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澗磊表演得很用心，然而，玉琳夫子還是繼續盯着他的眼睛，緩緩地發問。
“君子戒妄言……師兄曾經佔算過永衡真仙。”
“是他坑了永衡真仙？”曲澗磊不動聲色地發問，“倒是想問一句，貴師兄怎麼稱呼？”
聽他的口氣，竟然是還要找對方後賬。
玉琳真仙聞言，沒由來心裡微微一驚——你至於嗎？
若是別人敢對她的師兄生出類似心思，她了不得就是暗暗冷笑，都未必要過問和出手。
堂堂的書閣三閣主，會在意外界元嬰的怨念？
但是說這話的人，是紅葉嶺的嶺主，那她就不得不高度重視了。
她不動聲色地表示，“只是佔算一下行蹤，並沒有加害之意……收錢占卜，很常見吧？”
這話也沒錯，佔算之術難學更難精，學有所成之後，不可能只用在自家人身上。
這就像煉器師爲他人打造法寶和兵器一般，靠技藝討生活，一點都不奇怪。
只不過她的師兄佔算之術高超，收的不是靈石，而是其他硬通貨。
曲澗磊卻是搖搖頭，很認真地發問，“可他對的是我們的合作伙伴，幫的是天宇……”
“我若是不問一問，別人還說我紅葉嶺怕了你書閣！”
這話就狂的有點沒邊了，數遍整個中州，哪一家勢力敢說不怕書閣的？
“好了，不大的因果，”玉琳仙子還真不敢跟他較真，“讓他倆自行解決好了。”
她實在不想讓自己的師兄，面對這種強橫對手，更別說此刻，書閣對紅葉嶺還有所求。
“等他傷好之後，我安排你倆見一下，把誤會說開就好。”
“免了，”曲澗磊一擺手，淡淡地表示，“我怕忍不住，一見面就想動手。”
事實的真相是，兩人雖然隔空交手，相互連氣息都沒有感受到，但是已經結下了因果。
關鍵是兩人還都是佔算高手，冥冥之中，已經形成了若有若無的因果感應。
這種情況下，他如果指望見面之後，對方還認不出自己，那就是侮辱自己的對手了。
連永衡真仙這種佔算高手，都要差對方一籌，他憑什麼小看人家？
“我師兄……人很好的，”玉琳真仙也只能這麼解釋了，“曲嶺主對書閣的成見太深。”
成見……曲澗磊笑一笑，“如果今天，你們遇到的不是我們，也沒有霍城主現身呢？”
玉琳真仙默然，有些事真的沒法較真。
“算了，我也懶得說了，”曲澗磊搖搖頭，“我還是希望，能看一下貴方的寶物清單。”
這是我書閣的辛密！玉琳真仙是真的不想答應。
書閣傳承這麼久，秘不示人的東西太多了，有些寶物，是連她這個夫子都不知道的。
哪怕是她的師兄三閣主，也不敢說是全部瞭解得。
沉吟一下她發話，“有些寶物是隻有閣主知道的……”
“不要那些，”曲澗磊很乾脆地表示。
他也是團隊的首領，很清楚那種壓箱底級別的寶物，份量有多重，“根本不可能交易。”
“可是這個清單……”玉琳夫子的眼珠一轉，露出意思狡黠的笑容，“不能白給！”
“你要拿出一些光屬性術法、符籙來交易，封鎮和補天陣也可以。”
“你想都別想，”曲澗磊搖搖頭，毫不猶豫地拒絕，“那只是個清單，沒有實質性內容。”
其實玉琳真仙心裡何嘗不清楚？她這麼獅子大開口，無非是談判策略。
她微微一笑，“既然是這樣，那天宇這些人……適當賠償點就算了。”
“道友着惱他們貪婪，着惱仗勢欺人，你自家何嘗不是如此？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曲澗磊表情怪異地看着她，“這話可以出自任何人的嘴，但是你……好意思說？”
玉琳真仙無言以對，只能心裡暗罵，這天宇行事太不靠譜，讓她陷入瞭如此的被動。
不過緊接着，曲澗磊又是微微的一笑，“算了，我給書閣這個面子，打個對摺吧。”
玉琳真仙聞言定一定神，然後微微一笑，“這跟沒打折有什麼區別？都是還不起。”
“道友如果信得過我，多打些折扣……通道的事，我會用心的。”
“你倒是懂得抓重點，”曲澗磊聞言也笑了，“但是紅葉嶺團隊……不止我一人。”
“你是首領，”玉琳夫子淡淡地發話，“想必有足夠的決定權。”
曲澗磊淡淡地看着她，過了足足有半分鐘，才點點頭緩緩發話，“可以，我賭你人品。”
玉琳真仙也在跟他對視着，半天才回答，“你若是敢賭，我自然不會讓你輸。”
不得不承認，這話聽起來還是相當有擔當的，不愧是書閣的夫子。
曲澗磊微微頷首，“好的，既然是這樣，那就此別過。”
“稍等，”玉琳真仙出聲發話，“我拿到清單，該如何尋找貴方？”
“找永衡真仙即可，”曲澗磊毫不猶豫地回答。
團隊在大葉城的莊園，知道的人還不算多，而霍九見身爲城主，也不便當這個中間人。
永衡真仙……玉琳夫子聽得嘴角抽動一下，你這是故意的吧？
那位可是才被自己師兄佔算過行蹤，後來還有人阻路。
要說兩者結了多大的仇，那倒也談不上，畢竟沒有動手，但是肯定算是有點樑子了。
不過這也不重要，書閣號稱聖山，有相關線索想找人的話，難度也不會有多大。
玉琳夫子實在不想再露怯了，於是出聲發話，“那麼……”
就在這時，曲澗磊的眉頭一揚，神識向遠方探去。
幾乎在同一時刻，玉琳真仙的神識也放了出去，眉頭微微一皺。
下一刻，她一擺手，氣罩消失不見。
曲澗磊和齊雅的身形猛地一閃，消失在了茫茫的雨絲中。
距離他們一公里遠的地方，書閣兩名元嬰正站在那裡，看着三人交談。
因爲下雨的緣故，視線不是很好，但是兩人也只敢稍微釋放出感應，不敢用神識探查。
玉琳真仙已經放出了防護罩，明顯是不想讓人聽到他們的談話。
別看張歷冬口口聲聲看不起坤修，但還真不敢輕易冒犯。
玉琳真仙是書閣五大夫子之一，地位只是略遜色於三位閣主，他一個講習，差得太遠了。
看到護罩消失，對方二人電射而去，兩人一個閃身來到了玉琳真仙身邊、
同一時刻，黃土嶺的行在外圍，多出了三艘飛舟。
飛舟邊站着十餘人，只看站位，就明顯地分爲兩個陣營。
其中以金丹居多，還有幾個築基，看起來是打下手的，一個元嬰都沒有。
而在前方不遠處，霍九見揹着雙手站在那裡左顧右盼，絲毫沒有把面前的人放在眼裡。
一名金丹壯着膽子發話，“霍城主，我們香源城是受星辰殿的指派，前來附近探查的。”
他也只敢說這麼多了，面對一線城市的城主，普通的元嬰都要保持敬重，別說金丹了。
另一撥人裡，也有金丹發話，“我們城主都在這裡，還有什麼需要查的？”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由遠至近電射而來，身形劃破雨絲，在空中劃出長長的一道白線。
人影落地，現出一張英挺的面孔，一身白衣上，沒有一點雨水和泥漬。
白衣元嬰衝着霍九見一拱手，“香源城無塵，見過大葉城主。”
“是你？”霍城主的眉頭微微一皺，他不在乎普通元嬰，但是劍修……就有點麻煩。
他淡淡地表示，“我有幾個朋友在這裡，你可以退去了。”
然而無塵真仙面色如常，不卑不亢地發話，“我們來附近探查，是奉了星辰殿指令。”
“霍城主也是出身星辰殿，想必明白事情的重要性。”
霍九見聞言忍不住皺一皺眉頭，星辰殿出身的身份固然有便利之處，但有時也是桎梏。
但他還不至於被這話嚇住，於是黑着臉發話，“我自有分寸，你且退去！”
白衣元嬰並沒有被嚇住，還是平靜地發話，“既然城主相阻，那我只能回去如實上報了。”
這可不是他怕了，而是對方真敢繼續阻攔，必然會引來星辰殿的問詢。
只要他離開，這裡後來發生了什麼事，霍城主就必須給個交代出來了。
而且這個交代必須得讓所有人滿意，否則難逃“私藏珍稀機緣”的嫌疑。
這名聲一旦傳出去，別說星辰殿的反應了，還會引來太多覬覦。
不過霍九見也不是嚇大的，有些時候，該賭還是要賭一下。
他才待發話，猛然間兩道白芒電射而來，正是匆匆趕回的曲澗磊和齊雅。
見到二人落地，霍九見微微頷首，“事情辦妥了？”
“嗯，”曲澗磊點點頭，又看向不遠處的白衣元嬰，面無表情地發話，“這是怎麼了？”
聽到他的話裡，隱約有不善的意思，無塵真仙眉頭微微一揚，就待發話。
他可以賣霍九見幾分薄面，但是其他的元嬰……那還真不算什麼。
不過下一刻，他的目光就投向了遠方，“這是……”
又是三道白芒電閃而至，赫然又是三個元嬰。
他忍不住暗暗吐槽，到底有多少人在搶奪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