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鏡子裡多出一個男人嚇了安暖一跳——
安暖轉身,就與站在自己身後本就離得很近的人擦邊面對面。
“你怎麼在這?”
安暖往後退了退,想與對方保持距離,可怎奈身後是洗手檯,面前又被一八八的男人阻擋,一下,瞬間成了四面埋伏。
陸立擎的黑眸始終有種模糊不清的冷意,鷹隼的眸子與人對視間,如同能穿透人心——
渾身都透着不怒自威的凌人氣勢。
他薄脣輕啓:“以前,我太太鬧脾氣時就總喜歡把自己鎖在洗手間不出來,所以家裡每間房門鎖都是壞的。”
“……”
以前,在陸老太這邊長大時,安暖沒少鬥過脾氣,一鬧脾氣就把自己藏起來,這種洗手間臥室廚房沒少藏過。
每次一躲整個陸家都和捉迷藏一樣,浩浩蕩蕩一批人找她一個小丫頭。
兩人離得很近,說話間,安暖能感受到他夾雜着檀香和菸草的氣息從她額發間掠過,撩人心絃。
那話,聽似是與生人聊過去,可那眼神……恍惚間給人一種在訴說他們之間的過去。
好像她安暖忘了過去兩人間的點點滴滴,他陸立擎就一點點幫她恢復記憶似得!
安暖只覺這隻老狐狸狡詐的很!
讓人分不清他現在是懷疑還是確信,哪怕連一點得知後的逼迫都沒有,並且,還維持着兩人原本間的關係,更叫人猜不透他步的什麼棋!
安暖懶得與這老奸巨猾的男人打太極,他所說的每一句,只要她安暖接口,不管承認與否,都是入了他的套!
“陸先生沒事的話我就出去了!奶奶還在等我們呢。”
說着,安暖就小心翼翼側身繞過,不想與這男人有任何肢體接觸。
隨着離開,即便安暖揹着身,都明顯感覺有道鋒芒追蹤在她身後——
餐廳。
陸老太沒再念叨那張全家福照片,而照片轉移到了陸斯年手邊位置,估摸着是他替自己圓了謊纔不至於被看破。
二暖見安暖從洗手間出來,連忙歡快的上前迎接,一邊跟着她走一邊在她身邊繞圈圈,別提有多親暱了。
安暖現在看着這隻狗就煩!
擡腳一踹——
力道不重,只是像趕蒼蠅一樣就被二暖踹到一邊,省得又給自己找麻煩!
二暖被踢到了狗毛,嚇得也躲開了,眼裡滿滿都是對它小主人欺負自己的委屈,垂着尾巴依舊死皮賴臉的跟在安暖身後。
“小暖,你來了,肚子好點沒?是我讓立擎去洗手間看你的。”
陸老太既是關心又是邀功道。
如果可以選擇,她倒希望陸老太別讓那男人來看自己!
現在,安暖只想與這個男人能少見一次就絕不多見一刻!
也不想陸老太擔心,安暖只悶悶不樂回了句:“沒事了。”就埋頭吃飯。
接下來的壽宴上,基本都是衆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陸老太聊着,不是爲陸老太介紹醫生就是關心陸老太的病情。
安暖則是坐在一旁當着陪襯,一直熬到壽宴結束,陸老太又開始吩咐起讓陸立擎送自己回去。
走的時候,二暖還戀戀不捨的跟在安暖身後,時常用爪子拍拍她的褲腳邊,時常又咬着她褲子不願讓她走,生怕安暖走了後又再也見不到了。
“小暖,我們家二暖跟你可真是親啊。”
陸老太見了,也是分外感嘆:“反正你現在住立擎這兒,不如讓立擎把這隻狗帶回去,你們也可以玩玩,反正現在我都住院,二暖放在我這兒也都是傭人照顧着的。”
“不用了奶……”
“好。”
安暖拒絕的話才說了一半,這頭陸立擎就一口應下!
該死!
這男人當初不是可討厭這條狗了麼!當年她從路上撿回來的時候,他大總裁都想把這條狗給扔了呢!
現在倒好,同意的這麼爽快?當初怎麼沒見他這麼爽快過?
安暖在一旁氣得牙癢癢,可跟在腳邊的哈士奇像是聽懂了一樣,快樂的搖晃着它的小尾巴,還把它那張長得像狼一樣的臉蛋往陸立擎那兩條大長腿上蹭了又蹭~看起來可要好了呢!
道了別,車門一打開,安暖都還沒上車,二暖就率先飛撲上車——
自覺坐到車座最裡邊,看着安暖等她上來,真是一點都不客氣!
一路上,因爲有二暖的存在,車廂不至於太過壓抑沉悶,二暖始終趴在安暖腿上,藏着半邊臉,露着的另外半邊臉面朝安暖,一副粘人的小模樣兒。
“今晚我要回去,不住你那裡。”
安暖一上車就率先聲明。
雖然在陸家,他們倆從來沒有一起睡過一次,但到底是他家裡,不自在!
“我不允許。”
陸立擎薄脣輕啓,話裡如同帝王般掌摑決定權。
沒有原因沒有理由!
“爲什麼?”
安暖怒道:“我答應瀟瀟今晚會回去陪她的,我一定要回去!”
說着,安暖坐姿就面朝身邊的男人,準備着與他下一句拒絕的話語開始做鬥爭。
誰知,他大總裁的心真是陰晴不定的很!
剛還冷漠的拒絕,現在低沉的嗓音都變軟,只輕輕應了聲:“好。”
若不是因爲車廂內光線太暗,藉着馬路上昏黃的路燈,安暖只覺他的眼神都少了常日的鷹隼逼人,多了幾分深不見底的柔和。
那眼神在很多年前,每每她無理取鬧時,他的目光都是這麼海涵。
接着,又是一路的平靜。
直到下車,安暖要回去時,二暖也跟着一起跳下車要同她一起走。
“這狗……”
安暖尷尬:“你帶它回去吧。”
雖然四年不見,安暖心裡是有點想這小傢伙,可方纔在陸家因這小傢伙鬧得驚心動魄,現在安暖是恨不得能怒扇兩巴掌!
“安小姐帶走吧,二暖認主,它跟着你,說明你是它的主人。”
語畢,在夜空下一道凌厲的目光朝她身上刮過——
車窗升起,邁巴赫駛離——
那句話的深意和眼神,就像這個黑夜一樣深。
安暖站在家門口,旁邊是粘着的二暖。
安暖上樓二暖也上樓,安暖進屋二暖也跟着進屋。
一到家,二暖就跟瘋了一樣四處亂跑亂竄,打量着這個新環境。
宋丹見了連退好幾步,“安暖姐,你這是從哪兒弄來那麼大一條狗?這站起來都快比瀟瀟還高了!”
“撿的。”
安暖沒細說,知道宋丹怕狗,又道了句:“它叫二暖,以後要一直住我們家了。”
“什麼?!還要住這兒?”
宋丹嚇得眼珠都要突出來了:“安暖姐,這不以後還得多養一個孩子,多喂一口飯啊?!就連窩都得多一個!”
“汪!汪汪——”
二暖聰明的很,一見宋丹一副爲難嫌棄的表情,立馬衝着宋丹就發出狼一樣的嚎叫聲,嚇得宋丹躲在安暖身後生怕被咬。
宋丹急了:“安暖姐你還是把它趕走吧!好嚇人!”
“汪汪汪!”
這下,宋丹一句要趕人,二暖就追着宋丹不放,站起來的樣子就跟要把人撲倒狠咬一口似的,兇戾得很。
“不會,沒事的。”
安暖看了圈,又問:“瀟瀟呢?”
“她在房間呢,今天放學後,我接她回來就一直沒說過話,我和她說話她都不回。”
宋丹擔心道:“安暖姐,我看你要不就多讓瀟瀟和陸醫生多接觸接觸吧,最近瀟瀟開口越來越少了,只有陸醫生在的時候纔會講話多些。”
“我看就是上回我請的那個心理醫生說的,一定是內心缺乏父愛,正因爲瀟瀟覺得陸醫生纔是父親的樣子,所以在陸醫生面前話才變得多些。”
安暖走到女兒房裡,就見今天才晚上七點,小丫頭就已經躺在牀上了,平時這個小東西不到九點都不會睡的。
“瀟瀟還沒睡呢。”
宋丹在一旁輕輕道:“就是想一個人靜靜吧……所以吃了飯後就一直躺牀上,還把燈也關了,安暖姐,你說瀟瀟再這樣下去……會不會真的是得自閉症了??”
安瀟瀟的房間內漆黑一片,門也是關上的,只是被宋丹輕輕開着留出一條縫隙,安暖只能藉着客廳裡燈的光線才模糊看清小丫頭房裡的樣子。
女兒躺在牀上將被子蓋過頭頂,若不仔細看,都還以爲房裡沒有人。
小丫頭沒有睡着,蓋在身上的被子時而會動兩下,在安暖和宋丹安靜下來後,還能聽到一陣孩子細細微微的低泣聲……
很輕很輕,輕到安暖以爲自己是聽錯了。
本來,女兒哭起來就很安靜,現在埋頭在被子裡掉眼淚就更難以發覺。
安暖憂心道:“是不是在學校受欺負了?還是那個陸心唯?”
“沒有啊。”
宋丹啓口:“今天我接瀟瀟時,還特地問了老師瀟瀟的情況,就說她今天在學校裡沒說過話,也沒有人找過瀟瀟啊。”
安暖聽了,更是頭疼,不放心道:“我還是進去看看吧!”
“別!別安暖姐,剛纔我進去,就見瀟瀟拿着鉛筆在戳自己手指,都不覺疼!我攔着她,她那會兒還打我!”
“什麼!?”
安暖震驚道。
素來,這孩子都是乖巧安靜的不行,打人這種事更不可能發生,尤其……
“瀟瀟拿鉛筆戳手指?”
“是啊,就是卷筆刀卷尖的鉛筆!戳得手指都流血了還在戳!和自殘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