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塌了。
陳天僑全身無力的癱坐在了椅子上，直勾勾的望着電腦屏幕，表情完全呆滯。
這就是全國扶貧先鋒的含金量嗎？他真能做到這種地步？
陳天僑的腦海裡閃現出了無數個念頭。
如果成毅擁有這種實力，那他們還鬥個屁啊？
就在陳天僑愣神的時候，周海濱快步跑進了陳天僑的辦公室。
看着陳天僑一臉迷茫和呆滯的樣子，周海濱連忙說道：“陳總，我覺得這件事完全是巧合。”
“巧合？”陳天僑表情木然的望着周海濱，問道：“是巧合嗎？”
他在問周海濱，也同樣是在問自己的內心。
是巧合嗎？
這天下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嗎？
陳天僑緩緩說道：“我和成毅聯繫過，他信誓旦旦的和我說，殺雞焉用牛刀。”
周海濱是法務專家，他仔細斟酌了一下，說道：“我可以肯定是巧合，這件事絕對不是成毅可以推動的，也不是陌陌集團可以推動的，陳總，你仔細想想，這麼大的事，就算整合我們中海市所有的資源，能做到這件事嗎？”
陳天僑的眼神裡終於有了一抹光華。
是啊，他們中海這波人的實力已經很強了，可如果他們聯手，能做到這件事嗎？
答案是不能。
這是毫無任何商討餘地的。
牽扯到全國的大學生，而且還是由全國教育產業協會親自發布公告，並且擬定成了紅頭文件。
這種事，根本就不是一個人或一個機構能夠拍板的事。
周海濱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陳天僑因爲這件事失去了鬥志。
所以他給陳天僑打完電話，立即就趕了過來。
這件事太大了，大到讓人內心覺得恐懼。
陳天僑慢慢站起身，腳步依舊有些虛浮。
他剛剛有點腿軟了。
陳天僑扶着桌子走了幾步，說道：“你覺得這件事不是成毅推動的？”
“絕對不是。”周海濱很篤定的說道：“只是這件事肯定和成毅有些關係，這傢伙很善於借勢，他借我們傳奇的勢弄出了洪荒戰紀，借陌陌集團的勢弄出了校內網，他能做出什麼事，真的無法預料。”
周海濱又說道：“我個人感覺，這件事肯定和漢東省的政策有關，漢東省一直是宿舍斷網制，而且效果非常好，我看全國推廣的這個大學生綠色上網行動，八成和漢東省這一年多來的宿舍斷網制有莫大的關聯，我猜測，是先用的這個行動，纔有的陌陌微機室，只能說成毅發現了這個試點，並且提前利用好了這個政策而已。”
“對。”陳天僑點了點頭，說道：“對對對，你說得對。”
他眼神裡的恐懼消失，再度恢復了先前的光華。
他來回走了兩步，說道：“如果這件事不是成毅推動的，那我們還有迴旋的餘地。”
周海濱說道：“陳總，我們也可以在各大學建立微機室的，現在陌陌微機室拿下了全國高校市場，而且還用的是單獨的電腦系統，你覺得最不想看到這件事的還有誰？”
“微軟。”陳天僑的嘴裡蹦出了兩個字。
“沒錯，陌陌集團小打小鬧的時候，微軟可能沒有看在眼裡，可現在這個政策，讓他們獨享了全國的大學市場。”周海濱說道：“我想過不了多久，國內的軟件開發公司就都會向陌陌集團靠攏，他們會將自己的軟件適配到陌陌系統上，那時候，這陌陌系統有了充足的軟件池，那可就不是之前的小泥鰍了。”
周海濱的話，提醒了陳天僑。
陳天僑緩緩點頭，坐在了沙發上，說道：“你說的沒錯，微軟不可能會放任國內市場被其他人搶佔。”
周海濱說道：“我現在就飛一趟華盛頓，找微軟高層談談這件事。”
“不。”陳天僑一擡手，說道：“你過去恐怕見不到微軟高層。”
陳天僑想了想，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一接通，陳天僑的臉上就換上了一副近乎恭維的笑容，說道：“楊總，方便說話嗎？”
“方便。”電話那邊，傳來了楊園青的聲音。
陳天僑立即說道：“楊總，你身邊有電腦嗎？”
“有啊。”楊園青沒明白陳天僑的意思。
陳天僑說道：“楊總，麻煩你打開全國教育產業協會，看看他們最新的公告，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您談。”
“好。”楊園青應了一聲。
過了幾分鐘，電話那邊傳來了楊園青的驚訝聲：“怎麼會這樣？這就有點過分了吧？這不是限制大學生上網了嗎？”
“楊總，你對這件事怎麼看？”陳天僑問道。
楊園青緩緩說道：“我覺得這樣不太妥當啊。”
“只是不妥當嗎？”陳天僑又問。
楊園青說道：“要不還能怎樣？難道你還想和國家政策對抗嗎？”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陌陌微機室。”陳天僑說道：“楊總你想一下，如果大學宿舍斷網，那學生上網就只能去陌陌微機室，這陌陌微機室可從來不採購聯祥電腦啊？而且他們還是自有系統。”
“這倒也是。”楊園青表現得很隨意，並沒有將陳天僑的話放在心上。
見到楊園青不怎麼在意這件事，陳天僑連忙引導道：“楊總，如果大學生習慣了陌陌系統，你考慮過影響嗎？”
“什麼影響？”楊園青疑惑道：“不就是換套系統的事嗎？要是陌陌系統真的能做起來，真的被用戶接受，我們的電腦也可以安裝這個系統啊？”
楊園青的回答，將陳天僑給整沉默了。
陳天僑無語了好久，才說道：“楊總，如果陌陌系統不給你們聯祥安裝呢？”
“不給我們安裝？他們和錢有仇啊？”楊園青毫不客氣的說道：“我們每分鐘可以賣十臺電腦，這全世界的開發商，哪家不是排着隊等着和我們合作？”
陳天僑再度沉默，因爲他覺得楊園青說的真他麼的對。
這就是底氣啊。
龐大的銷量形成的底氣。
楊園青沒好氣的說道：“你找我到底是什麼事，直接明說吧，不要再拐彎抹角了。”
“好。”陳天僑立即說道：“我想請你幫我聯繫一下微軟，將這件事的嚴重性和微軟說一下。”
“和微軟說什麼？”楊園青疑惑道：“和他們說，有一個970多萬的市場被一個不知名電腦系統霸佔，然後讓他們出錢嗎？陳總，你確定是認真的嗎？你知道微軟正版系統多少錢嗎？一千多塊錢啊，這970多萬大學生裡，有幾個購買正版系統的？”陳天僑想解釋一下這件事的嚴重性，可他話到嘴邊，卻不知道怎麼表達了。
是啊，970多萬人的市場，這就好比是中海市多了一家操作系統公司，然後讓中海市的人都安裝了這個系統一樣。
這有可能驚動微軟嗎？
整個中海市的正版系統付費金額，恐怕連一個億都不到。
楊園青太瞭解海外這些巨頭了，他們在IT界，就像是俯瞰衆生的上帝，一些小打小鬧，根本就無法撥動他們的心絃。
全世界的操作系統太多了，用戶達到幾千萬甚至上億的也有不少，微軟連這些系統都懶得打擊，更遑論一個數百萬用戶的偏居一隅的小系統？
只是偷顆白菜，值得用炮轟嗎？
楊園青的話，也讓陳天僑打消了去和微軟談的想法。
他很快又說道：“楊總，這個政策一旦執行，你們聯祥的銷量也會受影響吧？”
“可能會受一點影響，不過也不多。”楊園青說道：“我們在漢東省的電腦銷量，也只是下滑了17%，在接受的範圍之內。”
“再說了，大學這一塊的市場，我們主要是做的筆記本業務，取消宿舍上網也是好事啊，我們正好可以配套銷售2.5G網卡。”楊園青笑道：“耗材收益才大。”
“……”陳天僑終於明白，楊園青壓根就不想管這件事。
他知道楊園青在忌憚什麼，這陌陌集團可是一直壓着榮耀電腦呢，要是雙方一旦關係決裂，陌陌集團將榮耀電腦這個業界攪局者放出來，那可就熱鬧了。
千八百塊錢的電腦滿地跑，瞬間就會將正常的電腦市場衝擊的粉碎。
楊園青可能覺得直接回絕陳天僑有些不近人情，就說道：“哦，對了，你可以聯繫一下神州那邊，他們做的是大學校園的低端PC市場，大學校園的PC市場我們很少碰。”
“好。”陳天僑感覺有些無力。
他掛斷了電話，眉頭緊鎖起來。
大學校園市場的確是太小了，970多萬的規模，放在互聯網行業裡怕是連一個門戶網站的月活都比不上。
市場雖小，但如果仔細琢磨分析，就會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這是流水席啊。
每年都有將近兩百萬新生入學，然後又有兩百萬畢業生畢業。
年年上新，然後不停的讓他們接受陌陌微機室以及陌陌系統，這個地方培養用戶習慣真的是太完美了。
還有網絡遊戲這些，也都可以一同培養起來。
三四年的大學生涯，足夠讓這些大學生養成習慣了。
只是如何反抗，陳天僑就有些茫然了。
他們盛達如果投資微機室，怕是沒有任何一所大學敢要。
先不說別的，光一個傳奇就讓他們飽受詬病和攻擊。
反觀洪荒戰紀，人家一直設置的是未成年人禁入以及防沉迷系統。
俗話說，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這一對比之下，傳奇在教育界的口碑就更差了。
搞得陳天僑都有點抑鬱了。
就在陳天僑在琢磨如何反擊時，深夏市的馬華滕也有些抑鬱了。
努力了這麼久，原來是個屁？
這還怎麼玩？
馬華滕望着面前的一堆報表，整個人都陷入了自我懷疑中。
這個政策一出來，就等於是給他們宣判了死刑。
之前的估值肯定是做不得數了。
現在他們手裡只剩下了3.7億的投資款。
只要一斷網，QQ校園網就算是終結了。
他們畢竟是校園網，如果大學生上網只能選擇陌陌微機室，那他們這校園網還有人看嗎？
校園網看的是什麼？是社交，是互動，這是一種長期的黏性的社交新體系。
這是一種近乎於習慣的東西，睡覺之前打開電腦在校園網發個帖子，求幾個點贊，再去偷偷菜，搶搶車位，愉快的一天就算是結束了。
如果讓他們去校外網吧裡幹這些事，他們鐵定是腦子有點問題的。
網吧那麼快的網速，不玩遊戲去玩校園網？
“馬哥，現在怎麼辦？”
“我們的Q幣比例又被校內網那幫人搞到7折了。”
“我們是不是抓緊停掉？”
馬華滕的辦公室裡，一衆創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衆人的神情都很着急，他們都知道，現在已經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
現在根本不是考慮校園網的時候了。
所有人都知道，校園網鐵定是沒救了，盛達那邊也不可能會再給錢，就算陳天僑同意，盛達的董事們也不可能會同意。
陳天僑手裡代持的股份很多，他自己是說了不算的。
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QQ幣的比例。
如果QQ幣的價值繼續下跌，那他們就要重新回頭做運營商的增值服務了。
累死累活賺的錢，7成都給了運營商。
“校園網的贈幣馬上停止。”馬華滕當機立斷的說道：“繼續收購市面上的贈幣，必須要保住QQ幣的比例！遊戲大廳是我們的營收大項，只要遊戲大廳能夠保住，我們就不算輸。”
“沒錯，我們現在手裡的現金比之前多的多。”一名創始人說道：“現在該難受的是盛達，我們已經盡力了，這天命難違，咱們也只能自保了。”
“是啊，我們現在退出了校園市場，將市場還給校內網，咱們和校內網的矛盾就算是結束了，剩下的事，就讓盛達和他們鬥吧，我們這種小公司，本來就不應該捲入這個級別的商戰裡。”又一個創始人說道。
“嗯，陳丹，你現在過去和校內網談談，我們願意將市場還給他們。”馬華滕很贊同衆人的話。
他們現在也沒輸，雖然失去了大學市場，可他們收穫了現金獎勵啊。
QQ遊戲大廳只要不倒，他們就不會倒。
怕是怕……
“什麼？你們想求和？”漢東大學校內網公司的貴賓室裡，面對陳丹提出的要求，成毅騰的一下站了起來，說道：“朋友，你們想啥呢？想打打，想和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