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點之間，直線最短。
但是真做事的時候就發現直來直去就是不行，拐個彎，繞個圈，這事兒就好辦了，就能辦成了。
現在高毅已經大概的摸到了一點尤里的脈門。
大奸似忠，大忠似奸，這都是尤里。
看着一切都是爲了利益，實則是爲了心中那從未動搖過的理想。
尤里是個實誠人，他其實也沒怎麼隱藏過自己的目標，可就是他的目標太過崇高和偉大了，反而讓佔據了這世界的正常人不能信。
所以呢，對俄國來說，尤里始終是個大大的叛徒。
對絕大多數正常人來說，尤里是個大瘋子，這個大，指的是危害大。
對高毅來說，尤里是個他無法理解的夢想家。
但是高毅的好處就在於他知道這世界上不能理解的事情多了，所以不必非要理解，只要尊重就行了。
在尊重的基礎上各取所需。
也別小看這個不理解但尊重的態度所能起到的作用。
就這麼說吧，這個世界上，地位和實力能達到高毅這個層次的人絕對沒有謙遜的。
因爲足夠謙遜而懂得尊重他人的人，也不大可能有高毅這個實力。
還是因爲高毅崛起的太快，驕傲和還有脾氣沒來得及匹配他的實力，所以他才能保持這種強橫卻謙遜的態度。
但凡高毅在這個實力基礎上多混幾年，但凡有人敢對他說個不字，估計就能惹得他生氣了。
現在的高毅謙遜而低調，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掌握着多麼可怕的權力，所以他是尤里最完美的合作者。
一個容忍度夠高的領導者，才能聚起一幫自命不凡也確實是不凡的下屬。
反正這個世界，很多時候就是這樣在不經意間被一羣人改變的，剛開始的時候這些人都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程度，往往是過了很多年之後回首一瞧，才發現自己已經幹成了什麼大事。
就像現在的高毅，他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好像很了不得，但他卻又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做的事到底有多麼了不起。
影響克格勃的局長人選，這種事，別說幾人能做了，就問有幾個人敢想吧。
可高毅偏偏就覺得一切都那麼理所當然，一切都那麼的順理成章。
“那你說我們怎麼當好這個外援呢？”
謙遜而低調的高毅孜孜以求，想要從尤里這得到更多的指引。
尤里雖然沒有好爲人師的毛病，可他真的無法拒絕老闆的垂詢。
“很簡單，提供資金，提供政績，打擊對手，當所有更好的人選統統被搞下去之後，你選中的人自然就成爲局長了。”
“那我們這麼做會不會太明顯了，被上面的人所警惕和厭惡，然後偏偏就不肯選呢？”
尤里笑了起來，然後他低聲道：“那就做的不要那麼明顯啊。”
“可是我們只要在這裡，只要做這些事，唔，藏不住啊……”
高毅覺得琴普那麼厲害的一個人，不太可能看不出別人試圖影響克格勃局長人選的事情。
但是尤里不這麼看，他語重心長的道：“上位者做出選擇，下面的人負責提供選擇，明白嗎？”
“不太明白……”
“選擇題，ABCD選一個，但是誰提供這ABCD四個答案呢？”
高毅咂摸了好一會兒，然後他終於恍然大悟。
尤里一臉平靜，語氣裡似乎帶着嘲諷的意味，繼續低聲道：“沒有人是全知全能的，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裡不可能掌握所有人的情況，如果你想讓一個人看到的你希望他看到的就夠了，做出決策的是人，不是神。”
不用琢磨了，這次尤里說的話夠直白，簡單易懂。
“明白了，選誰？”
尤里笑了笑，沒回答。
高毅低聲道：“我對他們一無所知，你不說名字，我連他們的名字都不知道，所以你得告訴我誰最合適啊。”
尤里淡淡的道：“讓亞歷山大選吧。”
“讓他選？”
尤里低聲道：“你可以提供選項，但是讓亞歷山大決定最終的人選，畢竟，以後是他和新局長打交道，如果你覺得能操控亞歷山大，能替他做出選擇並搞定一切，那麼在他擁有了足夠的實力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反你。”
好像也不是多麼深刻的道理，可是真正在實際運用的時候，才發現還得是尤里。
高毅能明白尤里說的每一句話，可是尤里沒提醒，他就想不到該怎麼做。
這傢伙也不是多麼的神奇，他就是能走好看起來並不重要的每一步。
高毅深思良久，點頭道：“我明白了，現在好像有點以亞歷山大的操縱者心態看待問題，這樣不對，也不好。”
尤里微笑道：“你能明白這一點真的很難得，好了，亞歷山大熟悉克格勃的情況，他熟悉每一個人，現在他到了做選擇的關鍵時期，我們不要控制他，甚至不要去影響他，讓他自己想，自己選。”
“如果他選的不對呢？”
“我已經對他施加了一些影響，不合適的三個人他肯定不會選，剩下的幾個人裡，只要他不瞎也不傻，那麼他當然知道該選誰。”
高毅深吸了口氣，道：“厲害，深謀遠慮啊。”
“基礎操作。”
“那如果他選的人真的就不合適呢？”
“影響他，而不是操控他，只建議，不選擇，讓他修正自己的想法。”
本着深入學習的心思，高毅繼續道：“如果他堅持不改變自己的錯誤想法呢？”
“一般來說，遇到這樣的情況，通常說明我們自己的選擇先錯了，所以這個時候應該換個人了。”
選個人，讓他去挑選自己的班底執行某個任務，如果他連自己的班底都選不好，那就說明這個人就是錯的。
高毅忍不住笑了笑，道：“解決辦法就是這麼簡單啊。”
“是的，本來就很簡單。”
尤里慢悠悠的道：“亞歷山大也在觀察，他現在還沒到最危急的時刻，等他什麼時候覺得不能再拖了，沒有辦法了，開始主動做出選擇並且開始執行的時候，那麼他就該求我們幫忙了。”
“如果成功了，這也是他的選擇，是屬於他的成功，如果失敗了，反正對我們也沒什麼損失。”
高毅說完了，他呼了口氣，對着尤里道：“你這腦子不像俄國人，真的，你太狡猾了。”
“沒人喜歡當傀儡。”
尤里答非所問的說了一句後，看着高毅道：“一個有能力有野心的人，尤其不喜歡當傀儡，亞歷山大是個值得長期投資並且合作的人，所以，從一開始就要照顧好他的感受。”
“我之前做的還行吧？”
尤里想了想，道：“你一直說自己是一個殺手，坦白說，我都看不出來這只是你的僞裝，還是你真的就只是把自己當成一個殺手，不過我覺得亞歷山大認爲你就是一個殺手。”
高毅低聲道：“我真的就是一個殺手啊……”
尤里輕聲道：“看起來很真，但演的就是演的，因爲腦子正常的人，這時候無論如何也該意識到自己的真實定位了。”
說完，尤里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還用食指轉了兩圈，然後他很嚴肅的道：“這是常識問題，跟演技無關，所以我欣賞你的演技，但是鄙視你的劇本，太蠢了，侮辱人的智商。”
高毅無奈道：“我真的就是一個殺手，我真的只把自己當成一個殺手啊，我沒想別的，真的……至少以前是，至少今天之前還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