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遠說不出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
事實上，坐上這個位子之後，打打殺殺已經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猶如吃飯喝水一樣習以爲常。尤其是到了他這個年紀的人，早已經見多了腥風血雨不以爲然。
無數次的出生入死，他救過許許多多的人，也被別人救過許許多多次。他活着，那些他救過的人有些也還活着，有些卻已經死了。救過他的人，同樣如此。
生命很頑強，生命也脆弱。命運常以喜劇的方式出現，也常會以悲劇的方式收尾。他已經習慣了流血流汗不流淚。
只是當看見向來以強硬示人的榮和光一夜白頭，而葉虹霓這個被賀甜甜給救了的小姑娘想要尋死，林無藏等戒律部的成員們面對領隊的再一次深陷絕境而自責得無以復加，他終於再一次地雙眼溼潤起來。
不管過去多少年，不管經歷多少風風雨雨，他的內心始終都存在這麼一處特別柔軟的地方。
“我發誓，有生之年將盡我所能以剷除蟲族爲己任，爲了維護人類家園的和平貢獻我微薄的力量；將視戒律部的所有成員爲我的同伴、朋友、手足，攜手共進，不離不棄。”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當初賀甜甜就任一年級領隊之時所發下的誓言。小姑娘清脆悅耳的聲音言猶在耳，可是如今卻芳蹤難覓，生死未卜。
也許當初她未必真的理解自己所發下誓言的宏大與沉重之處，可是當面臨險境之時，她卻實實在在地做到了。
即使畏懼，依然迎難而上，甚至不惜以命相搏。
“將來你們都會是征戰前線的軍人。遇到的生離死別會比現在的多得多，要是每一次都要哭鼻子，情緒崩潰得要死要活，我看聯盟的末日也快到了。
因爲你們這些人類的所謂未來根本就不靠譜，只不過是一羣懦弱自私的軟腳蝦而已，根本就是一團爛泥，永遠都扶不上牆。”
方明遠越說聲音就越冷。臉上的神色也是嚴肅無比。“別告訴我你們就認定了賀甜甜是個死人了。我相信以她的運氣與實力，既然能夠逃得過一次，就能逃得過第二次。
說不定此時此刻。她正在星際的某一個角落裡邊唸叨着你們呢，你們這羣混蛋是要她回來之後，以你們這羣手下爲恥嗎？都給我滾回去。我們都有該做的事情。如果不想讓賀甜甜回來之後笑話，就將你們的眼淚與頹喪都給我收起來。下不爲例！”
楮毅聽完，抿着雙脣就率先出了醫療室。伏靖東等人紛紛跟上，最後，就連之前哭得不能自已的葉虹霓，也雙眼含着淚水回了客房。
“你過來看看這些數據。”粟一像是沒事人一樣。絲毫沒有受到方明遠怒氣的影響。
“你直接說吧，我看不懂。”當學生們全都被鼓吹着離開了，方明遠立刻就拉下臉來。“我說粟一，這次阿光受的打擊重了。不會就這麼垮下去吧？他要是不回去，就算我能夠平安地帶着這羣小混蛋回到學校，雲晟元帥也肯定是要大發雷霆的。”
榮和光這個軍神，其重要性對於聯盟來說不言而喻。倒不是說他的實力就無人能夠匹敵了，而是他是許多軍人甚至是普通公民的信仰。一旦出事，恐怕會羣情洶涌，後果無法預料。
“能有什麼事？與其在這裡杞人憂天庸人自擾，你還不如多關心一下你的學生。”
粟一十分淡定地一語揭過，接着就道，“按照姓江的小子提供的數據來看，葉家那個小姑娘服用過一種叫做忘憂丸的藥物，短期服用的話可以減緩焦慮症狀，平和情緒，長期服用容易使人降低防備，脾氣逐漸暴躁不安。”
方明遠皺眉，“你想說明什麼？”
粟一雙眼發出厲芒，“葉家不可能會讓她服用這種藥丸的，尤其是很明顯，她是長期服用。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她被人長期下|藥了，導致最後脾氣日益暴躁。
雖然沒有足夠的數據可以證明，她是否有受到過別人長期的精神誘|導，纔會發展到如今這樣言行失常，但是依我的個人經驗，單純靠這種藥物，不會發展到這種地步，建議你最好查一查。倘若這一次任務這個小姑娘沒有跟着去的話，賀甜甜也不會出這樣的事。”
方明遠擰起了眉毛，“下|藥？要是長期的話可不好查，忘憂丸這種東西來源太廣，有點錢的人都能夠買到，而葉虹霓雖然個性比較單純，但是接觸的人可也不少。據我所知，她應該是鍾情於雲晟元帥家的那個小子，視賀甜甜爲假想情敵，所以纔會對她有敵對情緒。”
粟一擺擺手，“我不管她喜歡誰誰又喜歡她，總而言之該告訴你的我都已經告訴你了。後面該怎麼辦是你的事情，沒事你就滾吧。”
方明遠無語，只是也深知粟一隻有在面對榮和光與醫學問題的時候纔會有巨大的耐心，因此也並不生惱，聳了聳肩便離開了醫療室。
沒有想到的是，自賀甜甜出事之日起便沒有回來過星艦的榮和光卻出現在了指揮室裡。
“想好了？我以爲你還需要更多的時間。”
“恩。”榮和光顯然不怎麼想要說話，因此回答了一聲便再次高度沉默起來。
方明遠也不在意，看着他雙手翻飛操控着星艦緩緩升高，在出事地點慢慢繞了一圈，接着便以幾乎兩倍於來時的速度急速離去，空間跳躍數次，倏忽之間就將那個荒涼之地給甩在了身後。
除了祈求上蒼的仁慈之外，他們什麼也做不了。
那些學生不清楚，但是以榮和光與方明遠的眼光卻看得十分確切。吞噬了賀甜甜與那隻花背蟲的黑洞，有着所謂的虛空風暴，時間只要足夠長，其強度足以撕裂星際間防禦度最爲強悍的軍用星艦。
這也是爲什麼榮和光瞬間失態之後會一夜白頭的原因。不同於前一次，學生們有星艦作爲保護，尤其是星艦還得到了隱等幾位暗衛精神力的加固與護航，相當於雙重保險。
賀甜甜這一次面臨的危險程度更加的大，自身防禦力度卻小了很多很多。除了祈求上蒼開恩之外，在他們看來，她幾乎就是十死無生的命。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