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耀東琢磨明白後，面色也好看了一點。
胳膊擰不過大腿，現在是賣方市場，不補價格，說不做就不做，也沒有他質疑的餘地。
現在提前一年交期安排一條船給他，雖然說還是得補錢，但是好歹把20萬的錢給他按銀行的利率算利息，抵扣一點。
這也算是他佔便宜了，也是少補錢了。
最關鍵其實就是提前一年交期，把別人不要的船補給他。
這樣他還有啥理由不肯的。
他又確認了一下，“你說的那條43米的船，能跟我45米的船一起交貨對吧？按照原本合同訂單的價格來算？20萬按銀行利率補給我半年的利息，你能做主吧？”
沈廠長說道：“我不敢打包票，但是我可以極力爭取，畢竟20萬也壓了半年。然後這條船人家也不要了，我們也需要找買家接手，預定給誰不是給？”
“好，如果能這樣，那我接受你的漲價協議，那兩條船的訂單照舊。”
“啊？照舊？兩條船都照舊？不減少一條？”沈廠長給他說的有點錯愕。
“對，我定都定了，我幹嘛要減少？訂單都給我排進去了，不準改，只准提前不準延遲。”
“行，那沒問題，很多訂單近期都撤掉了，現在剛好可以給你把交期往前挪一挪。如果這些人又反悔，想要過來把訂單續上，那就給他們往後排。”
“還有你已經漲過一回價了，該不會等年底或者明年，又跟我說了又漲價了？”
沈廠長笑着說：“不會，一定不會，現在定下來，肯定會提前準備好，誰知道今年漲價漲得這麼離譜。現在定好，那就是定死了。”
“那你合同上給我重新列清楚。”
葉耀東信不過，時候過兩年又跟他說又漲價了。
雖然賣方市場，都他們說了算，到時候即使又要漲價，他也沒轍，但是現在書面寫上，好歹也是白紙黑字，到時候拿出來多少也能理論幾句，多爭一點補償。
“沒問題，稍後我把合同整理一下，還有把那43米那條船的合同也給你整理一下。”
“現在就拿出來給我看一下，等會帶我去看一下船。”
能儘快定下來，他得儘快定下來，萬一人家船不要了，跑去別的地方看了一下，結果更貴，還耽誤交期，反而覺得不划算，又回來要了呢？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沈廠長嘴裡應着，也翻找起合同。
葉耀東也跟他大哥二哥說道：“剛剛沈廠長不是說有四五條船不接受漲價？而且都是正在造的，交期應該很快就能到手了。你們要不要直接挑一條船，也能減少等貨的交期。”
兩人有些躊躇不決，“這漲價收是不是漲的太多了？”
沈廠長頭也沒擡的說：“並不多，你知道現在鋼鐵多少錢一噸嗎？普通的鋼材都得1500一噸啊，生鐵1200一噸，廢鐵1000一噸，聽說還在漲，你們等過兩個月來，指不定就不是漲1/3，而是漲一半。”
兩兄弟都有些坐不住了。
“要這麼多嗎？”
“前幾年都不要這麼多……”
“同志，前幾年是前幾年，現在是現在，前幾年是改革開放，經濟都纔剛開始發展，這幾年都發展成啥樣了？你去魔都看看，那高樓大廈平地起幾十層的都有，你前幾年去哪看？光建築，這鋼材消耗就多大了？能不漲價嗎？”
兩人一聽也反駁不了，他們最遠就只去過這裡了，哪懂建材的這些。
葉耀東覺得他說的這些建材價格肯定虛高了，往高了說，唬他們，但是漲價是真的。
他道：“我看沈廠長這一時半會兒得翻好久，我跟我大哥二哥出去說說話，也省得吵到你。”
沈廠長點點頭。
葉耀東朝他大哥二哥擡了擡下巴，示意他們出去說。
兩人一出去自個就討論起來了，壓根也不需要他說。
明白的都明白，船當然早點到手早點掙錢。
只是一聽漲價漲成那樣，有點不甘心要花那麼多錢，畢竟前幾年都還挺便宜，心裡有了落差，就不想買貴。
但是這幾年都在漲價，他們也是心裡有數的。
畢竟營地幾百個人，每年都有人添新船，大家隨便交流一下都知道花了多少錢，漲價漲了多少。
“你們本來也是打算買的，我覺得可以趕緊定下來，趁着有人不要，挑一挑進度快的。”
“不然，要是有人去別處打聽完，轉過頭來反悔又要了，那你們就撿不着這半成品了。”
“到時候錢又得加，交期還得白白等着，誰知道定金給了得等多久纔有船。”
“我去年底預定的都還給我退回來，還跟我說漲價的，你們現在有半成品可以直接要也省事一點。”
“你們也知道早到手也能早點掙錢，現在漲的1/3，就憑半成品能提前一整年到手，也值了。”
葉耀鵬點點頭，“我們也知道你說的有道理，也是這麼想的，就是……”
葉耀華接話，“就是心疼，要是去年學你，直接來預定了，估計現在都到手了，也不需要多花錢。”
“是啊，還是東子你聰明，前幾年就買了一大批船，早早的就開始掙錢了，這兩年來了舟市後，更是沒少賺。”
“當初就得學東子的，偏偏那時候沒錢，也不敢到處借，想法也沒東子多，想到了也是磨磨唧唧的不敢花那麼多錢。”
現在知道他明智了吧。
人就是這樣，即使想到了會賺錢，但是也下不了決心，只能眼看着別人發財後，然後才琢磨再三再去幹。
“你們現在想明白也不晚，過幾天我去魔都指不定還有發財的機會，這輩子大概也就這一趟能發大財，以後別說我沒告訴你們，沒帶你們。”
“什麼？”兩人都瞪大眼睛，怎麼又扯到去魔都了？
“什麼發大財的機會？東子，你去魔都不是說長長見識？”
葉耀東小聲的說：“是啊，到處看看，長長見識，順便找一下有沒有發財的機會。”
葉耀華小心翼翼的問：“那能發什麼財……”
“不知道啊，怎麼都得先去看看啊？我人都沒去過，我咋知道。”
“那你怎麼知道去了能發大財？”
“我自己琢磨的呀，畢竟人人都說大城市遍地是黃金，遍地是機遇。”
兩兄弟對視一眼，又有些猶豫不定。
“先不扯那個，就剛剛說的船，你們直接定了吧？定下來，回家之後你們倆再分配。晚了，等過了這村可能就沒這店了，有需求的人一大堆。”
而退掉的船就那麼幾條，那說明其他買家都只能被迫接受了。
誰讓船廠是賣方市場。
即使這樣，他估計剩下的船，即使他們不來，都挨不了幾天大概也會被人預定走了，要麼就是買方反悔又回來要了。
現有的生產工具，永遠都不怕沒人要。
葉耀鵬問葉耀華，“那就定下來？”
葉耀華也看着葉耀鵬，“那就定下來了？”
“行吧，反正能早點到手也好，早到早掙錢，多幹個把月也能賺回來補的錢。”
“那就去問問，都有多大的船，當前進度怎麼樣，順便讓他領我們去看一看，心裡有數了，咱們纔好談，然後再籤合同。”
“對，就這麼辦，先問了再看，看了再聊，然後籤合同。”
他們說好後又重新進了辦公室。
沉船長合同訂單也找出來放桌子上，等着葉耀東過目了。
葉耀東看訂單的期間，他們兩人也直接跟沈廠長交流。
一個想賣，一個想買，也沒有其他的異議，他們初步意識已經達成了。
沈廠長也把他們需要的20多米的漁船訂單挑出來給他們瞧了一下，然後才又領着三兄弟去看漁船。
葉耀東順便也要求沈廠長領他們去看一下其他被放棄了的船。
他想把剩下的三條船直接包圓了。
他大哥二哥想挑走一條24米的，後面還剩下兩條24米跟一條36米，這邊是漁場，近海漁業比較發達，大多數都是生產20多米的船比較多，也比較受歡迎。
他都已經有17條十幾米的拖網小船，5條東昇號，一條30米的收鮮船，一條44米的收鮮船，一條45米的遠洋漁船
多加個三條對他來說不是事兒，也能多賺點錢，反正他現在手頭錢也不少。
不過他打算去魔都，手頭的現錢他得暫時留着帶去花，不能全部都交到船廠。
上個月中回家一趟，他把之前手頭累計的錢都帶回家了，雖然這一個月也掙不少，但是這不又截胡了一條40多米的？
等合同簽下來怎麼也得掏一筆出來。
他理清楚思路後，又跟他大哥二哥再三的確認了一下，確認他們只要一條後，他就直接跟沈廠長說，剩下三條別人不要的，他也給包圓。
沈廠長都爲他的大手筆驚到了。
“你確定？這可是24米兩條，36米一條，43米一條，這個錢可不少。”
“確定了，別人退單合同也退回來吧？你手頭應該有兩份合同吧，你把合同給我一份，讓我帶回去看看參考一下，然後你也重新擬一份漲價後的合同。”
沈廠長震撼，不由的對他刮目相看，本來已經把人看的很高了，現在看來，這年輕人簡直出乎他意料。
纔不過區區30歲就這麼大魄力，加之前給了定金都得上百萬了，廠里老師傅的工資也才一兩百，普通工人也才四五十塊，學徒工都才二十塊。
其實這一回漲價1/3也給了葉耀東極大地緊迫感，漲價1/3，這不同時也說了貨幣貶值了1/3嗎？
那他100萬不是直接沒了30萬了嗎？
不知道是不是這麼算的，反正他這會兒腦子裡是這麼理解的。
那真的得拍大腿，趕緊把剩下的船包圓了，等過幾年只會更貴。
不說其他船，43米的船以後沒四五百萬怎麼可能買得下來，三四手轉手出去都得三四百萬。
這種船除了維修保養，也沒那麼容易壞，幾十年好乾的。
他估摸着林集上新到手的兩條貨船，也不一定是跨省到處預訂，可能也是這樣直接撿半成品的便宜？
沈廠長佩服的朝他豎起大拇指，“你是我見過最有本事，最有魄力的年輕人了。”
“不不不，這話說快了，像我這樣的年輕人也多的是，只是沒遇上而已，各行各業都有精英人才，你只是剛好碰上的我這樣的漁民。”
“別漁民了，你可是葉大老闆，這年紀輕輕的身價得有幾百萬了吧。”
葉耀鵬跟葉耀華嚇了一跳，凳子都差點坐不穩了，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幾百萬？！！！
“哪那麼多，別嚇人了，看你把我大哥二哥嚇得，我要有那麼多錢，他們能不知道嗎？我賺的錢都變成船了，等回去後還得找朋友借錢，湊這個定金。”
“葉大老闆謙虛了，你訂那麼多條船，連45米的船都還要按原計劃下單。”
“別葉大老闆了，定好的我不想變來變去。我現在也拿不出這麼多錢，這是實話，你先把合同擬了，我先交一筆定金，後面我慢慢付尾款。反正我肯定要的，也不會賴賬，你知道的，我手頭有幾十條船。”
“我相信你的實力。”
船在造船廠，交不起貨款船也開不走，更不怕沒人接手。
這麼有本事的年輕人，他也不想得罪了。
“行了，就這麼說定了，你把訂單找出來給我。”
“好，馬上。”
葉耀東坐在那裡喝了幾口茶，慢慢等着。
而他大哥二哥的眼睛就一直放在他身上，彷彿有千言萬語，又欲言又止。
他通通當作沒看見。
等沉船長把幾份已經作廢的舊訂單給他，他才隨意翻看了一下，然後又叮囑了一遍。
“確定了？不準反悔了哈，這幾份訂單就當做是初稿，你明天把新的訂單重新擬一份，好了我就過來簽字付定金。”
沈廠長滿臉笑容，“確定，那這幾條半成品的船就都訂給你了，板上釘釘了，明天合同應該擬不完，還有你大哥二哥那邊的，兩天後吧？兩天後你們一起過來簽字吧？”
“兩天後，那就20號了？那我就20號早上過來。”
正好辦完這個事，23號出發魔都。
葉耀鵬跟葉耀華也沒意見，這買船是大事，晚兩天籤合同，中間的時間也能讓他們再考慮琢磨一下，他們倆兄弟還得談好怎麼分配。
等都說定了後，三兄弟手上都拿着合同往外走。
葉耀東手上一打厚厚的，走到門口後，他就卷吧卷吧，夾在腋下，還掏掏口袋，點了根菸。
憋死他了，一下午都坐辦公室裡面聊點正事，都沒好意思點菸。
“東子，你怎麼一下子買那麼多啊？”
“我也被你的大手給驚嚇到了。”
“你還真有幾百萬啊？”
“估摸着你訂的那些沒到手的船加起來也得百多萬吧？那是夠嚇人的。”
“剛剛聽着幾百萬，我的心臟都撲通撲通亂跳。”
“我也是……”
葉耀東到：“我這不是想着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都是半成品，很快就能派上用場了，估計都要不了幾個月，除了沒生產的，年前估計都能到手了。”
反正他現在船多賺錢快，憑天氣，憑運氣一個月也能有三四十萬好賺，只要不出意外，差不到哪去。
這以後漁船也只會越來越貴，他錢賺那麼多，放着也是放着。
正好，其他幾個朋友估計現在手頭也很鬆，也愁着藏錢，乾脆拿來借他……
不對，他們也要跟着他去魔都。
葉耀東摸着下巴，那他得找其他人借錢了。
兌換好了，不能說借。
等回去後，直接拿個喇叭喊一下，就說他這裡可以兌錢。
一些錢太多的船老大可以把錢直接現金交給他，他記錄一下，然後讓打電話回去讓阿清一個個送到他們家去。
也省得大家匯款了，而且還不安全。
年後到現在也剛好半年了，估計大家手頭都累積了不少的錢。
這三天正好給他籌錢，把大家手頭的錢全部都換過來。
你好，我好，大家好。
讓大家自願兌換，這樣他也不用跟人借錢也不用欠錢。
大家還得誇他一句好，給大家行了個方便，省了手續費錢還直接立馬就能到家人手上，又安全省事。
他到時候兌錢也可以安排的有隱私一點，有願意兌換的一個一個進他屋裡登記交錢，不給任何人看到。
照他現在的聲望，大家還是很相信他的，而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大家衆籌兌換一下，那他手裡也不差錢了，正好這兩天漁船都回來了，人都在。
該死的胖子，也不知道去申請電話了沒有，要是早點通電話，大家打電話多方便？
樓上樓下，電燈電話。
照理說，現在牽電話線應該也比前兩年容易多了。
等回去就催促一下胖子，儘快裝起來。
“你這說的倒也確實，馬上就能到手，不用等，到時候立馬就能開始掙錢，也挺好的，就是一下子掏出去錢太多了。”
“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值得就行，說幹就幹，猶猶豫豫是沒有前途的。”
“哎，我跟你二哥就是猶猶豫，不然去年就得把船給定了，我們去年就說起，想着今年再多賺一點，誰想到還漲價了，這多賺的也都白賺了。”
可不是白乾了，普通人攢錢的速度永遠比不上增值的速度，比如房產。
“嗯，反正現在定下來也不晚，你倆回去商量一下怎麼分配，到時候一人一條，還是兩人同時幹兩條一起分。”
“我們回去先商量，也沒想到這麼快的，還有半成品。”
葉耀東看着一眼看不到頭的鄉村土路，嘆了口氣，“又得靠兩條腿走回去，應該叫爹送我們過來的。”
“也沒多遠，走走就好了。”
“爹過來也待不了大半天，他現在急着賺錢，過來接的時間肯定也沒那麼及時，都是要走的。”
“東子，過兩天交定金，你手頭錢夠嗎？你定那麼多，定金估計得好大一筆。”
“你要不夠，我這先借給你，我們就一條船，定金不多，也沒有其他花錢的地方。”
“對，你要不夠吱個聲，我們這裡先給你用。”
葉耀東笑着說：“行啊，還真的缺，就等你們張口。也不用借，你們身上有多少錢可以給我先，我打個電話讓阿清從家裡拿給嫂子，正好也給你們直接兌換了，省得匯款。”
兩人都驚喜了一下。
“這個好啊，那能省不少手續費，太頻繁匯錢回去我們都還不安心。”
“那你這哪裡是借錢，是方便了我們。”
“互惠互利吧，正好我缺，正好你有，讓阿清家裡付剛好。”
三兄弟高興的到家，葉父立馬就端了飯盒迎了上來。
“怎麼樣？漁船談的怎麼樣了？啥時候定啊？”
“談好了，過兩天去籤合同就行了。”
“這麼快？這就好了？一些細節的東西不用再談嗎？這也不是買白菜，你們這麼快就定了，不是說早上先去看看的嗎？”
“撿了別人不要的半成品，進度已經過半了。”
三人一人一句的給他爹講了一下今天的變故，葉父聽了都生氣漲價那麼多，但是後面也算峰迴路轉？
但也不算因禍得福，該出的大出血也出了，但是也確實有佔了便宜了。
說不好今天這個事是好事還是壞事。
“東子，你會不會一下子預定太多了？”
“蝨子多了不怕癢，我反正都那麼多條船了，多來幾條又怎樣？你看，這一下子就漲價1/3，過兩年還得了？趁着現在錢經花，趕緊買了。”
“確實太誇張了，竟然一下子就漲價1/3，這老多錢了，獅子大開口，也虧得他們喊得出來。”
“沒辦法，人家單位說賣給你就賣給你，說不要賣給你，就不賣給你。”
“也不知道以後阿海能不能也這麼牛逼？”
葉耀東：“……”
這想哪去了？怎麼一下子思維跳轉的這麼快？
葉耀鵬笑着說：“爹，你想太多了，阿海要是學個幾年，好好跟着師傅幹，以後能當個大師傅就不錯了。”
葉父沒好氣的說，“瞧你這點出息，就不能想的更好一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