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3章 荒城
當他們進入船艙，埃德拿出了那塊石板，低聲敘述他是如何得到它。柯瑞爾拿起那枚秘銀戒指，在蛇頭精緻的紋路中找到了隱藏其中的徽記。
“肖普爾家族。”他說。
“是……佩恩派出的那位精靈戰士嗎？”埃德輕聲問。
柯瑞爾搖了搖頭。
“休格肖普爾，”他說，“是當時踏上灰羽號的精靈之一。”
他記住了那條船上所有精靈的名字和來歷。
肖普爾是個不大不小的家族，休格也是個不怎麼起眼的精靈，誰也猜不出爲什麼是他帶着這塊石板流落到了赫特蘭德……而照梅因所描述的那個洞穴中的情形，他很有可能爬進去就倒下，再沒能醒來。
他沒能留下隻言片語。
埃德猶豫了一下，輕推石板。
“這應該是屬於精靈的東西。”他說，“如果不是在灰羽離港時帶上去的，就很可能是原本放在你們的聖島上的。”
柯瑞爾用手指輕輕撫過石板的邊緣，擡頭問他：“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埃德點了點頭。
“而我不知道。”柯瑞爾笑了笑，“從來沒有聽說過，上面這些符號我也一個都不認得——我，不謙虛地說，學識已經算是相當淵博。”
他把石板推回給埃德：“我會告知銀葉王……在他做出決定之前，這東西還是你拿着吧。”
這的確是埃德想要的結果。不用努力說服對方就能如此輕而易舉地得到，讓他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
“還有件事。”他說，“如果黑帆想要找的就是這個……能漏點消息出去，讓他們知道它現在已經在我手上嗎？”
柯瑞爾歪着頭看他，瞬間明白了他的用意：“你想引開他們的注意？”
“主要是九趾。”埃德承認，“那傢伙……和他的船，實在有點危險。”
半精靈的笑容讓他又有了一點不妙的預感。
“那麼，這樣如何。”他說，“我可以放出消息，讓他們以爲這塊石板在我手上。”
他擡手阻止了埃德的反對，姿態隨意卻又不容拒絕：“這不是更合理嗎？我們最近一直就在他們周圍轉來轉去，如果說我們趁他們被那隻海怪追得屁滾尿流的時候潛入海底找到了這個，聽起來不是更可信嗎？”
“可是……”埃德開口，卻又一次被打斷。
“要是他們因此而找上我們……說真的，那可是再好不過。”柯瑞爾叉着腰，笑容燦爛，埃德卻從其中讀出了十分危險的意味。
那些海盜是真的激怒了他。
埃德總覺得有點不安，還想說點什麼，柯瑞爾卻擺擺手，強行改變了話題：“說起來，我幾天前收到消息，肖恩弗雷切，和大法師塔的法師，在斯頓布奇差點打起來……我覺得，你也許還是儘快回去看看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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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是差一點，”伯特倫說，“但‘差一點’就是沒打起來嘛。”
和半精靈一樣，他也有着自己的消息來源，但與明顯想要讓埃德趕緊離開的柯瑞爾相比，他的態度就要樂觀得多，“大名鼎鼎的弗雷切大人，總不至於連這種問題也解決不了。”
埃德勉強笑笑。以肖恩現在的狀況……那還真是難說。
至於“差一點打起來”的原因，卻似乎誰都不甚瞭解。
“總之，聽說留守斯頓布奇的巴爾克大人把雙方都請進了洛克堡。”伯特倫搓搓鬍子，“那地方不是不能施法嘛？有巴爾克大人從中斡旋，他們應該也鬧不出多大的事來。”
但無論如何，埃德也知道，他已經離開斯頓布奇太久，的確應該儘快返回。
他對着伯特倫欲言又止，眼神才向他身後飄了飄，伯特倫便反應過來。
“……別擔心。”他說，“我會盯着他的。”
那個半精靈……他可再也不會覺得那是個“不會亂來”的傢伙了！.
離開不過一個月的時間，當斯頓布奇高聳的城牆再一次出現在視野之中，埃德驚訝又惆悵地發現，這座曾經繁華無比的萬泉之城，竟已如被廢棄了幾十上百年一樣荒涼。
即使已是秋季，無人打理的城市裡，荒草也已蔓延上整齊的石板路，瘋長的藤蔓掛在精美的雕像上，庭院裡名貴的鮮花一旦失去了精心的照料，開得還不如無處不在的野花鮮豔奪目。城市裡的噴泉都已經關閉，淙淙的水聲變成了嗚咽的風聲，堆積着落葉的街角彷彿藏着模糊的陰影，在一片死寂之中緩緩蠕動。街道上偶爾走過的行人形色匆匆，總忍不住警惕地向四周張望，倒在巨龍的影子一掠而過驚喜地擡頭，緊繃的臉上露出幾分笑意。
冰龍飛得不高，埃德能清楚地看見那帶着期盼的笑容，胸口沉沉的，有點喘不過氣。
這些不肯離開斯頓布奇的人，有許多是真的無處可去。在他們看來，冰龍還會飛回來，大概意味着這座城市並沒有被拋棄吧？
可事實上，作爲曾經的王城……它的確已經被放棄了。如果確如斯科特所說，它會成爲戰場，即使它最終能夠倖存於徹底的毀滅，埃德也懷疑茉伊拉……或弗裡德里克，是否還會想要回到洛克堡。
秋日明淨的天空之下，三重塔發出低沉的嗡鳴，像是在歡迎他們的歸來。它傲然屹立的身形似乎也刺破了埃德心中的陰雲。
抱着最美好的希望做最壞的打算……所以，首先，要有美好的希望。
他剛在冰龍的脖子上挺身坐直就被甩了下去——到家了。
他踉蹌了幾步才站穩，正準備回頭抱怨幾句，半掩的門就被人一把拉開。
娜里亞幾步衝了出來，手上還沾着麪粉……臉上也有，微紅的臉頰像極了他們初見的時候，褐色的眼眸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她衝過來的架勢像是要給他一拳，最終卻只是糊了他一臉的麪粉。
“怎麼現在纔回來！”她說。
在她身後，刻意落後一步的泰絲嘻嘻哈哈地跳出來。
“帶了禮物嗎？”她叫着，“沒有禮物不許進門的呀！”
埃德卻只是睜大了眼睛，看着她身後腳步沉穩地邁出門來的矮人。
“……莫克！”他欣喜萬分地叫出朋友的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