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天查了資料,跟喜歡的人在一起,腦裡多巴胺就會分泌過多,形成開心或者興奮的情緒。
安然懷疑,昨天就是自己表現失態了,導致林蕭腦裡的多巴胺分泌旺盛,才作出爲她自降大學等級的決定。
可是安然這樣的小心思,對於其他十七歲感情大大咧咧的男孩子或許還可以,林蕭都三十歲了,曾經身經百戰過,這一點風吹草動怎麼可能瞞得過他的眼。
“安然。”
林蕭走完樓梯,回頭看着還才下一半的安然。
她今天化了點淡妝,眉毛細長,略厚的嘴脣在口紅的點綴下更顯飽滿水靈。
本身小的鵝蛋臉只剩巴掌那麼大。
這樣的安然,讓林蕭有點移不開目。
樓下到一半,安然叫林蕭打量着自己,腳上一頓,“怎麼了?”
她看了眼手腕上的表,這個時間四眼他們差不多到了。
林蕭定定的看着她,“你拒絕我,也不用避開吧?”
安然心虛,“沒有啊。”
“那你這什麼總是慢我半步。”
安然抿嘴,“我鞋帶掉了,繫好的時候已經追不上你了。”
林蕭挑眉,目光下移落到她的腳上。
安然今天穿的是休閒鞋,壓根兒沒有鞋帶。
林蕭點頭,沒有拆穿。
林蕭又往前走了幾步,發現對面停了一輛車。
一輛霸氣無比的加長版林肯,四眼和湯圓站在左手邊槐樹下,再往左邊看,是一個頭發剛過肩的白裙子女孩。
王中漢從林肯下車那一瞬,簡直是整條gai最帥的仔。
花襯衫,牛仔褲,頭上帶着防曬帽和墨鏡。
王中漢與老王只接觸過幾個月不到,感情自然不能跟林蕭四眼這些教了三年的學生比。
王中漢把墨鏡摘下,“別管我,我就是來做司機的。”
四眼打電話給他的時候,他主動提出充當司機。
湯圓迎了上來,手在褐色車身上摸了又摸,“我說王中漢,每次都不同樣,你家到底有幾輛車?”
2012年,夜城人均收入只漲了幾百塊,可王中漢家裡車一臺接一臺換。
“這臺又是多少錢?”
“別管了,上車。”四眼拍了拍湯圓,示意他坐前排。
這時候,一直站在左邊的女孩走過來。
安然朝她揮手,“小愛,快來這邊。”
湯圓剛拉開前排,卻立刻停住了手,偏頭看着小愛的方向。
她穿了一條白裙子,臉圓圓的,四肢修長纖細。
她走來的時候,湯圓看到她耳邊鬢髮彆着蝴蝶夾子在發光。
如果說安然走的是清純靚麗風,小愛走的就是徹頭徹尾的可愛風。
兩人各有特點,不分千秋。
三個月假期很太很無聊,湯圓剛好翻看劉亦菲版的《神鵰俠侶》。
七點的陽光才破曦不久,湯圓定定的看着小愛從光裡走來,她的身後彷彿長了翅膀。
就很像楊過初遇小龍女的心情,宛如看到救世的仙女。
“我忘了說,小愛會跟我們一起去,可以嗎?”
安然的話把湯圓拉回了現實。
大傢伙都是第一次見到小愛,熱情的做自我介紹,輪到湯圓的時候,他撓了撓頭,“我叫湯遠,原來你叫小愛啊?”
彼時車子已經發動了,和小愛一起做坐後排的安然,忽然笑了起來,“‘原來’是什麼意思。”
“就……”湯圓語塞。
坐在前排的憨憨王中漢,見湯圓半天說不上話,馬上替他補上,“就是對你有意思的意思。”
湯圓馬上一個眼神甩過去,“艹,你別亂說。”
四眼拉着湯圓,“別爆粗,有女孩子在。”
“對,對不起。”
說話時,湯圓的餘光時不時朝小愛飄去。
“原來你喜歡小愛這種類型。”
“誰喜歡了啊!”湯圓生氣回頭,卻發現這句話出自林蕭之嘴。
“怎麼連你都逗我玩了?”
人多的時候,時間過得特別快,車子拐了大彎,進去丘山。
丘山在夜城北部的郊區,還沒修路。
那裡地勢崎嶇,女孩子爬起來會吃力,四眼他們男孩子分成兩隊,女孩子走在好中間,一隊在前面開路,一隊在後面接應。
特別陡的地方,會由一個男孩子在前方,拖着安然他們繼續行走。
“手給我。”
在一段特別崎嶇的路上,林蕭朝身後的安然伸出手。
安然手伸過去,半路卻一個轉彎,把手遞給旁邊的四眼。
呃……
四眼不敢接,用眼神示意林蕭,林蕭搖頭一笑沒在意。
四眼這才把安然拉了上來。
老王的墓建在半山腰的位置,五人來到的時候,開路的四眼的鞋底差點沒踩爛。
湯圓上衣被沿路的灌木扎開了洞,林蕭還好,就手背的皮擦傷了一點。
安然和小愛身上倒是沒什麼事。
墓碑四周沒有雜草,應該家裡人常來打理,中央貼着的黑白照片,照片里老王正對他們微笑,
這是以前課堂上他常常露出的表情,只是此刻,被永遠定格。
再見老王,林蕭心頭泛起一陣心酸。
“老王,”林蕭捧着一個酒瓶上前,“我來看你了,帶了你喜歡的酒。”
是一瓶上好的花雕。
他沒有老王一起喝過酒,都是以前談心的時候,林蕭聽到的。
只不過無心的一句,林蕭卻把它刻進心裡。
就是作文比賽之前,劉主任一意孤行不讓林蕭蔘加比賽,老王被急火攻心,一次次把失意埋葬在酒罈裡。
林蕭苦澀的笑,“你自己有病,還喝這麼多,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
老王到死都沒有結婚,林蕭連報恩的機會都沒有。
林蕭說着說着,忽然跪了下來,“你雖然不會照顧自己,但是把我們整個高三(5)班照顧得好好的,現在高考完了,學生林蕭過來給你磕頭。”
老王死得突然,沒來得及等到他替光林爭氣的那天,是林蕭最大的遺憾好。
“一日爲師,終身爲父。”
語畢,林蕭在墳前磕了三個頭。
雖然這個年代不流行把老師比作父親,但沒了親爸的林蕭確實把老王當成半個爸爸。
林蕭一跪,四眼他們跟着跪下了,跟着林蕭一起磕頭。
差不多的時候,小愛才走上前,畢竟隔了十代喊不出名號的遠方親戚。
說了幾句交心話,便開始燒紙。
桶裡的紙錢一點點被火焰燒成灰燼,四眼輕輕拍了林蕭的肩膀,意思是讓他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