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在葉小溪一句一句的癡纏下，也有些無奈，電話撥了一半停頓了好久，就只好掛掉，重新再撥號。
葉小溪提前把耳朵準備好了，貼過去聽着嘟嘟聲，興奮極了。
一聽到電話另外一端傳來的聲音，她立即就大聲的叫爹！
而電話另外一頭卻笑呵呵的，“我才19歲，我可生不出這麼大的孩子。”
“我要找我爹，我爹是東子，大哥哥你快去叫東子！”
“他們出去收貨了，可能得半夜纔回來。”
一老一少都失望極了，但也只能先把電話掛了。
林秀清又道：“就跟你們說了吧，你爹忙得很，哪有空天天坐在電話前接你電話。”
“那等你爹回來了，會打電話過來的，”老太太笑呵呵的，“你都知道你爹叫東子了？”
“你們不是說不能叫鹹魚東嗎？不好聽嗎？你都叫東子，我爹肯定就叫東子了。”
“不能隨便喊你爹名字。”
“你們不是都這麼叫嗎？”
林秀清解釋，“長輩跟平輩當然可以這麼叫，晚輩得尊稱，有禮貌一點，自己的爹當然要叫爹，哪有叫名字的？”
“那你幹嘛要叫老公！不叫他名字！”
葉小溪突然間冒出來理直氣壯的話，瞬間讓她羞紅了臉。
這年頭，一般人都還挺含蓄的，對外都是叫愛人或者是自家男人，沒有喊老公。
“胡說什麼？”
林秀清伸手作勢就要打她，她手腳並用的趕緊爬下凳子。
“我都聽到了！爹讓你喊老公，你就一直叫老公！”
老太太也連忙拉住她，不讓她跑了，“不能胡說八道，不能跑出去亂說。”
林秀清尷尬的腳趾頭都摳地了，也揪住她，扯着她往房間走。
“你這倒黴孩子，怎麼什麼話都說，你給我進屋去……”
老太太也趕緊接手竈臺，鍋裡都還煮着菜，竈膛裡還有燒旺的火光。
她嘴裡也念念有詞，“這倒黴孩子，啥啥都講，得給人打了……”
等第二天，葉小溪接到葉耀東的電話就第一時間告狀。
她可是從昨晚上開始，就沒邁出家裡一步，不只是被打了一頓，禁止出門，她自己更是就等着這通電話，生怕錯過。
“喂，你是東子嗎？”
葉耀東：“……”
東子也是你叫的？
“喂，你是東子嗎？”葉小溪喊得更大聲了，她得確認一下是她爹才能告狀。
“沒大沒小的，喊爹！”
葉小溪聽出聲音了，立即噼裡啪啦一頓輸出。
“爹，你昨天怎麼沒回來？我娘昨天打我了，好疼，還不讓我出門。”
“姑丈也好討厭，他說你不帶我上去了，我好難過。”
“阿太昨天也不救我，大哥還幸災樂禍，二哥也說你是大騙子，沒有給他買變形金剛，說話不算話。”
“二哥還說還好我也不能上去，大傢什麼都沒有！大哥還一直嘲笑我們白，高興了，說我們兩個傻子被騙了！”
她顛三倒四的說了一堆，但是每個人的狀都告了一遍，一個都沒落下。
葉耀東沒聽清，又跟她確認的捋了一遍，才知道她都說啥了。
“你這告狀告的，每個人都欺負你？”
“他們都欺負我！你爲什麼不回來？你昨天爲什麼不接電話？你說話不算話。”
“我沒空回去，但是交代你姑丈了，讓你跟小玉一起上來，放心吧，答應的都會給你做到。”
“真的嗎？你跟姑丈說好了嗎？那姑丈還騙我。”
“他跟你開玩笑的。”
“壞人。”
“這下你放心了吧？”林秀清接過她手上的電話，對電話裡頭道，“一直守着電話機前，就想聽你一句確認。”
“說好的事，我能變卦嗎？”
“那洋洋的變形金剛呢？你不是老早就答應他了嗎？這回又沒買，昨天他看你沒回來，都快哭了。”
“他期末考的時候，我都在家裡了，怎麼給他買？前幾天說的時候，我剛從魔都回來，最近一直忙，沒有再去，連摩托車都沒有過去開，想着大家上來了，再一起過去開車，還能開着摩托車到處跑。到時候再給他買吧，然後大家回去的時候，讓我娘給他捎回去。”
“這話你留着他放學的時候給他解釋，反正昨天聽到你沒回來，可難過了，不過想到你女兒也沒得上去，才平衡了些。”
“那等到了放學時間，我再打電話回來跟他解釋。”
葉耀東也不想讓孩子對他失望，但他實在是忙，所以前幾天也沒有特意去一趟。
至於前幾個月大家去魔都順便買了一堆特產，他倒是啥也沒買，因爲這地方捱得近，他也覺得自己會常來，就沒有特意買了放在那裡，家裡的幾個孩子啥玩具沒有？當時他的心思也都在琢磨着買房買地上。
“娘，你問問爹，姑丈什麼時候帶我上去？”
“你爹怎麼知道？你得跑去問你姑丈，什麼時候走。”
她利索的趕緊下桌去找阿光，順便興奮的邊跑邊喊。
“我也要出遠門了……妹妹，我也要出遠門了……小紅青青豆豆阿越小雪小萍，我要出遠門……”
葉耀東在電話另外一端都能聽到她的喊聲，樂死了。
“這麼高興啊？”
“昨天沒看到你回來，立馬就哭了，阿光還說不帶她，那哭的都不知道有多慘，眼淚鼻涕橫流，哄好了回來也要第一時間給你打電話確認。”
“嘴賤的傢伙。”
“你們都是半斤八兩。”
“啥時候出發了，記得給我打個電話，我算好時間，到時候提前讓人去碼頭守着。”
“好。”
“我娘高興嗎？”
“高興，能不高興嗎？她比過年還高興，今天一大早就去鎮上買布，說要趁着這兩天，做新衣服穿去。”
林秀清越說越好笑，“一大早就在那裡說你又買了新房子，還是洋房，要請她上去住幾天，享享福……”
“她又說她哪有空才50多就享福，還有一堆活等着她幹，還得再幫你們多幹幾年，免得你年輕人什麼都不懂。”
“這不，沒她看着，你又亂花錢了，敗家子，買啥不好買洋房，也不知道得多少錢，打電話回來說不敢說。”
“錢多燙手，不知道買船，都已經蓋了幾十間的房子，都有樓房，還有三層高的，整什麼洋房，那麼多房子，住得過來嗎？”
“她得上去瞧瞧洋房長什麼樣，給你長長眼，可不要被人騙了，順便還要說你兩句。”
葉耀東已經想象到了他孃的口是心非，明貶暗褒。
“她可真能說。”
“早上上街到現在都還沒回來，我看得等飯點纔可能回來了。”
“隨她去吧，這上面冷的很，等上來估計都12月了，給你女兒厚的衣服多收拾幾件，棉鞋圍巾帽子都得帶上來。”
“知道。”
現在都11月底了，他在心裡默算了一下，呆一個禮拜左右回去，加上路上來回坐船的時間，這都得二十來天了。
她們一來一回，到家也得12月中下旬了，要是多待兩三天，都得到月底了。
2月6號過年，1月初放寒假，等他娘玩好回來正好接替阿清。
市裡的事都有專門的人管着，現在也有一套流程，她只要偶爾去查一下賬，走之前去一趟就行。
家裡的事交給他娘也完全沒問題。
葉耀東設想一下，覺得這麼安排也妥妥的。
1月初過來，1月下旬再跟他一塊回去也算是正正好。
兩夫妻聊了一會兒後，葉耀東就先掛電話了。
等飯點了，他又特意再打了一個電話回去，這一回指明要葉成洋接。
剛一接起來他就鄭重的跟兒子道歉，說自己太忙了，沒空特意跑一趟去買，等他寒假上來，再帶他去，讓他自己去店裡挑喜歡的。
葉成洋一時有些受寵若驚。
他爹竟然還特意打電話跟他解釋，跟他道歉，他感覺受到了重視！
昨天原本都難過快哭了的，現在聽到他爹特意跟他打電話說，他都能立馬懂事安慰。
“不要緊的爹，你那麼忙，你先忙，你忙好了再給我買，等我寒假再考100分，你再給我買雙份禮物。”
“沒問題！只要考100分就有獎勵，獨屬100分的獎勵。”
“那哥哥沒有！”
“對，沒考100分的肯定沒有。”
葉成湖在一旁抗議，“爹，我也想要……”
“屁你要不要？不努力還什麼都想要，要是考不好，別想着要禮物，我直接把你丟家裡看家。”
葉成洋擔心葉成湖聽不到，大聲的給他重複了一遍，氣得他眼睛都瞪圓了。
“憑什麼！”
“就憑我考100！”
葉成湖搶過電話，“爹，你偏心……”
“我偏心什麼？你們三個該有的都有了，別人沒有的，你們也都有了。給洋洋的獎勵，那是例外，你要是也能考得好，我也給你獎勵。”
“可是我都四年級了，比他二年級難多了。”
“那你曾經也讀過二年級，也沒見你考100分。那不然這樣，你只要分數考得比他高，我就獎勵你。”
“好吧。”
“掛了。”
葉小溪在一旁大聲的扎心窩，“哥哥，我馬上就要跟姑丈出遠門了……”
葉成湖把電話掛上，瞪着她，回到位置上繼續吃飯，一個人生悶氣，拿筷子戳着碗裡的飯。
“我要跟小玉還有表弟一起去，娘，我什麼時候能出門去啊？”
“過兩天。”
“你昨天也說過兩天，今天還是過兩天……”
葉小溪開啓無休無止的追問，一天問幾百回。
在林秀清這裡問完又跑到阿光那問。
偏偏阿光自個家都還有三個輪着問，他頭都大了。
然後他自己後母竟然還帶着孩子過來，讓他也把他們母子帶上。
阿光現在對馬嬸可沒有好臉色，直接讓她問他爹去。
“你們也太欺負人了，你爹也太過份了，一走就是一年，也不給家用，孩子也不管……”
“沒吧？我記得他走之前直接給了你一年的家用，原本一個月10塊錢，他給了你120塊。”
“一個月10塊夠啥用？人情往來都不要錢，養孩子不要錢？”
“那你問他去，我已經分家了，我可以養我爹，我可沒有義務養你，你得叫你兒子養你。”
“當初說好了，我要嫁女兒的話，你爹還給一份嫁妝……”
“那你找他去。”
“你帶我去找他……”
“那你得問他要不要讓你去。”
阿光說完直接出去找朋友了，也不管她。
惠美更不理睬她，又不是正經婆婆。
馬嬸跟這個說沒用，跟那個說不理睬，偏偏兒子還沒出息的跟人家孩子屁股後面跑，哥哥姐姐的叫着，差點氣死她了。
“你個蠢蛋，他們要叫你叔叔……”
“哥哥……姐姐……”
她只能又去追孩子。
林秀清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等確定出發的日子，給葉耀東打電話時，還說起這個。
葉耀東呵呵的笑着說：“老裴在這上面都樂不思蜀了，哪裡還會想着一把年紀的寡婦，頂多惦記小兒子。”
“什麼意思啊？”
葉耀東趕緊住嘴，差點講了不該講的。
“一個人在這上面沒有糟心事，多自在啊，可不是舒坦嗎？回去了又是一堆麻煩，他可精着呢，頂多惦記小兒子。”
“馬嬸都還惦記着讓老裴給她女兒出份嫁妝。”
“屁咯，還嫁妝？又不是親女兒，想得美，村裡嫁女兒的，除非家底豐厚，又心疼女兒，誰給嫁妝啊？”
“她說當時說好的……”
“當時也是說給其他人聽，這麼久過去了，又沒有枕邊風吹，咋可能給？之前買的船都半賣半送的給了，誰不說仁至義盡？一個不是親生的女兒，誰給嫁妝？錢多燙手啊？這還不是自己養大的，自己養大了還好說。給了纔會被人揹後說傻，錢不給自己兒子女兒花，給外人花。”
要是天天枕邊風吹的話，那可能會昏了頭給。
老裴現在在這上面不知道多瀟灑自在，不用幹活，還能收漁船的租金，當個有錢的老頭。
出去多的是小姑娘哄着，哪裡還會惦記家裡的老寡婦。
頂着偶爾想起家裡的小兒子，但是身邊又有出息的大兒子在。
他現在可是萬事不愁，年輕沒享的福，老了都能可着勁的想。
阿光也沒有覺得他爹不對，苦了半輩子，老了享一下福也沒什麼，反正是他爹自己掙的錢。
“不說人家了，反正你記得到時候去碼頭接人。”
“嗯，你記得讓娘看好孩子。”
“放心好了，十幾個大人，就4個孩子還能看不住？我讓娘就專門就看着小九就行，反正也不是搭別人的船，到時候靠岸你就去接。”
“嗯。”
葉耀東掛上電話後就開始翻日曆本數着日子。
再補一張，沒那麼早，不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