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出來了。”
在複製體鄭吒說出那四個字，坦然承認自己失敗的瞬間，正在互相戰鬥的兩個楚軒彷彿約好了般，同時停止手中的動作，向着遠方看去。
不僅是因爲重新澄澈的天空，也不只是因爲消散一空的壓抑氛圍，以及冥冥之中的第六感……最直觀的感受，便是在二人分出勝負的這一刻間，兩顆渾圓果實猶如插上了翅膀般，下墜的速度幾乎快了十倍乃至二十倍，向着此方世界飛速墜落！
——這是，主角氣運的更易。
兩個鄭吒之間的戰鬥，表面上是主角之爭，勝者成爲主角，敗者雖不至於一無所有，卻也會受到極大的打擊……但實質上，二人之間的戰鬥本就是一個將正反面者從上位世界中拉扯而下，進入這個世界的儀式。
而在中洲隊與惡魔隊除楊雲與伊耆之外的其餘隊員皆盡分出勝負，連兩個鄭吒之間也決出高下的如今，這個相應的儀式可以說已經只差最後一步，也就是說……
“還要繼續戰鬥麼？”
手執封神榜的楚軒，看向頭頂東皇鍾沉默不語，站在原地的複製體楚軒，再次開口道：“當鄭吒他們分出勝負之時，便是大局已定之刻。”
“這一點，你我應該都很清楚纔對。”
就像是爲了應和楚軒的說法，在非面與人造大巫的對決之中，也傳來了萬千兵器入肉，鮮血噴濺而出的聲響，以及那隨之而來的獸吼之聲！
氣運的更迭，最直觀地反應在了戰場之上。所謂虛無縹緲的士氣提升，卻使得本來還是難分難解的仙巫之戰出現了變化，而勝負的天平也就此猛然傾斜，徹底倒向了正體楚軒的一方。
……就彷彿，預示着最終的結局。
“……”
複製體楚軒，沒有回答。
如果是平日裡的複製體楚軒，或許會坦然承認自己的失敗，選擇體面的方式投子認輸。
畢竟，就像正體楚軒說的那樣，在複製體鄭吒已經敗北的如今，即便複製體楚軒再如何努力，也難以憑藉一人之力將形勢逆轉。與其負隅頑抗，不如就此認輸承認中洲隊的主角之位，徹底完成這個讓正反面者降臨的“儀式”，方爲上策。
畢竟二人之間的戰鬥，賭的其實是相應計劃的主導權，而非像其他中洲隊和惡魔隊成員般，或有深仇大恨，或有絕對不能夠輸的理由，必定要分出個生死……
……本該如此。
——出於理智考慮，現在就此罷鬥纔是最佳的選擇；但心底深處的本能，則是在這一刻訴說着，不想就此認輸的決心。
就在這一刻，望着正體楚軒那毫無表情的面容，複製體楚軒的心底竟然驟然涌出了一股強烈的不甘。這股不甘不知爲何而來，卻來得是如此洶涌澎湃，以至於令得他自己也是驟然一驚！
——我，究竟是怎麼了？是被我的正體的那些話語，以及所謂的凡人智慧污染了嗎？明明口口聲聲說着毫無感情，結果卻……
這是污染，這是劣化，這是對過往道路的一種否定，一種不能再惡劣的褻瀆。
複製體楚軒明白這個道理，他明白自己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於是他推了推眼鏡，將這股不甘的情緒強壓而下。
然後，他用如往日一般的平靜語調，開口。
“我——”
但在複製體楚軒開口的瞬間，這股不甘的情緒更是明顯了許多，不僅是從心底涌出，更是彷彿從大腦，從靈魂，從身體的每一個細胞之中，席捲全身。
真的要就此認輸麼？
就此認輸，真的甘心麼？
開口說出一個字後，複製體楚軒竟然就此停止。他的嘴巴開開合合數次，卻再也發不出聲音來……但讓人意外的是，楚軒竟然也沒有出言打斷，而是就這樣繼續保持着平淡的姿態，看着這個向來雷厲風行殺戮果斷，卻難得猶豫起來的青年。
兩人就這樣對望着，直到數秒後，楚軒才終於開口。
“我沒有對你產生任何的影響。”他說：“你現在所做的一切，均是你自己的意志。”
“……我明白。”
間隔了幾秒之後，複製體楚軒才終於回答，而直至此時，他才終於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做出了他自己也爲之吃驚的行爲——
——複製體楚軒，將自己從戰鬥開始時就一直頂在頭上的東皇鍾，摘了下來。
“你應該清楚，這一切都不會成功。”
見到複製體楚軒的動作，楚軒微微眯起眼睛，然後搖了搖頭：“你以爲我會沒有料到你的這種行爲嗎？便是你將自己體內的所有能量灌注入東皇鍾內，也無法擊穿我使用大量因果點搭建的防禦，更遑論由此爲機會改變兩個鄭吒那邊的戰局。”
“你在做一件不可能成功的事情，而這件事情，與你之前的所有行爲都背道而馳。除了浪費能量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在說這話的時候，楚軒頭頂黑白二色的“陶鈞輪”緩緩旋轉，猶如一塊陰陽大磨般緩緩壓下，不斷消磨着複製體楚軒身後“玄微螼”的光輝。
“你說的一切，我都明白。”
在彷彿遮蓋天地的黑白巨輪之下，手捧東皇鐘的複製體楚軒渺小無比，但他沒有任何在意，只是就這樣繼續說道：“包括我最後的這一擊，不會對整體的戰局起到任何實質性的作用。”
在這一刻，複製體楚軒的眼前沒有了自己的本體，取而代之的是自己復活之後，惡魔隊的所有成員萬衆一心，齊心協力渡過難關，爲的只是在最終一戰中與中洲隊一決雌雄。
但是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就如同生化危機二的那次。不過與那次不同的是，如果能贏下與自己本體的戰鬥，那麼惡魔隊就能取得最後的勝利；但這次，即便他能取得勝利，惡魔隊也不可能贏到最後……
他早就明白。
但是，這個向來冷酷的男人，還是用左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用與往常毫無二致的聲音拋出了手中的東皇鍾——
“我只是……”
“不想再敗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