看了一眼正乖乖安靜聽着自己說話的俊秀少年,“你成年了沒有?”
少年先是一愣,接着有些不情不願的回答,“還有兩個月我就成年了,很快的。”
頓了頓,他又道,“年齡不是關鍵,一個男人,最重要的是內涵。”
看着他這莫名自得起來的樣子,杜澤玉忍不住的笑,“那請問,有內涵的明言同學,你有駕駛證嗎?”
“無證駕駛,可是要付法律責任的。”
衛明言眨了眨眼,雖然不覺得無證怎麼了,但還是順從的點頭,“我不開了,等拿了駕駛證再開。”
杜澤玉真的從未想過,看似有着小少爺脾氣的衛明言,居然是這樣子奶乖奶乖的。
好像無論她說什麼,他都會聽話答應。
一顆好不容易給按下去的少女心,在這樣的少年面前,又給彈了上來。
“好了,咱們走吧。”
兩人很快走到了杜澤玉家附近,眼看着就要分開,一路上憋了半天也沒憋出話來的衛明言有點着急。
他手有些緊張的捏在自己衣角上,問了一句,“那個,杜澤玉,考完試你有空嗎?”
“我那個……”開了口才發現居然沒有想到理由,少年吭哧半天,纔來了句,“我有道題不會,你能教教我嗎?”
女孩有些詫異的看向他,“教題?”
“對,我不是要復讀嗎?”開了個頭,再說起來就簡單多了,
杜澤玉看向面前的人。
他手有些不自然的抓着衣角,原本白皙的耳垂泛紅,一雙貓眼中除了期待,更多的是和她上午一樣的羞意。
今天一天都徘徊在腦海中的猜測此刻更肯定了些,雖然知道兩個人差距太大幾乎沒有可能,但她還是忍不住的高興起來。
“好啊,你有什麼不會的,都可以來問我。”
“真的?!”少年像是得到了什麼天大的好消息一樣,眼睛又亮了一層,“你不嫌棄我煩嗎?”
“怎麼會,你人這麼好,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羣分,我和你待久了,說不定也能變得和你一樣。”
從小學就沒怎麼聽過課的衛明言有點懵。
這句話很熟悉,但是什麼意思來着?
“好啦,我先回家了,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來找我,我一般都在的。”
“再,再見……”
看着少年不捨的鬆開衣角,手揮動着說再見,俊秀小臉上滿是乖巧的模樣,杜澤玉實在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了一把他的頭。
“唔?”
少年呆呆的看着她,一雙貓眼中滿是迷茫。
“有個蚊子,我趕走了……”
女孩紅着臉,默默把手拿了下來。
果然,他頭髮好軟。
衛明言絲毫沒有遲疑的信了她的話,眼中滿是感激的點了頭,“謝謝你,快回家吧。”
好乖,好可愛。
班裡怎麼會有人說他跋扈呢,果然,那些能背後排擠她的,眼神也不怎麼好使。
***
“晚上不去塞車了。”
衛明言推開門,往沙發上一趟,手剛從茶几上拎了個蘋果,一雙修長長腿就翹在了上面。
正無聊玩着撲克的紈絝四人組愣了,“怎麼就不去了?我好不容易纔把車從我爸那偷過來,還有人,我手底下小弟都通知一圈了,現在說不去了,那多掃興啊。”
“你是不是傻!”
少年啃了一口蘋果,覺得不怎麼好吃,直接給扔到了垃圾桶裡,“西山那麼多馬路彎,還有三個村子,咱們又沒有駕駛證,想上天啊?”
“不是。”
鄭亭臉上還貼着輸了的白紙呢,也顧不上撕,“那去賽車不是你出的主意嗎?”
“誰說是我了。”衛明言絲毫沒有猶豫的賣了包達,“包達跟我說的,我想着好玩就叫上你們了,結果一查才知道根本不能玩。”
“包達,包達!”
他揚聲叫了幾聲,在外面的包達連忙進來了,剛進門,就聽到了衛明言問他,“你說,是不是你說西山賽車好玩的。”
包達愣了,下意識看了一眼臉上貼滿紙條,也正看過來的紈絝四人組,心裡直叫苦。
往常他出個什麼主意,衛明言不都當做是自己出的嗎?
但這種情況,也不可能不承認。
他在臉上擠出了一個討好的笑,“那個,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鄭亭在聽見包達名字後臉就黑了,一把撕了臉上的紙條,站起來臉帶不虞的問,“聽誰說的?”
他和另外幾個光顧着吃喝玩樂的不一樣,一聽到附近有村子就知道了其中意味,之前是信任自家兄弟纔沒去查,至於包達……
“一起打球的,我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包達有些怕的退後一步,訕訕問,“怎麼了?”
“怎麼了?”
鄭亭目光不善的打量着面前的兄弟跟班,“包達,你出主意讓我們去西山賽車,你自己怎麼沒開車來?”
他是幾人中性格最暴躁的,平常更是絲毫不掩飾對包達的不喜,只是因爲衛明言纔沒有發難,現在這麼冷不丁的一質問,包達後背就是一寒。
正支支吾吾答不上來時,那邊懶洋洋靠在沙發上的衛明言又探出腰拎了個香蕉剝開。
“鄭亭,你真傻了?”
“他倒是想開車來,他有嗎?”
低着頭的包達臉猛地沉下,眼中露出被侮辱的憋屈來。
他是沒有,他家裡雖然也算是比普通人強,但和這些大少爺比,還是相差太遠。
更何況,鄭亭他們可以隨意的去偷家裡的車不怕處罰,可他不討父親喜歡,在家裡謹言慎行,根本一點錯都不敢犯。
“你怎麼還幫着他說話,這次要是我們冒然去了,出事了怎麼辦?”
鄭亭恨鐵不成鋼的瞪了衛明言一眼,他一直都看包達不爽,覺得他一肚子壞水,也就自己這個發小看着囂張,其實腦子裡傻乎乎的一根筋,偏信這個包達。
“這不是沒去嗎?行了,沒你事了包達,出去給我買幾本書回來,就是我昨天剛撕了的那些課本,我要新的,不要舊的啊。”
看着包達被打發出去了,另外幾個還貼着紙條的也圍了上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怎麼咱們衛小少爺也看起書了。”
“你們懂什麼。”
少年吃完香蕉,皮往垃圾桶裡一扔,想起什麼,擡眼看向鄭亭,“亭子,你最有學問,你跟我說說,這個什麼什麼,物以聚聚,人以羣分什麼意思?”
鄭亭翻了個白眼,“我現在知道你那語文八分怎麼來的了,這句都不知道。”
“就是說,什麼樣的人,就會和什麼樣的人在一起交朋友,就跟咱們一樣,你也愛玩,我也愛玩,所以咱是好兄弟,懂了吧。”
他心裡還生着包達的氣,又氣好友護着他,沒好氣的收回目光拿着汽水喝。
衛明言往嘴裡塞了一瓣橘子,若有所思的點頭。
鄭亭汽水剛入口,就聽見少年肯定的說了:
“那行,那你們和我一起復讀。”
“明年咱們一塊去柳大。”
“噗——”
汽水頓時噴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