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徹這番話，說的極其尖銳。
寧在非白着臉，每一句都聽着，只感覺每一句都說到了自己心裡。
道理就是這麼個道理。
想到自己這麼多年來，闖蕩江湖，走遍天下；連教派內部，也是來回輪轉，今天這個需要自己保護，明天那個需要自己扶持。
幾千年過去了。
所有自己保護的那些，只要現在還沒死的都已經是位高權重。
而自己還是幾千年前那個唯我正教護法。
沒變過。
“今日您在我主審殿，您是我祖師的老下屬，我夜魔承蒙您的庇護和扶持，咱也不是不懂事的人。所以有些事，我能給你挑明白了就給你挑明白了。也不枉了你跟着我一場。”
方徹真切道：“寧護法，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多謝大人。”
寧在非這次是真的發自肺腑道：“句句金玉良言。這些事，之前我還真沒想過。”
方徹緩緩前行，道：“我夜魔何人，居然能對雲端第八的巔峰高手呼來喝去？那文一品又是何人？居然能不給寧護法面子？”
“唯我正教多少公子哥兒？只是說封雲這一批，有多少正在長成？寧護法，您就真的打算，以後一個一個的輔佐下去了？讓所有人，都把你輪一遍？”
方徹苦笑：“然後以後遇到文一品這種事，還要繼續忍氣吞聲？”
寧在非蹙眉道：“但我應該怎麼辦？我這護法，也已經是定了，不得參與教務。未來就算升遷，也沒渠道。”
方徹淡淡道：“寧護法的路，很簡單。第一條，找一棵大樹靠着，就別再動了。”
寧在非凝眉緩緩點頭。
“至於第二條嘛，呵呵，最好便是將自己打造成一個瘋子，誰都不敢惹我，身份足夠高，唯我正教護法，二來，睚眥必報，報就報大的。”
方徹風輕雲淡的道：“魔頭嘛……什麼叫做魔頭？不殺人，還叫魔頭嘛？就比如說我，我夜魔現在才什麼修爲？但是……得罪我的，現在哪一家不在家裡顫抖？那麼多世家在拼命殺自己家人，爲什麼？”
“誰敢惹我！？”
方徹眼中寒光森然，淡淡道：“誰惹我，誰羞辱我，我滅他全家！滅他一族！”
“所以，我現在在唯我正教仇家上億，但是，誰敢動？！”
寧在非若有所思，但是一身殺氣，卻陡然涌動起來。
兩眼中，閃爍着血淋淋的光彩。
方徹嘆口氣，道：“但咱們主審殿的案子，也不好做啊。真心的頭痛。”
寧在非愣了一下。
這不正在說我的事情嗎？
怎麼突然間就變成了主審殿的事兒了？
然後就聽到主審官大人嘆息一聲：“比如我的夜魔教失蹤的案子，這事兒，還真是邪了。到底誰做的？居然是連半點蛛絲馬跡都沒有！這下手的人心思深沉，可也真是一個人才啊。”
寧在非眼睛一亮，獰笑道：“卑職懂了。”
“你懂個屁。”
方徹呵斥道：“我說的是主審殿案子，這案子辦不好，你和我都等着被打板子吧。我可沒說別的！”
“是，是，大人說的是。”
寧在非諂笑着，此刻正好到了門口，寧在非居然上前一步，將大門扶住：“大人請進。請進。”
“寧護法……”
方徹嘆口氣，低聲道：“注意一下你雲端兵器譜第八的面子，別這麼低聲下氣的。讓人看見了影響不好。”
“大人說的對。”
寧在非腰彎了。
孫無天在自己房間裡哼了一聲：“德性，這一棒子給個甜棗的手段，真特麼熟練。這小子看來是把寧在非搞服帖了……麻麻的，寧在非都沒這麼伺候過我。”
“太陽都快要落山了。”
方徹看看天，道：“吃完飯，我來審訊一下守護者那三人。”
寧在非真心的勸解道：“大人，最好……這個騷氣，就算惹，也惹的少些，差不多的時候，也就差不多了。”
方徹沉吟着，慢慢點頭：“我知道。哎，我記得你說過……文一品有個鐵桿叫什麼來着？刀平波？”
寧在非眼睛一亮：“對。”
方徹笑了笑，道：“吃飯吧，今晚寧護法有沒有興趣喝點？”
“大人若是有雅興，屬下就陪一杯。”寧在非笑道。
“那就來？”
“來！”
兩人果然喝了一頓酒。
暮色已經深沉。
方徹和寧在非叫了周長春等十個人，進入了陰森森的審訊室。
裡面，王大王二王三等三人，已經被封了修爲捆在鐵柱子上。
寧在非的審訊在他們身上看不出痕跡，都已經丹藥恢復了。所以三人看起來，氣色不錯。
鐵門陡然打開。
咣噹一聲。
三人同時轉頭。
虯髯大漢王大看到方徹走進來，眼底深處，不着痕跡的閃過一絲亮色。
“三位，又見面了。”
方徹和煦的微笑道：“上午，寧護法已經和三位打過交道，據說三位竟然連一句話也沒有罵過，我很是佩服啊。”
王大淡淡道：“既然喝過了你們的酒，俗話說吃人嘴軟。再罵你們，也不合適。再說審訊不過是雙方立場不得不然，我們抓到了唯我正教的人也一樣上刑的，罵來罵去，沒什麼意思。連生死都不顧了，還在意口舌之快？豈不幼稚。”
方徹頓時笑了，有趣道：“早知如此，還不如多喝幾頓。那就連之前的那頓罵也免了。”
王大淡淡道：“你這小魔，倒也算得上有點心思。只不過魄力不夠。”
“如何纔算得上是魄力夠？”方徹問道。
“有魄力就把我們哥三個一刀殺了。”
王大道：“你若敢，咱們敬你是條漢子。”
“別……”
方徹搖手兩次，笑道：“這樣的漢子我可做不起。”
王大看到方徹搖手，哈哈大笑：“諒你也不敢！”
“倒也不是不敢。”
方徹道：“若是三位能夠告訴我一點什麼，只需要一點點有用的消息，可以讓我交差就成。那樣我就可以送三位痛快上路！決不食言！如何？”
“夜魔！”
王大狂笑一聲：“老子剛誇了你，你就來說這等屁話！告訴你一點點？你瘋了吧！”
方徹淡淡一笑，道：“王兄，我們來做個約定，如何？”
王大冷笑：“什麼約定？”
方徹從戒指裡面取出來六個小玉瓶。
淡淡道：“這是六個玉瓶，每一瓶裡面，有十顆聖尊之下，任何級別即刻恢復丹藥。也就是說，這是六十條命！”
六十條命！
周長春等人眼中都射出來熾熱的神色！
太肥了！
大人果然壕啊。
王大看着這六個瓶子，一臉凝重。
方徹淡淡道：“分到你三人頭上，便是每個人二十條命。你們不說也可以，撐着死二十次，我送你們歸天！”
這下子，連寧在非的臉上都有些痙攣了。
周長春等人更加是連看都不敢看了。
在這種極致的刑罰之下，撐二十次！
是什麼樣的滋味，大家心裡都清楚。
這比傳說中的十八層地獄更加的難熬那是板上釘釘的！這是血肉之軀啊！
“當然，撐不到，可以說。”
方徹道：“我也不要求太多，一點點消息就好，就足夠我交差，我照樣痛痛快快的送三位上路，如何？”
王大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來一個猙獰的笑：“好！老子也想要檢驗檢驗，這一身皮肉骨頭，夠不夠資格接受世代香火！”
方徹臉色慢慢沉下來，目光凝肅：“真不說？”
“廢話！”
方徹深吸一口氣：“敬酒不吃吃罰酒！寧在非！”
“在！”
“上刑！”
各種手段上了一遍之後，三人的慘叫聲淒厲到了讓人不忍心聽，連周長春等人也都轉過了頭。
但方徹始終面無表情的看着。
連細微的表情，也都沒有任何變動。
讓所有下屬都是心中忍不住佩服：夜魔大人，當真是鐵石心腸。
最後一遍炮烙燃起一股青煙和燒烤皮肉的焦糊味道。
三人集體暈死過去。
“冰水！給我潑醒了！”
夜魔大人冷冰冰的聲音帶着無線暴虐。
嘩啦啦幾盆水上去。
三人毫無反應。
寧在非上前查看，回頭：“大人，生命極其微弱了，恐怕……”
“服用丹藥！”
方徹冷冷道。
“是。”
隨着丹藥下肚，半刻鐘之後，三人才悠悠醒來。
感覺着自己身體逐漸恢復，三人都是臉色慘然。
方徹手中把玩着小玉瓶，淡淡道：“這纔是第一顆。後面還有十九顆。三位，要想清楚。”
三人劇烈呼吸着，目光散亂。
藥力雖然發揮作用，但修爲被封，體內創傷實在是太重了。
“說不說？”方徹淡淡道：“只需要一個名字，或者一個地址，就可以得到一個痛快！”
三人艱難搖頭：“不會說的！”
寧在非嘆口氣，對方徹說道：“大人也是真沒有文一品那種運氣。”
方徹也嘆口氣：“誰說不是呢。”
隨後眼簾垂下來，道：“我這些藥，也不知道教派給不給報銷？”
寧在非苦笑：“那就看後勤部那幫傢伙心情好不好了。”
“等等時間吧，大概也還要需要一刻鐘，才能完全恢復吧？”
方徹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