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耳聰目明,這等瞞天過海之事卻難隱瞞過君侯。”
孫權搖頭,“當初黃老將軍一直追查周遺下落,卻在一處驛站附近忽然消失了蹤跡,幾經探查卻始終不得周遺的蹤跡。
而後便有人有意無意地將周遺的消息送到了孤的案頭上來。子明可猜得到是誰人的手筆?”
太史慈在戰場廝殺半生,便是一時被情義所矇蔽,但也不是蠢笨之人,孫權只是稍作提醒便已經想明白了此事背後的關竅,“此人一邊將仲郎的消息告知於屬下,一邊又遞了消息給君侯,實在在君侯與屬下之間行離間之策。
會行此事的,也就是曹賊身邊的郭奉孝和賈文和了,總之逃不出這二人。”
“子明眼明心亮,此計乃是郭奉孝所獻。曹賊一邊以周遺爲餌,引孫家與太史家分心,又以揚州刺史之位爲誘餌。
明暗之處雙管齊下,如此大費周章就是離間你我二人,好爲了揚州這塊地盤彼此爭鬥,爲他將來南下吞併江東做好籌備。”孫權嘆了一口氣,眼神灼灼地盯着太史慈,“至於周遺,今日之後,只要他不起反心,便永遠都是太史家的二公子。”
太史慈起身跪拜在地,“多謝君侯寬厚,當初剿殺飛臨寨之事,所爲也是大義,仲郎這孩子雖然有些衝動,但絕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只是家仇當前,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罷了。”
如此便是替太史遺作保,他太史家的人絕不會與孫家爲敵。
當然,孫權要的遠不止如此。
他將揚州刺史的的印信和詔書親自交到了太史慈的手裡,“這印信和詔書乃是天子之任,孤乃是漢臣,自當以天子之命爲尊。孤知子明,不知子明可知孤?”
太史慈端着手裡沉甸甸的印信,一時心中五味雜陳,他前半生顛沛流離、懷才不遇,見識過世間許多冷眼和誤解,也曾有過雄心壯志而不得,自孫策始,竟能遇兩代明主如此信任相待。
即便他如今也有些實權在手,自孫權接任江東起,他也的確有過不少的猜疑,一面是擔心他難當重任,一面也是怕自己功高蓋主,一面也想着若能自己割據一方也不枉雄才,一面又不願辜負當初與孫策之約。
如今再看孫權,方發現自己狹隘了。
“君侯怕是沒有打開此詔書看過,詔書上姓名之處,乃是空缺。”
換句話說,曹操的詔書只給了一半,誰拿到詔書,寫了誰的姓名,誰就是揚州刺史。
太史慈拿到詔書的時候,並非不清楚這本就是曹操他們所行的離間之計,只是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也有自己的考量,甚至他也曾想過要在此詔書上寫好太史享的姓名。
若孫權靠不住,至少還能爲自己的兒子掙下一份前程。
如今想來,郭嘉此人的確善攻人心。
孫權也沒想到這份詔書居然是空着姓名的,當初漢室使臣帶着詔書到海昏的時候,的確有此等消息傳出,甚至在丹楊、宛城等地傳得沸沸揚揚。
連周瑜和趙雲都爲此特地上書,言明清理了城中流言。
如今想來倒是幸得周瑜和趙雲謹慎,早早將流言之勢扼住。
否則,真讓流言傳播開來,只怕曹操就可用這一封詔書二桃殺三士,不僅引孫家和太史慈李信,更會引得揚州和荊州、交州三州之間生亂。孫權當機立斷,在詔書上揮筆潑墨,輕輕吹乾後,帶着太史慈面對營中諸將,將詔書展開給衆將查看。
太史慈驚得跪倒在地,那詔書的空白之處,如今赫然寫的就是“太史慈”三個字,“君侯……君侯不可啊!”
“有何不可?”,孫權將太史慈輕輕扶起,面色坦然,並無半分不悅,“孤知子明,子明可知孤?”
太史慈眼含熱淚得看着孫權,士爲知己者死,“臣曾發誓追隨吳侯,如今臣起誓,必誓死追隨主公,肝腦塗地,不惜性命!”
一句主公,一句臣,從此之後太史慈不再只是漢臣,更是孫家之臣,孫權之臣!
孫權握着太史慈的手,對着衆將宣佈道,“有天子詔書和印信爲憑,如今子義就是名正言順的揚州刺史,誰敢再有二話,便是不遵天子之令,我孫家將舉全家之力,討伐漢賊!”
此言一出,全營將軍都歡呼起來,喊聲震天動地,“討伐漢賊,討伐漢賊,討伐漢賊,討伐漢賊!”
陸遜和呂蒙相視一笑,而黃蓋老將軍看着如今孫權傲然立於諸將之上,除了欣慰也多了幾分欽佩之意。
少年君侯,立於衆臣之上,意氣風發,傲視羣雄。
“臣黃蓋願追隨君侯,討伐漢賊!”
呂蒙見黃蓋都發話了,也不甘示弱,舉起手中的短槍,“臣呂蒙也願追隨君侯,討伐漢賊!”
此起彼伏的喊聲幾乎快要將營帳都給掀翻過去,久久不息。
——
周遺醒來後,太史慈便要宴請孫權一行人喝酒,酒過三巡,呂蒙起身主動爲衆將舞劍助興,一套行雲流水的劍法,引得衆將連連高呼。
www● ttk an● ¢○ 太史慈側首瞥見孫權有些興致寥寥,湊近低聲詢問道,“君侯可是還有什麼心事?”
孫權笑着道,“孤只是有些想念夫人了。”
太史慈被這話聽得一愣,一時之間不知道孫權此話是何意。
這座下諸將之中也有幾位是攜了家眷的,畢竟太史慈部曲多是駐軍於六縣之內,因此也不禁止部分守將攜帶家眷。
陳軍師見狀,小聲地附在太史慈耳邊建議道,“這軍姬營中尚有幾位美姬,都是清白人家,尚未賜給諸將的,將軍要不索性請來……”
太史慈順着陳軍師的眼神看向孫權,這纔有些恍然,“如此,去安排獻酒吧!”
陳軍師得令,沒過一盞茶的時間便安排好了這幾位美姬入帳,“君侯辛苦,可肯賞臉,讓妾等爲君侯侍酒。”
說罷,便嫋娜着上前,端起酒壺要爲孫權斟酒。
孫權立刻將酒盞從桌案上端起,謝絕了美姬繼續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