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通知書下來了
崔雪氣得想再吐口血淹死鄧麻子這個畜生，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得寸進尺的畜生。
但是沒辦法啊，崔雪怕死，她還得留着命報仇。
“我有錢。”三個字，幾乎是咬着牙，吞着血說出來的。
衆人滿臉意外，那些錢都還給她了？千多塊呢，還有金條，鄧麻子賺大發了。
看熱鬧的人，眼睛都綠了，想着是不是他們收了崔雪，這錢就能他們得？
鄧麻子像是個不爲五斗米折腰的硬骨頭，義正言辭的擺手：“不行，我一個男人怎麼能要你的錢，再說，那些錢你交代清楚來歷了嗎？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市民，不用黑心錢的。”
崔雪這次是真沒忍住，又吐出一口老血，得，心口的鬱氣又散了些，她莫名覺得這血也在跟她作對，爲什麼就不能一直堵着，堵到她暈。
吐口濁氣咬牙道：“那些錢沒還，我說的是我的箱子用物，能換些吃用，先度過眼下難關，以後慢慢攢，會有的。我們成了夫妻，這些東西不分你我，我們一起努力，一定能把日子過起來的。”
崔雪覺得自己真是用了洪荒之力才能忍住殺人的衝動，說出這麼心平氣和的話。
衆人一聽，沒錢啊，那就不嫉妒了，沒錢就好。
鄧麻子眯縫小眼閃了閃，這女人真如桑大壯媳婦說的那樣，能忍，真能忍，忍得他心驚膽戰。
崔雪被摸得直犯惡心，忍，忍。
王新鳳擔憂的看着榆枝：“枝枝啊，那人不是說了嗎，分批次的，說不定在後面呢，咱不着急啊。”
時不時有人上公社，拎回大包小包。
榆枝願意做衣服，王新鳳也沒攔着，還幫着一起做。
呸，還想上大學，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貨色。
榆枝畏寒，還在炕上起不來，炕燒得暖烘烘的，就連屋子裡都是一大股熱氣。
可看桑葚的樣子，看起來很輕鬆，榆枝就察覺到了她兒子的天賦異稟。想着帝都之行是必然的，在大地方，才能給孩子一個好的環境學習，不至於浪費了天賦。
榆枝的眸光暗了暗，就如同她一樣，原以爲，她的九死一生是意外，卻不想，是一場惡毒的謀劃。
吃過早飯，榆枝坐在炕上，心不在焉的縫衣服。
王新鳳撲過去掄起拳頭死命錘，別的女人打架都是掐私處，扯頭髮，扇耳光，偏王新鳳跟男人幹架一樣，掄拳頭。
招呼上小弟：“走，鑿冰釣魚。”
看榆枝變臉，王新鳳猜測她可能想到了自己，頓時又氣又心疼。
揚着嗓子把七嘴八舌詢問的人聲都壓了下去：“哎哎哎，同志們，都停，都停啊，聽我說，古柏大隊有三封錄取通知書，我念到名字的，就拿着證件來領，沒念到名字的就是我這裡暫時沒有。”
鄧麻子這次上道，直接伸手在崔雪身上摸，摸出一毛錢：“給，不讓你白幫忙。”
不情不願，委曲求全的嘆了聲：“那行吧，李老頭，勞煩你給趕趟車，送我們去公社，扯個證，我鄧麻子可是正經人，不能跟人不明不白的過日子。那些東西也得去公社處理，要不然哪來的錢過日子。”
郵寄員還想再申明幾句，也被王新鳳吼得沒心情了。
聽了王新鳳的大嗓門，從被窩裡鑽出一個腦袋，笑問：“媽都看到了些什麼，這麼高興？”
榆枝捨不得？
不，她覺得還不夠：“媽，崔雪可不是個容易安分的，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在，就永遠不會安分。”
貓冬的時候，她除了準備過年的吃食，也沒什麼可做的，地裡上凍了，家裡豬殺了，雞也殺了，本想抓兩隻小雞仔回來，榆枝也說不着急，這不就閒下來了。
桑葉聽懂了，癟癟嘴，誰不知道似得。
牛車走遠，衆人還在唏噓，鄧麻子這回是闖大運賺大發了，白撿個黃花大閨女，竟然還拿喬，可真是。
榆枝勉強笑笑：“嗯，不着急，媽也別擔心。”榆枝突然一頓，想到什麼。
他一走，人羣就炸開了，真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不過也彆着急，通知書都是分批次下來的，說不定後面就有了，所以，大傢伙也別問我是不是丟了，遺忘了這些話。”這是郵寄員送了好幾個大隊總結下來的經驗，先把話說前頭，免得又來掰扯。
王新鳳看完回去，走路都是飄的，旁邊桑葚看得一陣無語，他奶什麼都好，就是容易得意忘形。
這樣的天氣，一大早的，榆枝是不被允許出門的，也就沒來看熱鬧。
做得多，布料不夠，桑大壯還特地跑了幾趟。
“走。”一羣蘿蔔頭跟在桑葉身後活力四射，跑得如同一陣風，一眨眼就沒了影。
桑大壯這幾天在外面也跑得勤，不知道在做什麼。
崔雪那個怒啊，扯你媽的證，還要扯證，你算個什麼東西還想扯證，那個證就是套在她脖子上的鎖鏈，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混蛋，畜生，老孃一定要殺了你。
一直到最後，都沒有榆枝的名字，榆枝心不斷下沉，雖然有心理準備，但還是忍不住難過。
王新鳳看着就着急，生怕她一不小心紮了手。
榆枝看了眼無語的桑大壯，笑着在王新鳳身上蹭了蹭：“嗯，我聽媽的，大壯沒事的時候，去提醒一下鄧麻子就行，想要崔雪聽話，只有讓她不能說，不能動，光是斷腿沒用的。”
榆枝忙拉過王新鳳：“媽，沒事，抱歉同志，我媽就是心疼我，耽誤你了，慢走啊。”
桑大壯……其實讓他幹活直接說就好，不用過多贅述和恐嚇，他不會偷懶，即便不說他也是要乾的，他很自覺，真的。
吃膩了，王新鳳就把魚用鹽醃製起來，做成臘魚乾。家裡的魚乾已經晾了一竹竿了，看着就很富有。
不過，村子本身讀書去參加高考的人沒有，他們這地偏，家裡窮，讀書的孩子少，最多也就去讀個一二年級，認得幾個字，就回來下地幹活。
這段時間，村子裡的知青們，都很心浮氣躁，坐立難安，因爲通知書快下來了。
桑大壯在屋子裡只穿一件單衣，還在呼呼冒汗。王新鳳進來也得脫外面的棉襖，偏榆枝還得躲被窩裡。
王新鳳一屁股擠開桑大壯，坐榆枝身邊，伸手給她緊了緊被子：“崔雪那娘們這回肯定翻不了身。”
王新鳳一下就炸了：“吳婆子，你個老騷貨，老孃還沒找你算賬，你自己倒先送上門了。讓你到處編排我兒媳婦，看老孃不撕了你的嘴，上一次捱打了不長記性，還敢往前湊，給臉不要臉的老東西，欠錘。”
而桑葉，天不黑見不到人，這段時間迷上了釣魚，見天的帶着一羣小弟去鑿冰釣魚，每天都能拎幾條回來。
不出意外，明年的春夏就該在城裡了，家裡那些貼滿了補丁的衣服，實在不適合穿出去，多做一些，到時候走的時候，就帶這些好的，已經壞得沒法穿的衣服就不帶着佔位置了。
“好好，不怕就好，崔雪的事你就別管了，讓桑大壯去，他要是這麼點事都做不好，也就不用當男人了，身上那二兩肉直接割了喂狗，沒用的玩意留着幹啥。”
桑葚雷打不動的整天在家看書，都是桑大壯每次出去給他帶回來的，各種類別的都有，榆枝撿了兩本看過，不是很懂。
一個個名字念下去，聽到自己名字的喜極而泣，沒聽到的心急如焚。
“叮鈴鈴……”
李全樂了：“行，等着。”
桑葚面無表情的看了眼桑葉：“做事注意分寸。”吳家的事，給了他們兄妹同樣的教訓，桑葚可不想再犯同樣的錯誤。
臘月二十八，家裡人都照常出門，只有榆枝和王新鳳在家。
不愛出門的桑葚也不喜歡家裡壓抑的氛圍，每天都躲了出去。
看到崔雪遭殃，看完熱鬧的桑葉興奮得手舞足蹈，用手肘懟了下桑葚：“釣魚去不去？”
但城她是一定要回的，仇人還在逍遙法外，不回去，她如何報仇。
熟悉的自行車鈴聲，搖出了整個古柏大隊參考的人，所有人都跟榆枝一樣，眼巴巴的等着呢，一有風吹草動，就能支棱起來。
“枝枝，都過去了，別怕啊。”
榆枝揚起笑，搖搖頭：“我沒怕，媽別擔心。”
問王新鳳，王新鳳只讓她別擔心，出不了事。
榆枝笑着抓住王新鳳的手：“媽，咱不做違法的事。鄧麻子好不容易得個媳婦，怎麼着都得生個孩子才划算不是？女人生孩子，就是九死一生的事，出現什麼意外都有可能。”
榆枝聽了王新鳳的話，眸光微動，看向旁邊深藏功與名的男人。
三人笑了笑，轉了話題。
崔雪可真毒啊，她差點一屍三命。
臘月二十之後，村子裡飄出的肉味越來越多，孩子們的笑鬧聲越來越響。
所以，高考這事，對村子裡的人來說，並不怎麼放心上。
臨近新年，雖然現在不興過年，衆人還是下意識的把新年的氛圍營造了起來。
李老頭不樂意趕車，鄧麻子一窮二白，他去趕車就是白幫忙。
家裡人看出了榆枝的心焦，都不敢說什麼，更不敢勸，生怕起了反效果，他們已經認定了榆枝中毒考不好的事。
吳婆子可算是出了一口惡氣，瞧着王新鳳難過擔心的樣子就解氣。
古柏大隊去參加高考的知青不少，如同榆枝這樣結了婚的去考試的也不少，有的是爲了回城，有的是爲了完成夢想。
榆枝早醒了，在炕上吃的早飯，吃完繼續窩着，不是懶，是身體真虛。
王新鳳一下就冷靜了下來，瞅了眼大門口，湊近榆枝，低聲道：“那枝枝，咱們是不是……”王新鳳抹了抹脖子。
郵車瞬間被圍得水泄不通，郵遞員已經送了好幾個大隊的通知書，這樣的情況早就習慣了。
榆枝在家沒事，就給家裡人做衣服褲子，不僅僅是冬天的，還有春夏的。
小孩子精力旺盛，火氣大，好似一點不會累，不會冷。
榆枝不知道他上哪待着，怕凍病了。
榆枝也挺擔心的，每天都往門外瞧，看看郵遞員來沒來，畢竟能不能考上她也沒底。
內心一頓咆哮，面上越發冷漠。
“行，唸到名字的就過來啊。”
王新鳳瞧榆枝的樣子，真是又氣又急，一把拎過要走的郵寄員：“你個小癟犢子，是不是把我兒媳婦的通知書弄丟了？你趕緊想想，有沒有遺漏的？”
桑大壯有些緊張，畢竟榆枝維護了崔雪十年，他還是怕她一時半會捨不得。
剛要開口，旁邊就響起一聲嗤笑。
桑大壯天天往外跑，桑葉仍舊跑出去和小夥伴瘋玩。
她這拳頭勁可不小，落在身上砰砰響，旁人聽着都疼。
桑大壯眸子動了動：“嗯，我會叮囑鄧麻子的。”
“沒考上就沒考上，說什麼在後面，可笑死人了。有的人啊，說自己兒媳婦聰明能幹，肯定能考上大學，結果，盡吹牛皮，牛皮都吹破了，別在這丟人現眼了，我都替你臊得慌。”
哦，也不一定是黃花大閨女了。
沒考上自然也能回，只是要麻煩很多，況且，榆枝也想去大學感受一番，也算是一個她未完成的執念。
回到家，還沒進門，王新鳳就大嗓門的跟榆枝分享。桑葚默默的回了堂屋看書，他理解不了自家奶的興奮點。
“嘿……”
突然後悔了，不想要了咋整？
“知道了知道了，趕緊念名字，瞎逼逼個啥，趕緊的。”王新鳳護着榆枝擠到人羣前，天冷，怕榆枝凍病，是一秒鐘都不樂意多待。
郵寄員都快氣笑了，掙開王新鳳的手：“大娘，我之前就申明瞭，就這麼多，沒有遺失漏掉的，我剛剛說你讓我別說，這會又跑來問，你是不是故意的？”
郵寄員哼了聲，騎上車子就走了。
王新鳳每天變着花樣的給榆枝做好吃的，轉移她的注意力。
吳婆子又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被摁雪地裡，半天翻不了身，只能怒氣嘶吼，各種問候王新鳳。
“王寡婦，王賤人，你就是個剋夫的掃把星，你就只有本事在老孃頭上作威作福，家裡卻供着個破鞋當祖宗，活該你老桑家絕種。你老桑家這一輩子都別想翻身了，老桑家的今天，都是你王寡婦害的，你就是個害人精，掃把星，你不得好死。”
原本想勸架的榆枝……編排她的話還真是無處不在，她也沒得罪什麼人啊，怎麼就這麼看她不順眼，吳家的結局好像並沒有讓對老桑家恨意濃郁的人，產生忌憚。
嘖，不高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