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沒辦法從頂部離開了。”
餘杼嘆了一口氣,不出意外地搖了搖頭,“如果真有這麼容易,魔氣之柱也不可能阻隔魔人。”
“我們還是老實等待空洞出現吧。”
“嗯。”餘準點了點頭,正要往下降落,忽然身形一頓,驚疑不定地擡頭看向穹頂之上。
“怎麼了?”餘杼覺察到餘準神色有異,下意識開口詢問道,“有什麼問題麼?”
“的確有點問題。”餘準沉默了一瞬,忽然開口,“你們說…幽冥之地第六層上面,是什麼?”
“那還用說,當然是第五層了?”盧文毫不猶豫地開口。
其他幾人齊齊點頭,顯然也是同樣想法。
“的確,幽冥之地第六層上面,應該是第五層。”餘準緩緩開口,“那麼你們說…”
“這魔氣之柱,會不會第五層也有?”
聽到這話,衆人同時一愣。
他們直接從幽冥之地第三層跳到了第六層,對第四層和第五層有什麼還真不清楚。
看這個趨勢,這魔氣之柱的跨度的確不僅限於幽冥之地第六層,說不定第五層也存在。
甚至…
第四層都可能有魔氣之柱存在。
如果真是如此…
想到這根魔氣之柱貫通了三個世界,衆人心中隱約抓住了一點什麼,但又沒有完全清晰。
直到盧文小聲嘀咕一句,“穿成一串了。”
穿成一串?!
其他幾人微微一愣,旋即眼中浮現出異樣的神采,一根魔氣之柱,將三個世界串聯在一起?
結合幽冥之地第四層、第五層和第六層與前面三層的區別,一個念頭同時在衆人腦海中浮現。
“幽冥之地第四五六層的聯繫更緊密,可能是因爲這根魔氣之柱的原因?”赫爾莫德沉聲開口。
“這也是我的猜測。”餘準點了點頭,“魔氣之柱,是魔系強者屍骸散發的力量持續影響下形成的,而它的存在連接了幽冥之地的三層世界。”
“如果是這樣,就可以解釋這具屍骸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了。”
衆人同時點頭,這麼看來他們也不算白來,又有了新的收穫和發現。
之前想不通魔系強者屍骸爲什麼在這裡,現在倒是找到了解釋的理由。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必須阻止虛空君的行動了。”赫爾莫德想到了什麼,面色猛地一沉。
“雖然不知道虛空君有什麼圖謀,但毫無疑問,他的圖謀和那具屍骸有關係。”
“如果屍骸出現問題,魔氣之柱就會出問題,魔氣之柱出現問題,可能影響多層幽冥之地。”
“到時候,可能會影響到我們的攻略!”
其他幾人也想到這一點,神色隨之凝重下來。
“離開這裡之後,我們第一時間去找九君之首和九君之二。”餘準沉聲開口,“虛空君不是擔心他的圖謀被那兩人發現麼?”
“那我們就讓他擔心的事情成真!”
其他幾人同時點頭。
說話間,他們已經重新回到了地面。
入口處的魔氣依舊肆虐,空洞還遠遠沒有形成,爲今能做的,似乎只有等待。
——
“轟!!!”
伴隨着一聲低沉的轟鳴聲,沖天而起的白色輝光席捲着龐然的怒意,籠罩第六層的大半天穹。
三十二座魔城之中,超過一半魔城的魔人強者同時擡起頭,就連那些隱藏在暗中的強者也一個個投去目光,眼神之中帶着幾分思索。
以白輝君身爲九君第五席的實力,展露出如此驚人的威勢,只怕已經稱得上是在搏命了。
是誰,將他逼到如此程度?
下一瞬,白輝君充斥着怒意的嘶吼響徹。
“大膽賊子,竟還敢再來!”
話音落下,無數窺視者眼中精芒閃動。
只是瞬間,他們就聯想到了前段時間傳聞中白輝君遭到了那五位擊殺兩君的外來者的襲擊的事。
看這意思,上次襲殺未成,他們又來了?
還真是猖獗啊…
幽冥之地第六層中,不少魔人自命不凡,對九君的統治頗有微詞,但那也僅僅只限於微詞。
但眼下卻有人試圖擊殺九君,甚至已經成功了兩次,僅憑藉這一點,就足以讓所有人持續關注。
白色輝光很快散去,但一衆魔人強者的心緒卻久久無法平息。
白輝君是生是死?
那五個外來者,接下來的目標又是誰?
就在此刻,一聲冷哼陡然響起。
那聲音好似憑空出現在每個人的腦海中一般,想要追尋,卻無法鎖定其位置。
在聲音傳出的同時,一道身影憑空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中,那是一道身着粉銀色長袍的魔人強者,縮地成寸一般幾步便消失在白輝君先前之處。
短暫的沉寂後,所有窺視的強者譁然一片。
是他!
九君中的第二席,無心君!
這位常年閉關不出,神秘無比的強者終於忍不住要出手了嗎?
衆人奔走相告的同時,心中不由得涌現出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無心君出手,那五個外來者只能束手就擒。
這出大戲,終於要落幕了嗎?
與此同時,滿是戰鬥痕跡的荒地上,無心君悄然出現在白輝君的身旁,一雙透明如寶石,好似能夠洞悉一切思緒的眼瞳漠然無情地投向白輝君。
“你受傷了。”
“無心君明鑑。”白輝君喘着粗氣,一隻手捂住胸口處深可見骨的猙獰傷口,面色恭敬地看着來者,“那幾個小賊着實可恨,實力又格外強大。”
“若非有白輝之界護身,令他們投鼠忌器,我恐怕也要步入湖女、苦槐的後塵了。”
無心君沉吟一瞬,忽然開口,“虛無君。”
“我在。”虛空君從虛空中扭曲着走出,朝無心君微微頷首,“沒想到連你出關了。”
“爲何不出手?”無心君沒有理會虛空君的話語,透明的雙瞳漠然看向虛空君,“若你出手,區區幾個小賊豈能逃脫?”
“無心君說的是。”虛空君苦笑一聲,“但我近日都在凝練本源,無法擅動。”
無心君凝眉看着虛空君,好似要從虛空君的情緒波動中辨別出真假,虛空君則一臉坦然神色。
許久之後,無心君收回眸光,“罷了。”
“我既出關,這件事便由我來吧。”
“區區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來者,不論他們有什麼僞裝,都逃不過我的心眼。”
“無心君出手,自然是手到擒來。”虛空君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便告辭了。”
說着,他退後一步,消失在扭曲的虛空中。
無心君平靜地看着虛空君消失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麼,片刻後擡眸看向一旁的白輝君。“你的氣息,倒是有幾分變化。”
“實不相瞞。”白輝君笑了笑,“無心君閉關期間,我偶得了些機緣,實力略有增長。”
“本想在下一次九君聚首時,和湖女切磋一番,看看能否爭下這第四席。”
說到這裡,白輝君微微嘆了一口氣。
“可惜,湖女已隕。”
“我這第四席,拿着都沒有太多成就感。”
無心君沒有插話,耐心聽完白輝君的絮叨,而後緩緩開口,“說說吧,那五個外來者的情況。”
“越詳細越好,方便我以心眼鎖定。”
“好。”白輝君點了點頭,緩緩說出五人的特徵情況,隨着他的敘述,無心君那雙透明的眼瞳之中逐漸涌現出攝人的輝光和恐怖的魔威。
一道道繁雜的魔紋緩緩浮現。
片刻後,他猛地看向某個方向,而後古井無波的臉上首次浮現出意外的神色。
“他們這是…找死?”
幾乎在無心君話音落下的下一瞬,整個幽冥之地第六層猛地震顫了一下,黑暗的天穹出現了一道血紅色的細線,而後緩緩往外蔓延,如同眼皮睜開一般,露出一隻血紅色的瞳孔。
無邊的殺意如同實質一般從瞳孔中傾瀉而出,化作一道赤紅色的血色長河從虛空中蜿蜒流下。
那長河所過之處,無數魔人強者在哀嚎和絕望之中悄然湮滅,僅僅是一絲殺氣,就足以讓普通魔人形神俱滅,那是遠超過此界上限的恐怖。
那血紅色的瞳孔若有所覺,微微轉動間朝無心君的方向看了過來。
“哼…”
無心君悶哼一聲,那雙透明的眼瞳猛地緊閉上,無數魔紋頃刻湮滅,兩行血淚流淌而下。
即便強大如他,也被殺氣刺傷了雙目。
九君之首,血河君!
那五個愚蠢的外來者竟敢招惹這個沉寂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傢伙!——
“轟!!!”
感受到大地的一陣轟鳴,餘準等人同時變色。
“發生了什麼?”盧文猛地站起身來,緊握着手中長劍,警惕地看着四周。
“應該不是魔氣之柱的內部。”餘準看着安然無恙的魔系強者屍骸,沉聲開口。
“是外部傳來的動靜。”
聽到這話,衆人不但沒有鬆一口氣,反而神色越發凝重起來。
什麼樣的動靜,能夠跨過魔氣之柱傳到這裡?
“魔氣之柱外可能出了大事。”餘準沉聲開口,眼中閃動着思索的神色。
虛空君?
以他之前感受到的對方的實力,只怕還無法達到能夠撼動整個幽冥之地第六層的程度。
這麼說來,似乎只有在虛空君之上的那兩位纔有可能做到這一點了。
連那兩位也出手了?
一絲莫名的不安,出現在餘準心頭。
他們出手,究竟是因爲發現了虛空君的圖謀,還是已經被虛空君矇蔽了?
如果是前者倒還好,虛空君如果被那兩個傢伙弄死了,餘準幾人老實待一陣子,等到事情過去之後,就可以想辦法進入後續層了。
如果是後者…
餘準心中不由得閃過一絲陰霾。
以他們此刻的實力面對虛空君,勝算太小了。
念及此處,餘準猛地看向不遠處的屍骸。
沉吟一瞬後,他一步步朝屍骸走去,同時緩緩舉起手中的匕首。
赫爾莫德注意到餘準的動作,露出緊張的神色,“餘準,你要做什麼?”
餘準的腳步停頓了一下,扭頭看向赫爾莫德。
“魔氣之柱,到現在還沒有開啓入口。”
“我有一種很強的預感,等到入口再一次開啓,恐怕一切都已經遲了。”
“所以…”
“我打算換一種方式,提醒一下那兩位。”
說着,餘準毫不猶豫地將匕首刺向屍骸。
“乒——”
伴隨着一聲金鐵交錯的聲音,尖銳無比的匕首死死抵在屍骸的表面,沒能進入半分。
那可是生前疑似九段神化的魔系強者,就算是屍骸,也不是餘準這個僞三段神化能夠損壞的。
“你要毀了魔氣之柱?”赫爾莫德大步走到餘準的身旁,看着餘準的動作,卻沒有阻止,“我們身處幽冥之地第六層,如果魔氣之柱被毀,可能會波及到我們自身,帶來新的風險。”
“我知道。”餘準微微點頭,“我並不打算毀掉魔氣之柱,也幾乎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我能做的,就是讓魔氣之柱出現一絲波動,讓九君中排在前兩位的存在,將目光看向這裡。”
“這同樣很冒險。”赫爾莫德沉聲開口,“以那兩位的實力,輕易就能夠擊殺我們。”
“一着不慎,我們就可能死在這裡。”
“信我。”餘準看着赫爾莫德,眼神中帶着堅定,“我有很強的預感,我們等不到離開這裡。”
“等到魔氣之柱的出口再一次出現,出口外等着我們的,很可能是已經謀算好一切的虛空君。”
“這或許是我們有史以來面臨的最嚴峻的考驗,但現在,我們能做的只有放手一搏。”
赫爾莫德沉默地看着餘準,片刻後緩緩舉起手中的法杖,“我幫你。”
一絲金色的聖火,悄然出現在法杖的前端,而後被赫爾莫德點在屍骸的胸口位置。
“滋——”
伴隨着細微的爆鳴聲,聖火在屍骸的胸口位置燃燒了起來,雖然只有極細微的一絲光點,但卻始終不曾熄滅,堅定地燃燒着!
那是提前融合了一絲神系力量的聖火,是一切魔系力量的天敵。
赫爾莫德面色沉凝,這燃起的聖火相比他過去隨意揮灑而出的聖火,有如水滴與汪洋大海。
但維持這一絲聖火的消耗卻是過去的千百倍。
他能夠感覺到,這一絲聖火好似一個黑洞,在貪婪而瘋狂地吞吸着他的本源之力。
他的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眼神卻死死地盯着聖火燃起的位置。
“啪!”餘杼一隻手按在赫爾莫德的肩頭,牧師系的能力毫無保留地釋放,全速恢復着赫爾莫德的消耗,但這種恢復速度遠不足以填補消耗。
聖火的燃燒變得明滅不定,最終徹底熄滅。
一個針眼大小的灼痕,出現在屍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