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色燈光映照在一片雪白之上,讓夜晚變得更加的亮堂。
銀座一間包廂內,程亦寧與冷曉宇面對面坐着,一人手上端着一個酒杯,慢慢地喝着,卻並沒有說話。
蔣心瑤坐在冷曉宇的身邊,一臉擔憂地看着他們,只是等了許久,卻都只是看到這兩人在喝着悶酒,她終於按捺不住,忽地一下站了起來,指着冷曉宇的鼻子大聲罵道:“冷曉宇你倒是說話啊!當初給我想這些破招的時候你不是得瑟得很嗎?現在怎麼了?變啞巴了是吧?我告訴你,你要是沒想好辦法讓小艾原諒我,我跟你沒完!你就等着死得很難看吧!”
被這麼一頓好說的冷曉宇並沒有生氣,而是抓着蔣心瑤的手好脾氣地笑道:“心瑤你先坐下來,我這不是在想着辦法嗎?來來來,先坐下,先坐下,靜靜心,我們好好談,慢慢想辦法。”
蔣心瑤大火,大嗓門也更響了:“還好好談慢慢想辦法,小艾都氣成這樣了,幾天手機都沒開機,不見我,你說我靜得下來嗎?”
程亦寧看着一臉火氣的蔣心瑤,眉頭擰在一起,又一口氣喝乾了杯中的酒。
冷曉宇看看程亦寧,又連忙起身按蔣心瑤坐下,好言哄着:“心瑤你先坐下,你這麼喊叫我就更想不出來什麼好辦法不是?越急越亂嘛,來來來,先喝杯茶,不要着急,不要着急。”
誰知蔣心瑤卻不吃他這一套了,一把推開他,很是惱火地說道:“小艾她不是你的好朋友,不是你的女朋友,你當然不急了!還不就是我和亦寧急!你這個沒良心沒同情心沒愛心沒安好心的傢伙!我告訴你,我就再限你一天的時間,你要是再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我們就分手!”
冷曉宇臉上瞬間掛滿了黑線,很是委屈地看着蔣心瑤道:“不用下這麼殘忍的最後通牒吧!”
許久沒說話的程亦寧這時候出聲了:“心瑤,你不用怪曉宇,這些與他沒有關係。”
“怎麼與他沒關係?我早就說了要一步一步來,他就偏偏不肯,還事事自以爲是的做主張,說什麼再慢的話黃花菜都要涼了。現在可好,菜不止涼了,連菜都不見了。”蔣心瑤越說越氣,說着說着眼睛裡竟然含出了淚花。
“我,我哪裡知道會是這樣子的後果,我本以爲小艾是不會相信陶柏鬆的話的,哪知道她腦子會那麼笨?”冷曉宇說着苦笑了一下,很是無奈地看着蔣心瑤,又很心疼地安慰了一句,“你也別難過了,我相信總有一天你們家小艾會理解你爲她所做的一切的。”
蔣心瑤看了一眼程亦寧,神色很是傷感地說道:“小艾不原諒我倒也罷了,只是她現在把所有的過錯都算在亦寧身上,尤其是對於那天晚上下藥的事,她更是忿忿難平。唉,我真怕她被人唆使後鑽牛角尖啊!小艾一向把友情和感情都看得很重,我想她現在一定也很難過,真希望這樣有誤會的日子能快點過去,最好直接跳過這段不開心的日子就好了。”
冷曉宇看蔣心瑤已經不大聲喝斥自己了,心裡在也微微心安了點,看到她眼淚汪汪的樣子,又連忙輕聲安慰着。
“小艾對我們的誤會很多,不過我想最大的誤會應該就是那天晚上的事,我們可以想象得到陶柏鬆在她面前說了些什麼。”盯着酒杯看了許久的程亦寧,沉吟片刻後慢慢出聲。
冷曉宇聽到程亦寧這樣說,眼睛馬上一亮:“對啊,如果這件事能好好解決,讓她知道根本就不是你做的,那別的事應該順理成章地可以得到她的原諒吧。”
“這件事情本來就很難說清楚,小艾她在心裡信任誰,她就會信誰的話。不過我看她現在是不會相信我們的了。”蔣心瑤嘆了口氣,隨即又發起火來了,“都是那個陶柏鬆那個王八蛋胡說八道,我要是找到了他,非把他大卸八塊不可!”
冷曉宇馬上順着蔣心瑤的語氣罵下去:“那個王八蛋現在在N城根本就呆不下去,估計他已經離開了N城。也怪我們太善心,他那樣對我們使壞,害得我們的工程差點沒法做,我們就不應該給他有苟延殘喘的機會,應該直接讓他把牢底坐穿的。”
聽着冷曉宇這麼說,蔣心瑤先前心裡對他的怨氣一下子就小了很多,點着頭忿忿地說道:“就是,就應該讓他把牢底坐穿,看他還能不能出來禍害別人。”
說到這裡冷曉宇倒是有些後悔了:“陶柏鬆這個人不過是唯利是圖,早知道會有這樣的後果,當初就應該答應他的要求,給他一筆錢,讓他離開N城。”
“那也不一定。”程亦寧低沉的聲音插了進來,“陶柏鬆這個人的私慾很強,他不會這麼容易滿足的。也許只有先把他壓至最底下,某天再給他一點兒甜頭,或許纔能有點兒轉機。”
“你的意思是……”冷曉宇心頭一樂,“陶柏鬆現在被我們逼得走投無路,一無所有,但他一定不會甘心就這樣落魄的,我們可以讓他去找蘇寒?”
程亦寧點點頭,冷曉宇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臉上的神色也有些飛揚起來,彷彿看到了曙光。
蔣心瑤很是不解地看着他,冷曉宇卻沒向她解釋,只是衝着她眨了眨眼睛。
程亦寧慢慢地站了起來,喝光了杯中的酒,也沒再說什麼,直接往外面走去了。
冷曉宇也拉着一頭霧水的蔣心瑤起來,敲了敲她的腦門,笑着說了句“笨”,便拉着她也往外走去了。
大雪大晴,果然不錯。
兩天前還是銀裝素裹的世界,也就這麼短短一天多的時間,雪卻化了一半多,樹上草上房屋上的積雪雖然努力地想保持着自己原來的純白一片,卻有些力不從心,露出了些許異樣的顏色。
金色陽光示威似地普照着大地,雖然依然很冷,只是卻讓人心裡覺得很溫暖。
穿着厚厚羽絨服的蘇芊艾站在自家門口,饒有興趣地看着滴滴答答滴落下來的雪水,還不時地伸手去接住冰冷的水珠,引得英若敏又是一陣叮嚀。
“小艾,雪化的時候是最冷的,你站進來點,別受了寒氣。”
蘇芊艾衝着媽媽吐了吐舌頭,俏皮地笑道:“媽媽,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身體結實着呢。倒是您自己,要注意點兒。等我和哥哥回來再好好陪您呀。”
“知道知道,媽媽沒叮囑你,你反倒是叮囑媽媽來了。”英若敏溫柔地幫蘇芊艾撫平頭上的一咎亂髮,這才拍拍她的頭,很是寵溺地笑着。
就在這時,蘇寒的車子從院子外開了進來,停在了正對着大門的地方。
“這個哥,叫我一大早起來,自己卻開着車不知道去哪裡了,現在纔回來。”蘇芊艾很是不滿地看着蘇寒的車子,只是當她發現蘇寒是從副駕位跳下來的,又有些意外,不禁往駕駛室裡望去。
“小艾等急了吧。”蘇寒笑着走到蘇芊艾的身邊,笑着指着從駕駛室裡出來的桑岑青說道,“哥這兩天眼睛有點兒不了舒服,估計開不得這樣的長路,所以喊岑青過來幫幫忙呢。”
這時桑岑青也走過來了,微笑着與他們打起了招呼:“敏姨您好。小艾,好久不見你了。”
桑岑青也穿着羽絨服,仍然是平頭,很精神的樣子。
英若敏笑着迴應,蘇芊艾也禮貌性地回以招呼。
桑岑青打過招呼後,便上前去把那幾個箱子提到車後備箱裡。
蘇芊艾連忙喊道:“哎哎等下,那個是我的筆記本,小心點兒。”
“放心。”桑岑青仍是微笑着出聲。
“上車吧。”蘇寒上前去拉開副駕位的門,示意蘇芊艾上車,“小艾,我眼睛有點兒不舒服,在路上要睡一會兒。這一路要開三個小時,這高速公路開久了會打瞌睡的,你就負責陪岑青說說話吧。”
“安全第一啊。”英若敏也在一邊不停地叮囑道,“岑青開車慢點兒,不要急,時間還早。”
蘇芊艾看看哥哥,又看看媽媽,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不過又說不出來,一邊應着一邊鑽進了副駕位。
蘇寒幫着關好門後,便鑽進了後排,桑岑青與英若敏說了幾句什麼,便也鑽進車裡來,一邊系安全帶的時候也低聲提醒蘇芊艾繫好安全帶,看着她繫好後才慢慢啓動車子。
車子很快駛離城區,進入高速路段,蘇寒將後排座位調整了下,叮囑了句蘇芊艾要陪桑岑青聊天,就自顧自地睡去了。
蘇芊艾迴頭看了一眼已經躺下的哥哥,又看了一眼正在開車的桑岑青,覺得一時無話,便想掏出手機來玩玩,卻發現自己這幾天是習慣性不用手機,所以連手機都沒帶上,有些無奈地靠在椅子上,側頭看着窗外的風景。
N城附近沒有什麼山,出了N城幾十裡纔看到一些不算很高的黃泥山,山上長滿了各種矮葉樹種,樹上還落着沒有化去的積雪,遠遠望去,倒是有白翠相間,再襯上金色的陽光,倒算是別有一番景緻。
車裡響起了一陣輕柔的音樂聲,蘇芊艾不由得側頭望去,正好桑岑青快速地往她這邊看了一眼,又將目光快速地收回去。
蘇芊艾看着儀表上的指針指在一百公里的位置,又看了看前面微溼的路況,不禁皺起了眉頭,雖然對於開車她一點兒都不停,不過這麼點兒的常識她還是懂點兒的。
好歹這還是高速公路上呢,開車要是不專心的話,那後果可是嚴重着呢。
“放心,我的車速不快,安全着呢,沒事的。”桑岑青現在並沒有看着蘇芊艾,可卻感覺到了她的擔心,馬上輕聲說道。
蘇芊艾一愣,沒想到桑岑青竟然知道她心裡想什麼,倒是不好意思地解釋了句:“我,沒有懷疑你的技術。”
想想這麼好的車子,開一百碼倒真的不算什麼,也確實算是很穩健了。
簡單的兩句對話後,蘇芊艾也不知道再說什麼,索性就沒有出聲,雖然哥哥一再提醒她說這長途車開久了會泛困,但現在也纔開,不至於犯困吧。
許久後,還是桑岑青出了聲:“小艾渴嗎?這裡有水。”
“不渴,謝謝。”
“小艾餓嗎?這裡有零食。”
“不餓,謝謝。”
“小艾,你現在很少出門來,平常在家裡都做些什麼呢?”
“睡覺,看小說。”
“都看些什麼小說呢?”
“就一些情節很狗血的小說。”
“冷嗎?”
“不冷。”
……
桑岑青這樣有話沒話地找着蘇芊艾說話,倒是讓蘇芊艾覺得這個會打瞌睡的人是自己,是他要幫自己趕跑瞌睡一樣。
偶爾沉寂了一會兒後,蘇芊艾也會主動問一句:“你泛困嗎?”
得到的是桑岑青的肯定答案後,她又會沉默許久。
就在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中,三個小時過去了,他們來到了位於N城幾百公里外的G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