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抉擇

自從王翦來到中陽以後,趙嘉幾乎每日都與其談論兵法。

由於王翦乃秦人,其叔父王齕更是秦國大將,故此王翦對於秦國律令的各種優劣,自然知之甚祥。

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趙嘉想要與強秦抗衡,除了增加自身實力以外,還需要去詳細瞭解秦國先進、嚴苛的律令,以及隱藏在其中的弊端。

趙嘉對待王翦甚厚,不僅賞賜其良田、府邸、僕人,還令貼身侍衛邊城帶領趙國精銳之士潛入秦國境內,偷偷將王翦妻兒接到了申岐之地。

此時的王翦,雖沒有得到明確的官爵賞賜,所有申岐之地的官吏,幾乎都知道這位從秦國逃亡而來的年輕人,已然成爲中陽新貴,新建的王府訪客亦是絡繹不絕。

時間流逝,眼看趙政出生已滿一月,中陽頓時變得熙熙攘攘。

先是趙王丹派遣王宮專門負責禮儀的大臣前來,相助趙嘉爲趙政舉辦滿月酒宴,隨後更是讓趙遷代表王室,帶着大量禮物前來中陽,慶賀趙政的誕生。

“弟拜見伯兄,爲伯兄、政兒賀!”

此時的趙遷,相比起昔年堵在趙嘉府邸前面打喻竹耳光之時,已經成熟了許多。

這些年來,趙遷眼睜睜看着趙嘉名聲鵲起,如今甚至連秦國都不敢小覷。

曾經因爲父母寵愛有驕橫的趙遷,此時也變得越加沉穩、內斂。

時隔年餘,當趙遷再次看到趙嘉以後,沒有了往日的針鋒相對,反而躬身作揖行禮,表現得無可挑剔。

“你我本爲兄弟,何故行如此大禮!”

看到趙遷如此模樣,哪怕趙嘉明知對方乃是裝出來的,臉上仍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趨步上前扶住了趙遷雙臂,親熱異常。

趙嘉如今名聲遠揚,被許多趙人所崇敬,既然趙遷表面功夫做的十足,趙嘉自然也不會惡言相對,那樣只會平白損了自己名聲。

對趙嘉而言,如今在趙國國內,能被自己視作對手之人,只有那個便宜父親趙偃,這個曾經仗着父母寵愛囂張跋扈的弟弟,根本不再被其放在眼中。

事實上,趙嘉也從未將這個歷史上,葬送了趙國大好河山的弟弟放在眼裡。

趙遷此時,也不敢再如同以前那般,在趙嘉面前飛揚跋扈了。

他深知,若自己此時還敢冒犯趙嘉這個長兄,哪怕再被當衆打臉,別人也不會說趙嘉什麼,反而會認爲趙遷自取其辱。

就這樣,各懷心思的兄弟二人,落在旁人眼中,反倒算得上是兄友弟恭,和睦異常。

不過有心人卻知道,在這種和睦的外表之下,究竟摻雜了多少勾心鬥角。

“伯兄,王父、父親知曉侄兒降世,全都欣喜異常,說我王室有後矣,這才令弟攜重禮前來爲伯兄賀。”

說到這裡,趙遷轉身指着後面長長的車隊,臉上帶着恭敬、真摯的笑容。

“多謝王父、父親厚愛,嘉惶恐!”

趙嘉遙遙對着東南邯鄲所處方位一拜,感激之色溢於言表。

隨後,趙嘉又對趙遷回禮,道:“遷弟不遲辛勞前來祝賀,爲兄心中甚悅,你我兄弟二人年餘未見,今日爲兄定要與遷弟把酒言歡。”

兩人客套許久,表面工作都無可挑剔。

“楚國使者到!”

就在此時,趙嘉忽然聽到了司儀的聲音,對着趙遷歉意一笑,繼而朝着楚國使者方向迎去。

不曾想,爲首那名楚國使者,居然是趙嘉熟人。

“見過平岐君,外臣代楚王爲公子、公主賀!”

爲首這員楚國使者,正是趙嘉當年前往楚國都城之時,認識的春申君麾下門客李園。

當年,李園還準備將自己妹妹李嫣嫣送給趙嘉,卻沒有被接納。

後來李園先將李嫣嫣獻給了春申君,待李嫣嫣懷孕以後,春申君又將李嫣嫣送給了楚王,並且順利爲楚王產下一子。

母憑子貴。

再加上有春申君暗中幫襯,李園以及李嫣嫣兄妹二人,如今都成了楚國的風雲人物,地位顯赫。

李園乃楚國外戚,再加上其趙人身份,又與趙嘉相識,現在代表楚王室出使申岐之地,祝賀羋芙公主產子,再合適不過了。

“數年不見,先生風采更勝往昔啊!”

趙嘉急忙上前,扶住李園雙臂,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這兩年,趙、楚兩國關係越來越密切,不僅僅因爲趙嘉娶了楚國長公主羋芙,也因爲趙嘉時常派人送錢財給春申君黃歇。

春申君黃歇權傾楚國,有了黃歇的支持,又有李園、李嫣嫣兄妹二人相助,再加上羋芙這層關係,趙、楚兩國親密無間,乃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趙嘉隆重招待了李園等楚國使者,就連羋芙都親自出來相迎,還與夾雜其中的宗室子弟述說着思鄉之苦。

就這樣,趙嘉花費了整整三日時間,纔將這次滿月宴席舉辦完畢。

絕大多數國家使者都已經離去,趙遷仍舊帶着趙王派來之人,滯留在中陽城內,每日四處遊蕩。

第五日,趙遷終於來到了趙嘉面前。

“伯兄,王父得知曾孫降世,歡喜異常,父親亦是想要看看孫兒,故弟離開邯鄲之時,王父及父親再三交代,此來中陽定要帶政兒一同返回,讓王父、父親以及族老們都好生看看。”

趙遷低眉順眼,態度十分恭敬,可說出來的話,卻讓趙嘉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趙嘉深知,那個便宜父親對於自己防備心甚強,卻因自己功勳卓絕,在趙人心中威望很高,不敢太過放肆。

趙嘉卻沒想到,趙偃居然無恥到了這種程度,想要拿自己孫兒當人質。

不錯。

趙遷雖說帶趙政返回邯鄲,是爲了給趙王以及趙偃看看自己晚輩,這種藉口無可挑剔。

只是趙嘉可以預料,待趙王去世以後,兒子趙政肯定會成爲趙偃手中人質。

“真沒想到,他居然如此狠心,想要拿自己孫子做人質。”

趙嘉臉色陰沉的可怕,卻並沒有開口說什麼。

趙嘉深知,雖說趙偃這麼做的確狠毒,自己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此時的趙王,可能只是受到趙偃蠱惑,也的確是人老了,想要見見自己曾孫。

假如趙嘉拒絕讓趙政前往邯鄲,難保趙偃不會從中作梗,讓趙王對趙嘉產生猜忌之心。

如今的趙嘉,可謂陷入了艱難的抉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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