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踏入江湖這條路是身不由己，但既然已經有了不得善終的覺悟，不妨灑脫一點兒。
不氣盛還叫年輕人嗎？
明明已淪爲階下囚，卻毫無知天命的自覺，甚至不忘妖言惑衆，付前毫無疑問成功把自身形象塑造得更加惡劣。
而他的超凡脫俗之姿，看上去也是把盯梢姐震懾得夠嗆，那一刻表情硬是沒有保持住，一臉僵硬沒有吭聲。
“看上去……似乎沒有回去的必要了。”
而到底是領導風範，片刻的集體沉默，最終還是被濃眉兄出聲打破。
甚至說話同時，他還做個手勢示意付前旁邊兩人先等一下。
“畢竟這地方最合適的，就是讓人學會懺悔。”
說完這句，下一刻他直接一步步走上來，甚至手裡多了一柄明晃晃的兇器，
金柄銀刃，比小臂略短，寒光閃閃讓人望之心驚——但沒有開刃。
沒錯，作爲半個冷兵器專業人士，付前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這刀更接近禮器，象徵意義大於實用。
但這也正是問題所在。
在自己的努力下，濃眉兄的暴戾情緒一步步攀升得相當強烈。
就算本質是大家一起飆戲，這種情況下也不排除來點兒見血的絕活兒。
而如果真用這種刀來三刀六洞，痛苦怕是不止倍增。
“怎麼？有種就在這裡殺了我，然後繼續愚蠢無膽下去。”
有鑑於此，付前一聲冷笑，加大了刺激力度。
出來混的，見血又如何，怎麼可能輸了場面。
我特麼……
那一刻，眼角餘光裡感覺神甫老爺子都有些繃不住了。
這種爐火純青的拱火技巧，很明顯實難讓他相信，出自在他眼皮底下練習近兩年半的選手。
“各位——”
但一路極速惡化的形勢，似乎終於也讓他覺得這樣的情景下，自身該有所表態了。
“閉嘴！”
然而剛一開口，竟是就被一聲暴喝打斷。
不過並非針對他這位德高望重的長者，而是一路乖張的付前。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道人影伴隨着暴喝直衝上來，目標儼然是一臉“誰敢殺我”的幫派叛徒。
看得出來兄弟會中終有義士，面對付前的嘴臉到底是忍不住了。
而他手裡是遠勝濃眉兄兇器的一抹寒光，讓人心悸同時更是直扎付前胸腹——併成功命中了胳膊。
……
就算這具身體更年輕，身手更敏捷，付前也並沒有自大到用一副還在適應的血肉組織，對一位攜刃進擊的殺手空手奪白刃。
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成功率缺少保證。
所以綜合考慮之下，那一刻付前還是選擇了穩妥的辦法，側身用一條胳膊做盾牌。
劇痛中死死抓住刺入肌肉的利刃後退，這個時候纔算看清楚襲擊者的相貌。
捲髮，細眼，年紀不超過三十歲。
雖然看着如此年輕，以至於不確定到底已經是歷經幾次輪迴。
但從周身的裝扮看，總覺得進入極樂境的年代應該比較早了。
而這個時候“永恆自我”的魅力就體現出來了，就算這麼多年過去，性格依舊火爆的樣子。
面對妖言惑衆的幫派叛徒，這位儼然第一個被刺激得失去理智，做出衝動的殺戮行爲。
並不奇怪，在外面那個超凡世界，類似的例子付前已經見過太多。
物質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項原理在很多層面其實都有體現的。
總有人覺得藉助於超凡力量活上個幾百歲後，不論男女都應該變得精明睿智，亦或者滿眼滄桑。
人的精神其實並沒有那麼簡單，很多時候一些“成熟”，其實是伴隨着身體的衰老一起出現的。
對於一個幾乎能永葆青春的人，他的心態衰老曲線，很有可能違反直覺。
某元姓購物狂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
總而言之，付前對於一羣睿智長者裡，會出現這種衝動行爲不僅完全不奇怪，甚至早已經做好準備應對——畢竟前面一系列拱火就是爲了這一幕。
當然了，對方也沒有超出預估的侷限性，殺心在這一刀下就已經消耗殆盡，面對面不改色的被襲擊者，甚至沒有跟上付前的後退速度，已經鬆開手呆立原地。
真是可惜。
面對這樣一幕，付前沒有出聲，默默注視間隨手把兇器拔了下來。
確實比濃眉兄手上的鋒利得多，傷口因此看上去都平滑美觀。
除此之外自己運氣不錯，這隻胳膊還沒有失去行動能力。
“荷倫，你應該等我命令。”
而沒等付前真的抒發情緒，卻又是濃眉兄先一步打破沉默，訓斥着不穩重的刀客。
不過表面上是警告名爲荷倫的年輕人，但言語間的口吻卻不無威脅之意，甚至說話時始終盯着付前的臉。
“是的，不服從命令，擅自行動，該當何罪？”
大家雖然立場不同，但身爲江湖中人，某些理念上明顯還是有着共識的。
下一刻付前竟是點了點頭，手裡沾血的兇器在衣服上擦了擦，冷聲質問着捅自己的人。
你……
當事人原本已經稍稍冷靜下來，虛心接受着指導，但付前也來插一腳，明顯一下情緒再次動盪。
轉頭盯着付前，荷倫看着已經不知該抒發什麼樣的情緒。
“該罰。”
對此付前卻是展現出了寬厚一面，並沒有讓對方在這方面爲難。
手臂輕揮間，一抹寒光從荷倫那擡起的大好脖頸上一掠而過。
……
確實好刀。
並沒有用上多少力氣，但卻是輕鬆裂肉汲血。
精準的拿捏下，一蓬血霧瞬間噴涌而出，把教堂地下連同離得近的幾張面孔全都染得猙獰。
面對面的付前自然是首當其衝，而全程不閃不避，任由熱血撲面的他，下一刻只是再次在衣服乾淨處擦拭了一下短刀。
“剛纔有一句話我非常認同，這裡是個懺悔的地方。”
而一道寒芒手中把玩同時，付前注視着兄弟會精英們，聲音卻是更讓人毛骨悚然。
“不知道現在你們相不相信，我在這裡找到了真正的智慧，真正的救贖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