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不知不覺又到了週五。
從二十八號週六開始,學校就要放長達七天的國慶假期了。
像往年一樣,方爲去找了文素素問她國慶的計劃,主要是問她買了什麼時候的船票和什麼時候回來島上,到時候他方便去接送她。
畢竟文老師在島上也沒有親人,遇到長假的時候,大家都放假回家,作爲弟弟,方爲自然要對孤獨的姐姐多關心一下的。
每年的國慶,文素素都會回滬海去,畢竟假期長,除了回家她也沒別處去,當然了,如果她願意留在島上玩的話,方爲也不介意帶上她一起,和小夥伴們去周邊逛逛的。
“我今年國慶不回去噢!”文素素如此說道。
“啊?”
方爲愣了愣:“姐,放七天假誒,今年不回去了嗎?阿姨那邊不會說你啊?”
“嘿嘿,說不回去也不對,準確來說,應該是晚點再回去吧!”
“……那是什麼時候回去?”
“可能後天吧。”
沒等方爲繼續好奇,文素素便笑道:“我爸我媽他們明天要來島上看我啦!他們對這邊還挺好奇的,到時候我帶他們逛逛!”
“叔叔阿姨要從滬海過來看姐啊?”
方爲驚訝,自從去年文素素的離職危機解決之後,她和家裡的關係也緩和了許多,父母對她的工作多了很多的理解,這還是第一次,她的老爸老媽特地過來島上看她呢。
文素素表情輕鬆,笑道:“也不算特地,畢竟路程遠,正好假期的時候,我爸我媽要去璇珠市考察一下,璇珠市離這裡就兩個多小時,他們就打算先過來看看我了,順便在這邊玩一下!”
“姐,家裡的連鎖酒店要開到璇珠市去了?”
這些年的相處下來,方爲也知道文素素家是做什麼生意的了,生意確實做的相當大,主打的是中高端的商旅酒店品牌,目前集團旗下的連鎖酒店,在國內都已經開了近三百家了,主要開設在一二三線城市當中。
知道這事的時候,方爲差點沒驚掉眼珠子,之前知道文素素家很有錢,但也沒想到有錢到這個地步啊,誰能想到當年入住過許多次的酒店,居然就是自己老師家的?
二十年的光陰可以讓很多事物興起和衰敗,但方爲知道,文素素家的生意非但沒衰敗,反而越做越大了,再過些年,全國門店估計都開到上千家去了。
“不知道呢,公司的事我都不太清楚。”
“……”
方爲好氣又好笑,放棄家裡優渥的生活,願意跑到這旮旯地方來支教三年,除了文素素,也沒誰能做得出這種事了。
但不管怎麼說,因爲她的到來,也是改變了很多海島少年少女的一生。
“姐,反正我國慶假期裡也沒別的事,叔叔阿姨要是不熟悉這邊的話,到時候我可以給你們當個導遊。”
“好哇!姐正有此意!我媽還很好奇你呢!”
“阿姨還記得我啊?”
“當然了,她都不敢相信你是我教出來的哩!”
說這話的時候,連文素素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似乎除了教他語文和美術之外,都沒教過他什麼東西。
但方爲的優秀,肯定也有她一份功勞的不是麼!
這樣一想,文素素就有些驕傲起來了。
“那可不,我可一直都視姐爲榜樣在學習的!”
“打住!你這拍馬屁的功夫,姐可沒教過你!”
“這叫誠實。”
“哈哈哈……”
……
下午放學之後,校園裡熱熱鬧鬧的,畢竟要放小長假了,大家一窩蜂地往校門口涌。
方爲四人都沒有着急回去。
阿勝去打籃球了,方爲和采苓在田徑隊裡訓練,知意則悠哉悠哉地坐在草地上看書,她的身邊放着三個書包,除了她自己的,還有方爲和采苓的,她幫忙看書包。
至於阿勝的書包則放在籃球架那邊,因爲要打球,平日裡放學,阿勝就沒跟他們仨一塊兒走了。
田徑場上,隨着牛老師的哨聲響起,方爲和采苓兩人並肩從起跑線上猛衝過來,黃土跑道在他倆的釘鞋下面,隨着跑步的腳步,被捲起一片塵土……
這兩雙釘鞋,是方爲買的,他自己一雙,而另一雙則是去年送采苓的生日禮物。
有了釘鞋加成之後,哪怕在黃土跑道上,方爲和采苓的跑步成績也提升了一大截。
校田徑隊裡依舊只有采苓一個女生,平日裡她就跟男生們一起訓練。
隨着方爲身體發育成熟,如今采苓就再也沒法跑過他了。
有競爭纔有壓力,因爲方爲不斷提高的跑速帶來的壓力,經過這一年多的系統訓練,采苓的實力也大大提高了。
難以想象把這樣一位平日裡跟着男生一塊兒訓練的女孩子,放回到女生組的比賽中時,會是怎樣一種統治般的場景……
柳知意也有屬於她的生日禮物,她平日裡寫稿子用的那支鋼筆,就是方爲送的,她只用他送的筆寫稿子,用別的筆寫稿的話,她卡文。
少女一邊看書,一邊手指靈巧地轉動着手裡的筆,轉筆是她的絕活,好似生來就會,連採苓都學不來她很多高難度的轉筆動作。
這樣微風和煦的傍晚,聽着校園裡廣播的歌,坐在草地上看看書、看看方爲采苓的訓練,實在是一件很愜意的事。
偶爾柳知意也會看着跑道那邊打打鬧鬧的方爲和采苓兩人出神。
她其實有些羨慕的,羨慕采苓可以這麼自然地跟方爲親暱,比如撲到他後背上勾住他脖子、比如擡起腿踢他屁股、比如生氣時雙手用力捏他肩膀,讓他縮着脖子求饒等等。
柳知意也搞不懂自己爲什麼會羨慕這種奇怪的事情。
也許是因爲她做不來這些吧……
她試着把自己代入,想象着她也像采苓那樣跟他打打鬧鬧,想着想着,臉就熱熱的,心跳也變得快快的了……
不對不對,還是不夠自然!肯定會被他誤會出什麼奇怪的心思了!
可她看采苓就好像不會呀,難道就因爲采苓和他是青梅竹馬麼?所以采苓這樣就很名正言順、也很自然……
莫名地,柳知意有些後悔,後悔自己以前小時候跟爸爸媽媽回島上的時候,怎麼不大膽點出去跟村裡的孩子玩,這樣的話,她也可以很小的時候就認識方爲和采苓他們了吧,那樣也算是青梅竹馬了吧……
不過現在想想,好像也不算晚,放在人生那麼長的尺度來看,自己十三歲那年就跟他認識,然後一起長大,應該也算是青梅竹馬了吧!而且還是同桌呢!
這樣一想,柳知意就思路通暢多了,決定下次沒人的時候,她也要找個理由撲到他後背上去,掛在他身上看看是什麼感覺……
少女想太多的毛病並沒有隨着年歲長大而有什麼改變,正當她想的入神的時候,一聲不合時宜的聲音打擾了她。
“學姐,你好。”
“……”
柳知意擡頭,面前站着一個同樣身穿藍白校服的女孩子,看不出是初一還是初二,但她管自己叫學姐,肯定就不是初三了。
“有什麼事嗎……”
柳知意不認識她,但不禁佩服她的膽大,換做是她的話,如非必要的事,絕不可能跟陌生人搭話的。
“學姐,你是方爲學長的同桌嗎?”
“是……”
聰慧的她,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瞬間就明白過來這學妹是想做什麼了。
畢竟不是一次兩次遇到這種事了。
果然,隨着她話音落下,面前的小學妹便拿出來一封淺粉色精心折迭的情書來,禮貌地遞到柳知意麪前。
“那個,學姐,可以幫忙把這個給方爲學長嗎?”
“……”
你可真是會挑人啊?
柳知意不禁打量起她來。
用同爲女孩子的眼光來看,面前的小學妹長得確實挺漂亮的,畢竟沒點資本,想必也不好意思送出這封情書。
看着也挺乖的樣子,眼睛大大的,皮膚也還算白皙乾淨,而且笑容很陽光好看。
若是在別處遇到,柳知意可能會因她的長相而對她生出一些好感,只可惜在這樣的場景下,她莫名地感覺心中有些煩躁。
於是便沒有伸手去接那封情書。
“他就在那邊訓練啊,你自己拿過去給他不就好了。”
“我怕打擾方爲學長訓練……而且也不太好意思當面給他……”
“你膽子這麼小,怎麼追人啊。”
明明自己膽子更小的柳知意,這會兒竟忍不住教育起人來了。
“所以才拜託學姐幫幫忙呀……麻煩學姐了。”
“……”
同爲女生,柳知意很是敏銳地捕捉到了對方眼中的那一抹挑釁的味道,估計不只是幫忙那麼簡單,也是想看看身爲同桌的她跟方爲究竟關係怎麼樣吧?
“你叫什麼名字啊,哪個班的?”
“我是初二四班的,我叫洛緣,仰慕方爲學長好久了……”
就在柳知意耐不住請求,打算幫忙送信的時候,一陣風捲了過來。
穿着釘鞋的徐采苓在兩人面前站定。
她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呢,從書包裡拿出水壺,咕嚕咕嚕地喝了兩口水,好奇地看看洛緣,又好奇地看看知意。
“怎麼啦?”
“她要給方爲送情書。”
聽柳知意說完,徐采苓瞬間便明白怎麼回事了。
“嘿嘿,方爲他不缺情書噢,我覺得你還是算了吧!”徐采苓道。
“嗯,就開學這一個月,我記得都收了有四封了吧。”柳知意配合道。
“那後來都怎麼樣了?”徐采苓明知故問。
“都丟了啊。”柳知意回答。
名爲洛緣的小學妹心都涼了一半了,從采苓出現之後,她立刻明白,這倆學姐擱這兒唱雙簧呢?!
外面的傳言一點都不準啊?!
不是說好的,她們和方爲學長之間清清白白,單純就只是同桌和青梅麼?
這一副統一戰線,同仇敵愾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我、我還是想試試。”
“你裡面都寫了什麼啊?”
“他看就知道了……”
“真是拿你沒辦法,我幫你去送吧!”
徐采苓接過她手裡的情書,又一溜煙地跑回到了方爲訓練的地方。
小學妹聽不見徐采苓和方爲在說什麼,只是見方爲擡頭往這邊看了一眼,連徐采苓遞過去的那封信都沒有去接。
沒一會兒,徐采苓就帶着信,原封不動地跑了回來。
“看吧,我就說他不收的了,你還是拿回去吧,他說讓你好好學習,希望能在光榮榜上看到你的名字,而不是在這個信裡!”
“好、好的……”
采苓把信給回她的時候,眼神裡帶着一種女生之間無師自通的得意——你怯怯地不敢接近,我隨隨便便就能和他說幾句話,還能踢他屁股!
小學妹拿着信,黯然離開了。
柳知意眨了眨眼睛,又是一個少女破碎的青春啊……
她悠悠地轉起方爲送的筆來,煩躁的心情突然舒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