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在一起，只是任務嗎？”伊萬·維克多滿臉絕望。“我只想爲國家做一點自己能做出的微薄貢獻，可爲什麼……”
他不知道怎麼說。
換成任何人，都不知道如何接受這樣的事情。
妻子居然是間諜，而且還是爲了監視他。
自己爲自己國家奉獻，還被監視！
“伊萬，如果不愛你，我會爲你生孩子嗎？如果不愛你，我會攛掇你來中國嗎？我們是烏克蘭人……那些俄羅斯人只把我們當工具，在克格勃下屬中，燕子很少是俄羅斯人，即使他們成了燕子，也是高級的……”
這些事，也就只有安菲婭這樣的人清楚內幕。
她們年輕的時候，沒有什麼社會閱歷，很容易被騙。
而在培訓期間，就開始淪爲那些領導的玩物，等她們想要後悔，退出的時候，已經不可能了
“伊萬，非常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騙你。在之前那樣的環境下，即使我不出現，也會有另外一名燕子出現在你身邊。相比我們同期培訓的姐妹，我是幸運的，因爲遇到了你，感謝你給我這七年的真正生活……其他姐妹只是別人的玩物，到最後，整個人都會因爲失去信念，加上無法接受普通的生活而死去……”
安菲婭很平靜。
之前作爲燕子，她們的日子不過是醉生夢死。
既然可以用身體去換取情報，爲什麼不能用身體去換取她們需要的呢？
而最終，在年老色衰，沒有領導看得上她們後，就失去了一切。
很多人，都在迷失中死去。
“安菲婭，對不起！”伊萬·維克多沒想到，他們國內還有這樣的事情。
那根本就不是他們這些科研人員可以瞭解的。
上前摟着安菲婭，“我不管你原來什麼身份，現在你只是我的妻子，貝拉拉的媽媽。”
“你爲什麼想要離開？”伊萬·維克多有很大的疑惑。“即使我們得到的很少，可爲了國家……”
自己妻子是什麼樣的人，他原本認爲了解。
可現在，卻發現，特別陌生。
伊萬·維克多不知道怎麼去說這話了。
爲了國家麼？
他真不知道有什麼值得爲了國家的。
現在這個國家，還是他爲之奮鬥，爲之努力的國家麼？
不是。
他只是在莫斯科的烏克蘭人。
而回了烏克蘭，他又是俄羅斯人……
“爲什麼離開？不離開，難道讓貝拉拉也成爲我一樣的燕子？身體成爲那些領導享受的，到後來膩了，就讓她自生自滅？”安菲婭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
伊萬·維克多瞪大了眼睛，“這不可能！她還是孩子！”
“孩子？因爲我們是在高中畢業後纔會開始接受訓練，而現在克格勃已經開始從孩子很小的時候訓練！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達到一些目的……如果不是你，你以爲貝拉拉會如何？”安菲婭激動地對自己的丈夫咆哮。
克格勃的很多事情，外人根本就不知道。
就連安菲婭自己，同樣是不清楚的。
“如果不是剛好遇到有人開始招聘你們這樣的技術人員，你以爲貝拉拉的命運如何？她上不了幼兒園，失去收入的你甚至無法養活她……你以爲爲什麼你連最基本的工資都拿不到？就因爲克格勃的逼迫！加上你們研究所的一些該死的混蛋……”
說到最後，安菲婭說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到了這裡，她根本就不敢向丈夫坦白。
在這裡，不用擔心克格勃找她麻煩。
這裡是限制人自由的地方，同時也是給人自由的地方。
別人或許不會喜歡，可安菲婭則是喜歡這裡。
“那我們就好好留在這裡吧。”伊萬·維克多做出了決定。
這基地竊取了他們研究所的成果，買走了他們的設備，跟他有關係麼？
爲國家，他做得夠多了。
可他的女兒，居然已經被那些混蛋以國家的名義想要犧牲掉。
那只是一個六歲的孩子！
誰能容忍？
一個國家如果需要六歲的孩子犧牲，這個國家還能存在麼？
只是爲了那些混蛋自己的私慾。
安菲婭以爲自己沒有聽明白，看着伊萬·維克多，“你不介意嗎？”
“爲什麼要介意？我不在意你的過去，只在意你跟我一起之後！爲國家，你努力過，就想我一樣。現在我們不再爲國家，只爲我們自己更好的生活，爲孩子可以有更好的未來。”伊萬·維克多突然發現，對國家，他沒有那麼深的感情。
或許這是因爲他這些年從來都沒有得到公正的待遇。
國家麼？
他們爲之努力的蘇聯，現在卻沒有多少人在意。
民族麼？
在莫斯科，他們是烏克蘭人；回烏克蘭？根本就沒有可能，烏克蘭國內自己的人民都還養不活。
他們現在能有人接收，已經非常不錯了。
“伊萬，你這是認真的嗎？我是燕子！”
“你是我妻子！”對於索菲亞，伊萬·維克多從來都不嫌棄，“你跟我認識的時候，我33，你23，現在我43了，難不成等他們基地再給我發個妻子……”
伊萬·維克多這話說的不好聽，卻讓安菲婭感動不已。
“鈴鈴鈴……”
突然，鬧鐘響了。
安菲婭頓時想起，該去接孩子了。
“晚上馬特維克跟伊戈爾他們的家人要過來……”
“好，我接孩子的時候買些菜回來。”安菲婭平靜地說道。
“你哪來的錢？難道這裡面美金也可以用？”他們來的時候，是拿了兩千美金，可都已經向烏克蘭的家人郵寄過去了。
夫妻兩本來就沒有什麼家當。
“今天下午，基地向每個家庭按照級別預製了一部分工資，我們家發放了500人民幣，這可以買很多東西……”安菲婭從兜裡掏出一把錢。
並且還把這一把錢對着伊萬·維克多晃了晃。
“買點酒，最好是二鍋頭。”伊萬·維克多覺得自己想喝酒。
在這樣的時候，他應該喝酒，跟過去告別一番。
而伊戈爾的妻子從他回來後，就一直不停地在說這裡多好多好，很多他們在蘇聯需要花費巨大代價才能買到的東西，都讓這敗家娘們兒給買回家了。
也不管是否符合他們的需求。
伊戈爾不過說了幾句，讓媳婦兒省着點，然後就捱罵了。
從頭到尾，他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要是在莫斯科，我們能有什麼？三個孩子，怎麼養活？那些物資供應根本就跟我們沒關係，每天連黑麪包跟馬鈴薯都無法讓孩子吃飽……”
伊麗拉的話，讓伊戈爾羞愧難當。
“那只是暫時的！”伊戈爾解釋着。
“暫時？是不是要告訴我麪包會有的，牛奶會有的？在上火車之前，孩子們多久沒有喝過牛奶了？麪包？黑麪包都不能管夠讓他們吃！現在確實有了，就在這裡面，所有的供應都是非常充足……”妻子的聲音很大。
大到老遠都能聽到。
“可他們竊取了我們的研究成果，研究資料跟研究設備……”伊戈爾不知道怎麼向妻子解釋。
妻子只是高中畢業，很難理解這些情況。
他們整個研究所無數人努力了很多年，國家投入無數資金的成果，被這些無恥的小偷給竊取了。
“那是他們竊取的嗎？要是竊取，可能全部偷走？研究所裡有那麼多人，還有保衛人員……如果不是有內鬼，怎麼可能讓他們得到？伊戈爾，你是搞技術的，你需要做的是用你的技術能力養活你的三個孩子！讓蘇聯見鬼去吧！你在蘇聯那麼努力，可你的孩子爲什麼餓肚子？”
伊麗拉很現實。
誰給他們可以養活孩子的工作，他們就應該給誰工作。
作爲一名準專家，伊戈爾每天工作時間很長，甚至經常加班，卻無法養活孩子。
伊戈爾無法反駁媳婦兒的話。
“我去伊萬·維克多家。你跟孩子去嗎？”
“不，我們要好好享受一頓豐盛的晚餐！”伊麗拉毫不客氣地拒絕了，“這已經好幾年沒有一頓豐盛的晚餐了，你確定不留下跟我們一起？我買了一隻雞，有牛肉，有火腿，還有其他的……”
伊戈爾搖頭。
他要去跟伊萬·維克多以及馬特維克等人討論他們應該何去何從。
馬特維克的處境也差不多。
僅僅只是提了一下，他媳婦兒就對他動手了，直接用家庭暴力讓他知道，要是回到原來的生活，媳婦兒就會用拳頭告訴他什麼是生活。
“馬特維克，你又捱打了？”伊戈爾不得不慶幸，自己的老婆雖然不漂亮，但是絕對不會輕易使用暴力。
他們最羨慕的就是伊萬·維克多的妻子，漂亮，溫柔，對伊萬·維克多非常尊重。
“那就是個潑婦！”馬特維克咬牙說到。
他被自己妻子揍得鼻青臉腫，如同豬頭一樣。
“諸位，跟我們一起過來的人中，可能有克格勃的間諜！”伊萬·維克多考慮了一番，才試探着說出來。
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說自己妻子的身份的。
“什麼？克格勃！”
兩人頓時震驚了。
甚至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
在整個蘇聯，也就克格勃最爲讓人害怕。
“是的，克格勃，這對我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一旦讓他們知道了，後果非常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