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沒有晦不晦氣的，就是曲調就是這樣而已，能拉成這樣很棒了，可以，很厲害，但是還是不要在家裡拉了吧？你就去你師傅那練的時候，彈一彈就好了。”
葉小溪哼了一聲，“我就知道你也不讓我在家彈。”
“我反正不在家，我管你在不在家彈。”
“哼哼。”
“下次跟你師傅說教點正常的，你一個小孩子彈的一臉苦大仇深的，多不好。”
“這個學完了，現在已經在學其他的了，聽起來也是這樣絲絲拉拉的。”
“行吧，那你慢慢學吧。”
林秀清無奈的道：“他那師傅專門在喪葬隊拉二胡的，能教什麼正常的曲子？”
“那就先學着吧，起碼指法跟技巧學過的是自己的，以後大一點了，換個地方學，到時候再換個師傅。”
葉小溪興沖沖的趕緊跑到他旁邊，抱着他的胳膊，“爹，等這學期讀完，我也跟你去唄？我去跟妹妹一塊兒上學行不行啊？到時候讓小姑一起接我就好了，反正我跟妹妹一塊。”
“不要你那些小夥伴啦？你那啥豆豆小紅小青小白小藍？”
“哪有小白小藍，就只有小紅小青。”
“哦，我還以爲你有一整條彩虹朋友。”
葉成洋插嘴，“爹，她朋友真有叫彩虹的！”
葉耀東忍不住笑了。
“爹，我可以等放假了回來跟他們玩啊，你都說了，等哥哥上完初中給他送魔都去上高中，二哥也去，那我也要去。”
葉耀東看向林秀清，“你兒子上幾年級了？”
林秀清沒好氣地道：“你兒子初三都要畢業了，還幾年級。”
“這就畢業了？這麼一點點大，這就初三畢業了？你有沒有1米6啊？”
“嘿嘿，剛好1米6。”
“你兒子比別人早一兩年上學，別人七八歲上一年級，他6歲就上一年級了，所以年年都是坐第1排第2排。”
“那下半年，我給他在魔都找個高中？老二也要送去嗎？”
“老二算了吧？還小，也念完初中再送去吧？”
葉成洋急了，“爹，你不是說讓我跟哥哥一起去嗎？”
“問你娘，誰讓你倆都長這麼矮小，你爹我多高啊？你倆這麼小個。”
“啥啊？我們長後面，以後肯定長得跟你一樣高。”
葉小溪補刀，“那不一定，爺爺都好小個，大伯二伯也好小個，成河哥哥也好小個……”
葉成湖敲了她腦袋一下，“我是爹生的，肯定遺傳爹。”
“你纔不是爹生的，你是娘生的，可能遺傳娘！”
“你遺傳娘，我遺傳爹。”
葉小溪想想，朝林秀清嬉笑，“那也可以。”
葉成洋急了，話題都被他們繞過了，那他還去不去魔都啊？
“娘？”
“你還小，去了也會被本地人欺負，罵你外地佬。”
“那哥哥……”
“他大了，要上高中了不一樣了，你還太小了，去了會被欺負。別說了，讓你爹先吃飯。”
葉耀東也餓死了，趕緊先吸溜吸溜吃起來。
葉成洋又生氣了。
等他吃完，他才安慰兒子，“這是爲你好，你說你們學校要是來一個外地的孩子，跟你們講不一樣的話，學校裡那些愛欺負人的是不是就得逮着他欺負？”
“你一個人能打得過他們一羣嗎？你哥不一樣，你哥大了，而且高中可能有來自周邊一帶多個地方的人，也會好一點。”
“你好好念，等唸到初中畢業了，我也給你送去。晚上早點睡，明天我一早就要去市裡的，你可別起不來，起不來我可不等你的。”
葉成洋悶聲的應和，“知道了。”
葉耀東等吃完洗完澡回屋了，纔跟林秀清吐槽，“下次跟你女兒說說，換點別的東西學。”
“得了吧，給她學着玩就好了，咱們這農村地方哪有多才多藝的人，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隨便她彈吧，反正去她師傅家學。”
“看她自己都快彈哭了，感覺要繼承衣鉢了。”
“還不是你要送她去學。”
“算了，也算彈的不錯了，有點才藝了。”
“嗯，明天就直接去市裡嗎？”
“對，帶了一條藍鰭金槍魚回來，今天寄存到魚罐頭廠了，明天直接給乾爹送過去。”
“這魚很貴嗎？”
“很貴，一條要萬把塊，本來凍了一塊肉留回來給你們嚐嚐，後面凍太久了，好幾個月，不太好了，就處理了，要是整一條凍着倒是還行。”
“別，我可不懂你這什麼魚那麼金貴，給我吃，我也吃不出名堂，你要留回來還得給娘罵。”
“明天我帶三個小的一起去市裡，忘記問了，明天沒讀書吧？”
“你都說帶他們去市裡了，天上下刀子他們也要去，哪裡還管讀不讀書。”
林秀清說完又道：“剛好給他們碰上禮拜天了，明天不上學。”
不然剛剛說的時候，她早就出聲了。
“那正好。”
“你等去完市裡再去溫市，把那個廠子的股份處理一下，兩個月前就打電話過來了。”
“知道，有這個打算。”
兩口子又聊了一下最近半年出海的情況，還有廠子裡的情況，主要是葉耀東在講，林秀清在聽。
“那我們這一年得掙多少錢啊……”
“能掙多少是多少？多多益善，以後也不一定這麼好掙了。”
“真的跟做夢一樣。”
“醒醒，你靠的是我，不是靠夢。”
林秀清笑着說：“你早點睡，累了那麼多天，又說了那麼久，現在也很晚了，我檢查一下，再回來睡覺。”
“嗯。”
次日清晨，天才剛亮，葉耀東一起來就看到自家三個孩子起了一個大早，在那裡掃地的掃地，澆水的澆水，玩狗的玩狗。
“你們怎麼起那麼早？”
“爹，你起來了，我們早就起來了。”
“我們睡不着！”
“爹，我們早飯都吃完了。”
葉耀東看了一圈，還蠻懂事的，“還有啥活沒幹，趕緊幹了，等會就出門。”
“沒有了，我們早上還餵了雞，餵了狗，把鴨子趕出去海邊。”
“我把菜地澆一下水，哥哥把地掃一下就好了。”
“很好，表揚你們。”
三人開心極了，就想有人肯定他們。
等坐上拖拉機後，他們更高興了。
“爹啊，這裡不對，去市裡應該後面那個方向，你走反了。”
“沒有，你老實坐着，我先去魚罐頭廠裡一趟。”
“哦。”
等葉耀東讓人擡了一個超大的塑料箱子上來時，三人好奇極了，這裡摸摸，那裡敲敲。
“爹，這裡頭啥啊？”
“爹，你搬這個幹嘛？”
“大魚，送去你們幹爺家裡。你們坐好了，我要出發了。”
“啊！要去幹爺那？那我要回家拿我的變形金剛！”
“拿什麼，不要拿，都出來了。”
“要拿，上回那裡的小孩他們都不信我有變形金剛，我要帶過去，我還要把我其他寶貝的小汽車玩具都帶過去給他們長長眼！”
葉耀東有些拗不過葉成洋，只好先開車回家讓他去拿。
拖拉機噠噠噠響，三個孩子也在凳子上抖成篩子，嘴裡跟着拖拉機的節奏哦哦哦的跟着叫。
現在剛出門，還精力旺盛的能唱能跳，等半小時後就已經無聊的撐着下巴，嘴裡念着還要多久才能到了。
最後半個小時已經在那裡哀嚎了，每隔5分鐘就得問一下，還要多久。
好不容易到了，一下車他們就直接坐到路邊去抱怨。
“怎麼要這麼久，我屁股都八瓣了，疼死了。”
“好累，我吃了一路的土。”
“爹，怎麼要這麼久這麼遠，爲什麼我們不開船啊，拖拉機坐的我屁股好痛。”
葉耀東也被他們一路唸的煩死了，後悔帶他們出門了。
“不要抱怨，再抱怨下次都不帶你們來了。”
葉小溪撅着嘴，“下次坐車我也不來。”
“你說的啊！以後出門坐車都不用帶你了。”
“坐船帶我，我不要坐車，屁股好痛。”
“好的，等我買了小汽車，你也不要坐。”
葉成湖歡喜的立即站起來衝到他前面，“爹，你啥時候買小汽車？你準備買小汽車了嗎？買啥樣的小汽車？”
葉成洋也高興的說：“爹，我喜歡紅色的小汽車，好漂亮，咱們買紅色的吧？”
葉小溪遲疑，“小汽車是不是也跟拖拉機一樣顛簸？肯定一樣的，都是車。我就喜歡坐船，不喜歡坐車。”
“可以，那先把你排除了，到時候坐車可以少一個人。”
“爹，你啥時候買？”葉成湖有些心癢難耐了。
“等着吧，你倆過來先幫我搬一下這個，葉小溪去叫一下門。”
他這一趟過來沒有提前打電話通知，畢竟昨天忙完回家天都黑了，而今早天一亮就出發了，陳局長家裡也沒安電話，只能直接過來。
葉小溪記得是哪一戶，興沖沖的就跑去喊門了。
現在剛好飯點，正好人也都在家，他們一看到是葉小溪敲的門，都驚訝了，然後立即出去看了一下，確定是葉耀東過來了。
“喲，東子來了，你趕緊去再多做點飯，多加兩個菜，我去看一下。”
“幹爺爺，我爹說給你帶一條好大的魚，說把我賣了都不值那條魚，說我還沒有魚貴。”
“呵呵，你聽他亂講，魚是死的，人是活的。走看看去，你爹帶着什麼稀罕的魚過來，還能比你值錢。”
“那魚也比我高，比我大哥還高，我們躺拖拉機上比劃了一下，都沒有那個箱子長。”
“給我看看。”
葉耀東見他出來也笑着跟他打招呼，讓他一起過來幫忙擡魚。
魚就有100多斤了，更不要說裡面加了冰塊，都有200多斤了。
“什麼魚比你女兒還值錢？怎麼不拿去賣錢？”陳局長好奇的看着跟前超大的箱子。
那塑料箱子也是廠裡面堆放做魚罐頭材料的大箱，正好也夠裝。
“有，都拿去賣了，只留了兩三條沒賣，留着給自家人嚐嚐鮮，你等會試試，現在估計也快化凍了。”
“什麼魚啊？”
“藍鰭金槍魚。”
“啥？我的乖乖，這魚老貴了，現在一斤估計得百八十塊了吧？好像都拿去出口吧？”
“對，我都賣給漁業公司了，狠狠的賺了一筆，這一條是特意留回來給你的，正好這兩個月把海上的事忙好了，現在也有空回來了。”
“辛苦了，以後也不用總惦記着我們，我跟你乾孃就兩個人能吃了多少？這魚太奢侈了，你擡回去賣吧，就這邊市場肯定也會有人收走。”
“擡啥呀？一條魚而已，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就是我一路運過來只靠冰塊，怕是已經化個凍了許多，你等會兒得趕緊擡去，或者是請人過來處理。”
“你可真捨得，這麼貴的魚拿來吃，我從現在幹到退休都掙不了這麼多。”
“那不至於，先擡進去，外頭溫度高。”
金玉芝看着他們搬了老大一個箱子進來，都驚訝了，鍋鏟都沒放下就出來了。
“這什麼東西，又拿這麼一大箱？都說了以後不要送東西過來，咋不聽話呢，這麼一大箱我們吃到老都吃不了，現在這大熱天的，冰箱也放不下，得浪費了！”
她看着心疼極了，“有錢也不能這麼敗的，這麼大一箱子拿去多賣幾塊錢也好啊。”
“吃不完就送領導送鄰居送朋友。”
“還送？便宜都被沾光了，現在所有親戚朋友鄰居領導都知道我們有一個有錢的船王乾兒子，都傳你有幾十條船，厲害極了。”
“傳的也沒錯，我還真有幾十條船。這魚等會吃完飯後，你們就看着辦處理。”
陳局長感嘆的道：“這幾年你陸陸續續隔三差五的送這送那，我們吃不完只能到處分，搞得我們一家子現在人緣都特別好。本來我這歲數，我都已經打算等到年紀就退下來了，沒想到現在還能升職，我馬上就要由副升爲正了。”
葉耀東驚喜了一下，“好事啊！那以後就是名副其實的海洋局局長了！啥時候升職？”
“呵呵，任命書明天下達，私下已經提前通知過了。”
葉耀東朝他收起大拇指，“厲害了，至少還能再幹5年。”
“來來來，先坐下來吃點東西，臨時過來，飯也沒有多煮，剛剛煮的還要再等半小時，還有一點飯先給這個小的吃，兩個大的就先吃菜。”
金玉芝也招呼他們，“老二書包可以先拿下來，先吃飯，這麼用功的啊？過來一趟還帶着書包，要做作業啊？”
葉成洋笑嘻嘻的搖頭，“不用，我就這麼揹着，我裡頭不是書不是作業，是我的玩具小汽車跟變形金剛。我等會要出去跟院子裡的阿立他們玩，他們上回還不相信我有變形金剛，這回我特意帶了。”
“行行，那先過來吃。”
陳局長說完又看向葉耀東，“有一個重要消息，這兩年都在推行利潤留成、承包經營責任制，擴大企業自主權，明年可能會抓大放小。”
葉耀東聽得一臉懵，講的這麼隱晦，啥意思啊，他又不懂政治。
陳局長見他好像沒有聽明白，正打算給他講直白一點，他就眼睛一亮。
“我明白了，是不是有可能要國改了？中小型企業退出國有制。”葉耀東後面一句壓低了聲音。
陳局長點點頭，“有這個風聲，不過還沒有明確。”
“中小型企業要是退出國有私化，那不得一堆工人下崗，原本都該是鐵飯碗，代代繼承的。”
“這不好說，推行改革也是爲了放權讓利，對國有經濟優化佈局，提升效率，促進經濟發展。近幾年已經有點苗頭了，估計明年可能陸續一些地方就開始實行了。”
葉耀東低頭思考着，國有私化的話，他是不是也可以參一腳啊。
陳局長又道：“消息你就不要透露出去了，自己知道就行，有想法的話可以早做準備，就是不知道地方上什麼時候推行。”
“明白，我回去再想一想思考一下，”
“嗯，先吃飯，你給我說說，你咋捕到藍鰭金槍魚的？到時候我送人也好吹吹牛。”
“呵呵呵，就前兩個月，年後第1趟出海……”
葉耀東侃侃而談，給他講着海上捕魚的趣事，還有遇到的一些收穫。
別說陳局長了，他家三個小的都聽得津津有味，亮晶晶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瞧，正好飯還沒好，可以先聽故事。
講別的他們聽不懂，講海上捕魚的故事，他們倒是還能跟着提問幾句。
“爹，我暑假可不可以也跟你出海啊？”
“不在廠裡打工了？”
“跟出海也有工資吧？”
“有，想出海看看那也可以，到時候我出海的時候帶上你，讓你們都去見識一下。”
葉耀東想着可以讓他們跟着收鮮船先去近海轉轉，當天去當天回，也安全一點。
葉成洋搖搖頭，“沒有們啊爹，只有哥哥要去，我不要去，我就在廠裡幹活，我不要去海上，給哥哥去海上，哥哥喜歡海上。”
葉成湖直點頭。
“也行，洋洋還太小了，那就先在廠裡幹着吧，成湖想跟去瞧瞧，那就跟去，等放完暑假再說。”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