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安南·裡維斯閣下。”
弗蘭茨·科赫大使是個其貌不揚的男人，起碼他和身後的那些官員站在一起，很難讓人分出誰纔是主事者。
但也沒規定長得好看才能當大使。
隨行人員除了衛兵，還有文書在旁記錄。
不過安南這邊也有——伊芙琳抱着魔法石站在一邊。
安南領着帝國使者們去精靈王庭使者曾入住的使館，讓他們先去休息，洗去疲勞，晚上一起享用晚宴。
弗蘭茨·科赫大使拒絕道：“我們在魔能火車上休息過了，抓緊時間，先辦正事。”
禮儀部的官員站出來，表示這不符合出使流程。
“我不是你們禮儀部的人，你們願意按照流程就待在這裡吧。”弗蘭茨·科赫大使是個實幹派。
財政部官員跟着響應，安南有些無奈，因爲奧爾梅多已經告訴他禮儀部算是自己人，便緩和說：“那就當是突擊檢查吧，這樣才更能見到真實的自由城不是嗎？”
除了突擊檢查，使者們還要求分開行動。
換做別的領主，這時已經慌了神，不過安南無所畏懼，讓奧爾梅多陪同其他使者，自己親自陪着弗蘭茨·科赫大使。
出乎意料，弗蘭茨·科赫大使對工業區產生了濃厚興趣。
尤其是魔像工廠，他在組裝車間匆匆走過，但在流水線前停留很久。
安南能理解這種感受，看着流水線上的零件經過一雙雙手就變成完整的組件，這種奇妙讓人能忘記時間。
就像小時候蹲在蟻穴前看一下午螞蟻搬東西。
安南講解道：“培養一個能組裝一臺完整魔像的工人太耗時間，魔像迭代後又要重新學習，工人還容易出錯。”
“分成不同的工序，每個工人就只用負責自己的步驟，縮短了培訓時間，增加了效率，還能防止機密外泄。”
相比魔像本身，這套流水線纔是安南最看重的東西——說是魔法工業革命的萌芽也不爲過。
至於爲什麼不向帝國保密……因爲沒有必要。
窮人藏起糧食不是怕被富人搶走，而是怕富人嘲笑。
“這種東西我只在威爾海姆見過。”
威爾海姆也進入魔法工業時代了嗎？
安南倒不意外，畢竟那邊發展了幾千年，要是連這套東西都沒弄出來，自己就該考慮是不是有什麼玩意兒鎖死艾倫世界的科技了。
“你在哪裡培養工人。”
“學校。”
“學校？”
“嗯，自由城學校，最近在考慮更名爲自由城大學。”
同樣在考慮的還有要不要帶弗蘭茨·科赫大使去學校。
這位大使臉上第一次流露出感興趣的神色，但安南擔心會重演之前的失敗訪問——基廷公國的使者來了，然後認爲學校大逆不道，憤怒離開。
雖說基廷公國最近情況不太好，但終歸是少了一個貿易伙伴。
帝國說不定比他們更固執，而他們要是生氣，就不光是背後說壞話那麼簡單了。
“請跟我來。”
安南還是決定帶弗蘭茨·科赫大使去……畢竟這算不得秘密。只要帝國想，連自己穿什麼顏色的內褲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正好藉機試探一番帝國的態度。
此次使團的成員值得玩味：親近安南的禮儀部，剛產生摩擦的財政部，擔任大使的弗蘭茨·科赫公爵又完全中立——
安南猜帝國說不定要全方位對自由城做一個評估。
領着弗蘭茨·科赫大使來到自由城大學，他們從魔法學院開始依次看起。
不同的學院，弗蘭茨·科赫公爵的態度也有所不同，從無所謂到饒有興趣分別是魔法學院、戰士學院、遊俠學院、軍事學院、政治學院。
而他最感興趣的居然是生活學院。
“生活學院的學生數量最多，同時學科也最多，共有包括農業、礦業、工業在內三十六項學科，年齡跨度也最大，從還在換牙的小孩子到有了好幾個孫子的老人。”
安南引弗蘭茨·科赫大使走進生活學院，讀書聲從第一間教室裡傳出，裡面都是還沒課桌高的“小豆丁”，綠色皮膚的地精和小獸人也老實坐在裡面。
來到第二間教室外，通用語老師正稱讚地道：“你們要多向凱茜同學學習，她的作文《我的城主父親》剛剛獲得了生活學院今年的優秀作文一等獎，讓我們爲凱茜同學的父……讓我們爲凱茜同學鼓掌！”
啪啪啪——
“咳……讓您見笑了。”安南不好意思說道。
“你有女兒了？”弗蘭茨·科赫大使倒是不在意，和他閒聊起來。
“凱茜是我在底巢收養的女孩。”
“我知道這件事……”
弗蘭茨·科赫大使收斂了笑意，認真地凝視安南：“你毀了許多貴族的賺錢渠道，也給了許多走投無路的帝國人一次機會。”
“救了他們的不是我，是仁慈的帝國皇帝。”安南不敢貪功——以及背上責任。
弗蘭茨·科赫大使不置可否。
他們從自由城大學出來，又陸續逛了商業街、城外，還有最重要的神殿碎片。
弗蘭茨·科赫大使的神情無比凝重。
身爲無信者的安南在看到神殿碎片後都悲觀的想究竟是什麼敵人能將衆神囚禁，將祂們逼得打碎神殿……而艾倫世界裡有着信仰的人們的絕望可以想象。
最後回到城主府的時候，他後知後覺的注意到從城主府背後冒出的茂盛樹冠。
“那是什麼？”
“異世界樹。”
“抱歉，你說什麼？”
“異世界樹，我在異聞城的時候從其他世界弄來的。”安南隨口說道。
儲金所都運營了一個月，艾倫大陸人再遲緩也該意識到存單上的那枚指甲蓋大小的碎葉有些不太對勁了。
不過因爲不成體系，加上偷偷研究的事不好聽，反而沒有什麼消息。
所以與其讓帝國人動用手段打聽自己穿什麼顏色的內褲，不如直接告訴他們自己其實什麼都不穿。
弗蘭茨·科赫大使不知該震驚自由城有一棵世界樹，還是震驚安南就這麼輕描淡寫的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