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忠見謝凱盯着堆成山的廢舊鋼鐵，知道眼前這根粗大腿在意什麼。
要是能入了這條粗大腿的眼，這錢途……
當即，也不緊張結巴了：“謝總，這批材料都是蘇聯的一家機牀廠在五六十年代生產的機牀基座跟導軌等核心零部件的原材料，外表看來確實鏽跡斑斑，被腐蝕得不輕……只要進行加工，完全可以用於高精度機牀的製造……蘇聯人在機牀製造領域，由於是走專機專線生產道路，很多零部件都需要多年自然時效釋放內部應力，等應力完全消失後再加工，這樣一來機牀的穩定性、精度都能一直保持着很高水平……”
嚴忠的這些話，都是非常專業的。
他現在是爲了讓謝凱青睞他，自然不緊張。
見謝凱不置可否，只是認真聽着，他心中有了底。
推了推眼鏡：“國內隨着市場需求猛增，需要漫長時間處理的高精度、高穩定性機牀沒有單位願意生產，自然時效時間太長，投資週期太長，每年少量的產品無法滿足市場需求，絕大多數單位爲了利潤，直接進行時間更短的人工時效處理，這樣一來，短期內機牀精度不會受到影響，也沒有多少人在意……”
這是一個向錢看的時代。
如同嚴忠說的，很多機牀生產廠爲了利潤，都是放棄了需要耗費數年甚至數十年的自然時效，人工時效只需要幾十個小時就能解決。
誰會那麼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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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人工時效達不到自然時效處理的那種穩定性，那都不是問題。
精度不行，直接淘汰就好了。
經過幾十年自然時效處理的核心零部件，雖然可以保持幾十年甚至更長的精度，但是卻不符合市場效應。
嚴忠也不知道謝凱是否會重視這個，爲了抱這條粗大腿，只能劍走偏鋒。
反正謝凱不認同他的理論，他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一旦入了謝凱的法眼，這就發到了。
“在專業領域，謝總比你懂得多，這些話你不需要給謝總解釋……”
黃金髮見嚴忠賣弄起自己的知識，頓時火大。
這王八犢子，丟人現眼！
平時忽悠自己這種沒讀過書的人差不多。
甚至，很多時候黃金髮喜歡聽這些大學生給自己吹噓一些專業的東西。
他沒讀過書，也不知道他們說的專業東西是否有用，但聽起來很牛逼的樣子，至少拿出去跟其它暴發戶一起吹牛，還是非常管用的。
這些專業的東西他不瞭解，只需說些名詞就能把其他暴發戶糊弄得一愣一愣的。
更何況，這些人表現得越專業，越能襯托他這個老闆的牛。
都是他黃金髮的手下呢！
可現在嚴忠在謝凱這個手下有着無數頂級專家，自己也是這領域的研究生說這些，不是班門弄斧是什麼？
丟自己的人呢！
謝凱是國內理工科最強悍的華清大學研究生，手下有着無數機械專業領域的頂級大拿，能瞧得上嚴忠？
要是嚴忠爲了表現自己，讓自己都在謝凱面前丟了分，黃金髮找誰哭？
之前經常聽譚林說他搞到的第一批數控設備，全部被被謝凱高價買走，甚至爲了頂級數控機牀把東芝公司那些偷偷賣蘇聯頂級設備的專業人員挖了過來，哪怕黃金髮認爲譚林是吹牛，可謝凱是他心目中的老大。
雖然謝凱根本就不把他當回事兒。
對於嚴忠能說出這番言辭，謝凱確實有些震驚。
能說出這番話，瞭解這個的，應該是在機牀廠幹了很多年的技術人員。
甚至很多機牀廠的管理者都不清楚這個。
黃金髮這是走了狗屎運啊。
換成其他的倒爺，誰會買這東西？
“很不錯，你原來是哪個廠的？”
“江南皮革……”嚴忠激動了起來。
沒想到，謝凱驚訝的聲音猛地響了起來。
“什麼，江南皮革廠？”
由不得謝凱不驚訝。
特麼的，這難道是江南皮革廠的老闆？
就是那個火遍全國，所有賣皮革產品的地攤小老闆喇叭裡面控訴的那個吃喝嫖賭，欠下3.5億，帶着小姨子跑路的江南皮革廠的老闆？
那也不對呀。
那個被無數小攤販高音喇叭罵不是人的江南皮革廠老爸叫黃鶴啊……
眼前這個叫嚴忠。
應該沒有可能的。
突然，謝凱的惡趣味上來了，或許可以讓嚴忠去搞個江南皮革廠，然後用這樣的方式，應該很快就能火遍全國的。
很多人都有佔便宜的心理。
在遭受到“今年過年不收禮，收禮只收腦X金”、“大家好，我是渣渣輝，是兄弟，就來砍我”……這些廣告狂轟濫炸的時代，那種所謂只要“原價100多、200多、300多的錢包，只要20元，只要20元”這樣的廣告轟炸，應該能火。
“謝總……”嚴忠見謝凱神色怪異地看着自己，不由有些擔心。
雖然自己是在皮革機械廠上班，但是自己的機械專業知識，那是不假的。
吃糠咽菜還是吃香喝辣，就看這最後一哆嗦了。
也不管謝凱什麼想法，嚴忠直接鼓起勇氣，“謝總，我不是在江南皮革廠，是江南皮革機械廠，原本我是技術部的一名技術員……廠子因經營不善，欠銀行鉅額貸款，資不抵債，廠子之前好多年都沒有發工資，所有幹部職工都是廠內待業、可以自謀出路，家裡老婆孩子得養，只能出來……”
嚴忠也沒覺得有什麼丟人的。
他知道他以前那種小破廠根本不起眼。
而且自己堂堂一個大學生，給一個小學沒畢業的暴發戶打工，着實讓人瞧不起。
反正自己堂堂正正地掙錢，不偷不搶，不給國家增加負擔，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日子是自己過的，其他的什麼，跟自己沒有多大的關係。
要是謝凱因爲這個看不起自己，也沒什麼。
“哦，不是江南皮革廠？而是江南皮革機械廠？”謝凱聽到這話，不有有些失望。
好不容易以爲遇到了一個很火卻沒多少人認識的牛人，名字不是，工作單位也不是。
“謝總，是不是覺得他堪用？如果覺得他堪用，要不讓他給你鞍前馬後？”黃金髮現在是處處都在尋找拍謝凱馬屁的機會。
他以爲謝凱看上了嚴忠。
這犢子，真特麼的走了狗屎運。
嚴忠聽到這話，眼神頓時都亮了。
謝凱卻搖了搖頭，“他是你的助理，我就不奪人所愛了。我們確實缺人，嚴忠也不錯。他原來不是搞皮革機械的麼？江南皮革機械廠既然垮了，也可以收購這個廠重新生產嘛……”
嚴忠傻眼了。
雖然他知道是機會，可這機會，遠沒有跟着謝凱混來得實在，來得有前途。
“謝總，皮革機械國內的競爭太激烈，很多廠都是採購進口設備，技術先進，效率高，使用壽命長……”
“皮革機械不好搞？那就搞皮革廠嗎，生產各種皮革製品……”謝凱隨口說道。
本來想提議讓嚴忠去搞皮革機械，把進口廠商的國內市場都給搶了呢。
不堪造就。
“皮革廠？這個好！謝總，當初我那些從東南亞收購的不堪用的狗皮，就是他建議製成皮革，再製成各種皮革製品，完全是深加工，擴大利益鏈條……”黃金髮大喜。
謝凱既然看重皮革行業，那就說明有搞頭。
“皮革廠有前途？”老方兩口子原本還聽得雲裡霧裡，聽到謝凱說這個，頓時就覺得有前途而動心了。
誰都知道，謝凱的投資，到現在，從來沒有失敗過。
投資的任何一個行業，都能火。
這是真正的行走財神爺。
謝凱還真沒想到，原本還以爲是黃金髮自己想到的。
或許這真的能成爲江南皮革廠那個跑路的老闆？
聽到方強問這個，黃金髮頓時苦澀起來，人家一根汗毛比他的胳膊粗，他又不能反對。
“任何行業都有前途。搞皮革不如搞設備，你們也熟悉……”謝凱可不想讓方強進入這裡面。
以方強的背景跟資金實力，進入這些領域，絕對會學長虹的擴張路線，快速擴張。
“搞皮革機械？不是說……”楊桃眉頭一挑，總覺得謝凱的神情不對。
“行了，我們是來看這些機牀基礎零部件的，那些事兒，以後再說吧。”謝凱懶得在這上面繼續廢話。
“真能製造高精度的機牀？”方強依然疑惑。
剛纔被謝凱帶偏太多了。
別說黃金髮這樣不懂機械知識又沒多少學歷的人不知道，連方強跟楊桃夫妻兩也不瞭解內情。
他們搞了這麼多年設備，也沒聽說過。
可看謝凱這樣子，根本不是說瞎話。
謝凱也沒有必要對他們瞎忽悠。
黃金髮這犢子，又走了狗屎運，要發財了。
這孫子一直都是狗屎運不斷啊。
要知道，紅旗集團下面有一家專門從事高進度的頂級機設備研發生產單位——紅旗機械廠！
“要是不可以，我廢話幹什麼？看看這個，重型臥室車牀的導軌毛坯，只要把外面鏽跡去掉，重新精加工，完全可以製造出穩定性非常好的高精度重型車牀……放了幾十年，內部應力都已經釋放出來了，只要牀身性能穩定，不發生塑性變形，生產出重型用於大型零部件精加工的高精度數控車牀，可以保持很多年的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