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
不算太大的宴會，卻儼然一幅上京上流社會衆生相。
其中甚至也不乏掌握神性的選手，以至於理論上這點兒距離，對他們來說想聽到這邊在聊什麼並不困難。
然而元姍依舊是毫不避諱，話語平和中霸道十足——除非我先去找人，不然沒人會來無故打擾清淨。
這才叫真正的大隱隱於市。
並非不拋頭露面，而是在我宣佈看到你之前，你需要當做沒看到我。
不得不說，今天這份請客蹭飯的誠意，確實感受到了。
另外老實說元姍這副做派，在付前看來反而纔是更合理的姿態。
本就是實力說話，強行以暴力維持當前的秩序。
很早之前就點評過，這樣一個底層規則下，眼前的社會秩序幾乎稱得上奇葩，可以說完全不是一個該正常存在的體系。
實力是一回事，維繫這份平和的，本質上唯有執夜人那反常的動機，主動自縛手腳，強行鎮壓萬古。
這裡並不代表付前不相信，某些可能存在的守護蒼生之念。
僅僅是從社會學角度看，眼前體系儼然不是一個充分博弈後的平衡態。
換句話說，只要執夜人動機變質，或者實力不夠了，那麼眼前的秩序會瞬間失去支撐，快速滑向另外一種慘烈場面。
而這樣的一種情況下，其實除了執夜人的基本原則，過分講究與民同樂意義不大。
本就是千瘡百孔的架子，還指望能編一套可以完美運作的體系出來？
沒錯，點名批評的就是某位葉島首席，銀和弘閣下。
想法看上去很美，但卻最終導致了執夜人各種自縛手腳，一步步被鑽空子到無法收拾的地步，最後搞出來安井時之的亂子。
相比之下，反而是元姍這種不專業姿態，短期維繫的效果更好。
比如眼前做派看似爲人詬病，但本質上展現的核心意思卻是非常明確——我牽頭的事情我是認的。
不設置規則，也就不推脫於規則。
挺新市政官的事我做了，然後這會兒也不假惺惺，直接站出來鎮場子。
人治，聽上去確實不太先進，但只能存乎一心了。
當然了，或許對元姍此次前來的動機很瞭解，依舊不妨礙這裡面有個小漏洞——自己也是鎮場子的一員。
付前表示此行雖然吃得開心，但光是站在元姍旁邊，無疑就很難稱得上低調。
甚至無需擡頭他就能確認，側面不遠處有位精神矍鑠的老爺子正死死盯着自己，虎目隱含怨念。
最關鍵的是臉雖然有一絲眼熟，但付前還是確認自己應該沒打過交道。
“那位是？”
考慮到實在是個鬆弛感十足的夜晚，付前甚至懶得調動腦細胞去回憶，直接大大方方地示意了一下，跟元姍確認。
……
“陳平先，你不認識？”
真正旁若無人的對話，元姍隨口吐出一個名字，且沒有掩飾驚訝。
“有點兒熟悉……想起來了。”
對此付前的反應，是終於拿去檢索了一下，成功找到了那份熟悉感來源。
陳行，陳明達，陳明非……等等等等。
確實是自己初臨上京時的任務對象，接受原生議會技術支持的陳氏一族面孔。甚至這個名字之所以耳熟，好像跟元姍爲什麼驚訝是一個原因——
“你之前不是還想去拜訪他嗎？”
果然下一刻元姍補充一句，幫助確認了回憶。
陳平先，陳行使用了非常規方案衝擊半神，結果被自己強行失敗後，損失慘重的陳氏推出來的主事人。
當時爲了誤導亞瑞爾，穩住上京局勢等待援軍，自己還受元姍之託假扮恐怖分子來着。
而爲了更像，自己主動提出來可以真的恐怖一把，直接把這位也做掉。
只可惜因爲最終沒有執行，自己也並沒有見過當事人。
雖然看上去，不耽擱當事人對自己的意見。
陳氏事件裡，自己可是直接露過面的，甚至出手的情況都不是沒有。
之前以書店老闆的姿態躲在幕後也就罷了，這會兒堂而皇之的出現，看到了有點兒情緒很正常。
當然了，相信元姍的話一出，這份情緒已經在快速轉化成冷汗。
“是啊，他們的牽機訣，我還是挺感興趣的。”
對於雪上加霜一向頗有研究，付前又怎麼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當即承認。
……
果然是不太禮貌地在偷聽呢。
那一刻眼角餘光裡，付前能清楚感受到，陳平先老先生搖搖欲墜的表情管理。
如果說前面一句，還在讓他瘋狂思索自己所爲何事要登門拜訪，那麼後面的話無疑極容易被認爲是答案。
文大小姐曾經提供過情報，陳氏有名爲“牽機訣”的家傳秘術，可以幫助有資質的家族子弟走上一條既定的超凡之路。
雖然後續看上去瓶頸比較明顯，連已故的陳行老爺子都失去信心。
但在這個中階就已經很可觀的超凡世界，無疑還是陳氏的立身之本——
結果某執夜人鷹犬，竟是打起了這份老祖宗秘法的主意？這可該如何是好！
熟練地帶入當事人，付前共情着那張面孔下的澎湃心情。
“你確定？”
此時反而是元姍吃驚了。
倒也不怪她，畢竟作爲爲數不多知道眼前這位已經是“二階”的人，同時又對陳氏的情況有所掌握，實在難把兩者結合起來。
路徑區別就不說了，連個半神都成不了，你一個二階拿來有什麼用？
“確定。”
然而付前真的繼續點了點頭。
真誠總是被人誤解。
對於位階提升，這種修行法門自然沒什麼意義，但別忘了自己的學術工作者身份。
越來越窺得神明之路古怪的情況下，這修行一途的本質，不免也越來越讓人好奇。
而除了參劍院那邊的參考對象，這種家傳絕學的特殊案例，儼然也是絕佳的研究素材。
當然這份重視着實分量太重，當事人眼看已經有些想要回家——哦？
與此同時，同樣小心關注這邊的一個身影，卻是緩步靠攏過來。
格蘭瑟姆閣下，似乎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