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春時節,暮雨紛飛,陰沉的天空下,一間閃着橘黃燈光的酒肆在風雨中飄搖,房檐下的旗子上那個飄搖着的酒壺在窸窸窣窣的春雨中凌亂。
走進酒館,一陣溫馨撲面而來,將她一身風塵,一腔疲憊全都遣散。雪魄雪亮的雙眸四處張望了下,除了東西兩個角落裡坐着四個人之外再無他人,燈光昏暗,氣氛低沉,但是洋溢着一種榮歸故里的感覺,雖然不知道別人怎麼想,但雪魄卻有此感覺。
“小二,給我來一斤牛肉,一碟花生,一碗陽春麪,一壺龍井,謝謝,對了,我想再借宿一晚,還有位置嗎?”雪魄說着在客廳中央找了張空缺的桌子坐了下來,目光四處遊走,觀察着這裡每一個人陰沉的臉。
似乎都是在等着什麼東西的出現一樣,看着幾人冷靜卻又有些焦慮的神色,雪魄猜測着。
不一會,酒肆的小兒麻利地將雪魄所點的東西端了上來,很是愧疚的樣子說了一句:“不好意思客官,小店不是客棧,恐怕沒有房間借宿給姑娘,不過離此地兩裡之外有個小鎮,名叫風雨鎮,那裡有客棧,姑娘大可以在天黑之前趕到風雨鎮去。”
“好的,謝謝。”雪魄說着就開始吃着自己的東西。
雪魄切着大塊的牛肉,吃着熱氣騰騰的陽春麪,品着名貫九州的龍井,煞是愜意。突然,窸窸窣窣的雨聲中響起了輕盈的腳步聲,雪魄微感好奇,擡頭直向門外看去。
“他?”看着門外站着的白衣男子,雪魄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白衣男子正是醉心樓擊殺唐建的西門韓山,收起了手中的雨傘,向大廳內探了一下,正好對上雪魄詫異的神色,然而西門韓山沒有理會,直接了進來,找了張空閒的桌子自個坐下。
微愣了下,在西門韓山剛坐下之時,雪魄側目,直向西門看去:“你叫西門韓山?”
西門沒有回頭,雙目如炬,盯着空蕩的桌子,頓了下後回眸看着雪魄示意了下,輕微地點了下頭。
看見西門深邃的雙眸,雪魄揚眉淺笑,乘勝追擊:“那我請你吃飯?哦,抑或是喝酒。”因爲她突然想到男人都嗜酒如命,所以加了一句喝酒。
西門微愣了下,目光流轉,看了一眼含笑的雪魄,半晌方纔冷冷地道:“對不起,不是我的,不受!”
“你真有趣,飯我已經吃了,那你請我喝酒,怎樣?”雪魄沒有對西門的話生氣,微笑說着,明亮的雙眸直直地盯着西門,等他回答。
沉默了半晌,似乎發覺有些不好拒絕,西門才淡淡地說道:“我現在沒錢買酒。”
雪魄鳳目眨了數下,沉思一會說道:“那,你有錢了可以請我喝酒嗎?”
“可以!”
就在西門說話的瞬間,人已站了起來,直向角落裡的兩個大漢走去。
“他們認識?”雪魄眉頭淺皺了下想着,眼睛卻直直地看着
西門的後背。
“我把他的人頭賣給你,五十兩,你要嗎?”西門話聲剛落,劍已落到了其中一大漢的脖子上。
看到這裡一幕,雪魄身子顫抖了下,暗驚,心道:“這是怎麼回事?真有意思,你這人,倒想看你到底想要幹嘛。”
“你……”大漢不可思議的神色直直地盯着西門韓山,雙眼睜得大得不能再大。
“不要?”在大漢稍微遲疑了下之時,西門冷哼一聲,轉過了眼睛看着用劍指着的大漢道:“他不要你的,那我將他的人頭賣給你,一百兩,你看怎樣?”說着劍光一閃已落到了剛纔說話的大漢脖子上。
西門的變化不但讓兩人摸不着頭腦,就連雪魄也看得一頭霧水,搖頭嘆息:“你真的很奇怪,這不是在無理取鬧嗎?”
就在雪魄嘆息的瞬間,兩人相互對視一下,似心有靈犀一般,兩人都動了。兩人的身影極快,在手摸向腰間的瞬間,頓時刀光乍現,直向西門劈來。
儘管他們很快,但是他們都錯了,他們不應該在西門面前拔刀,因爲他們此次的對手是西門韓山,天下第一快劍的傳人。
在兩人都還沒來得及反應之時,西門的劍卻已遞到一個大漢面前,閃着湛藍光芒的修長的劍身抵着大漢劈來的刀刃之上,同時劍刃上卻穩穩地端放着一顆人頭,冷冷地問道:“這下想不要也不行了,因爲我已經給你帶來了。”
人頭上的雙眼還在眨動,直直地看着因爲恐懼而身子一直僵硬的大漢,似有千言萬語要說一般。
一股血箭慢慢地從大漢身旁的男子的脖子上噴了出來,灑了大漢一身,整個人如果血人一般,方纔反應過來,身子由僵硬變得發抖,不停的顫抖,許久才顫聲說道:“我……我……我要……我要……”
大漢雖說要,但卻半天沒有給錢,只是站在發抖。
西門有些不悅,劍光再閃,血琳琳的人頭已端端正正地放在大漢面前的桌子上面。
西門甩了下修長的劍身,劍上染着的鮮血變得無影無蹤。
“難道這劍會飲血?”雪魄好奇地凝視着西門的劍,此時才發覺西門的劍竟然是透明的,有如暗淡的光芒一樣,看到這裡,雪魄忍不住驚訝了下忖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光之劍?不是傳言十年前和柳靜一起消失了嗎?怎麼現在會出現在他手上?那他和柳靜有什麼關係?”
對於她的疑問卻沒有答案,因爲答案只有一個人知道,那就是林楓。
西門收回了光劍,冷冷地說着:“那,既然要了,錢呢?”
終於回過神來,大漢頓時一聲大叫出來:“不就是爲了錢嗎?拿去就是了。”說着慌忙中掏出一疊銀票,向西門遞了過來。
西門韓山拿着銀票,嗅了一下,頓時一副噁心的樣子連忙將銀票拿離鼻子,最後慢慢地抽了一張,冰冷地說道:“我只要一百兩,
你的錢太臭,其他還你。”說着又把錢向大漢遞去。
看着西門遞來的錢,大漢只是默然發呆,發抖的手不敢去接。
“我叫你拿住你沒聽見嗎?”西門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雙目如同冰箭一般,直入大漢的心臟。
大漢被西門這一吼身子頓時忍不住向後退了一下,避開了西門的眼睛。
“好,不要是吧!”西門說着冷哼一下,將銀票一舉,看着另一個角落裡的兩人高聲說道:“用這裡的銀票,來買他的人頭,誰賣?”
西門話剛說完,大漢一聲大叫出來:“我要我要……我要就是了……瘋了,都瘋了。”說着連忙從西門手裡接過銀票。
看着驚恐的大漢,西門回頭,不屑地看了一眼,冷冷地說着:“馬上離開這裡,如果以後我還聽見你去採花的話!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會殺了你。”
“原來是個採花大盜。”雪魄看着大漢遠去的背影不屑地冷哼了下。
“我有錢了,可以請你喝酒。”西門說着向雪魄看了一眼,只是聲音還是很冷,說起話來毫無感情,說完就直向門外走去。
雪魄眉頭微皺,目光隨着西門轉動,心道:“請我喝酒,幹嘛還要出去?”
原來西門是去洗手,在屋檐下,用順着屋檐邊沿滴下的水洗手,而且還是使勁地搓着雙手,好像自己的手真的很髒一樣。
“你又殺人了?”屋外,響起一聲冰冷的聲音,那是薛靜的聲音。
站在細雨中,薛靜撐着一把油紙傘,雙眼直直地看着西門的後背淡淡地說着:“你的手已經沾滿了鮮血,不管怎麼洗,你是不會洗得乾淨的,今生今世是可能洗得乾淨的。”
“我是殺手,殺手殺人天經地義,很奇怪是嗎?”西門冷冷地說着但卻沒有回頭看一眼薛靜。
“你沒錢,我這裡有的是錢,你爲什麼老是殺人,小心遭報應。”突然,平靜的薛靜聲音大了起來,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聽着兩人的對白,雪魄突然忍不住探出頭,向外掃視而去,她想要看一眼說話的薛靜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然而揚眉看了幾次還是無法看清。
突然,西門轉身,走進酒肆。
“小二,這裡是一百兩,能上什麼好酒就上什麼好酒。”西門說着已坐到了雪魄的對面:“多餘的不用找,從無鹽千里追蹤到這裡,也夠辛苦的了,不過我想也該到終點了吧!”
小二聽着西門的話,臉色一陣尷尬,然而卻沒有說一句話,倒是雪魄卻聽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沒有在意,因爲她知道,很多事,如果不是事關自己,在這趕往關山的路上是不會多管閒事的。
雪魄的眼光卻一直停在大門處,因爲她知道,薛靜一定會走進來。
一切如她所想,就在她期待的瞬間,一個傾國傾城的女子在大門框內定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