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回廠房（一）
王雲帆從邱岳雲那兒回來，就直接去了肖家。正趕上肖振宇放學，肖勉出去接孩子了，王雲帆等了半個多小時，纔看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有說有笑的走了過來。
遠遠看見家門前站着個人，肖勉嚇了一跳，待看清來人，忙叫了聲：“張嬸兒。”
肖振宇擡頭盯着王雲帆看了會兒，估計這人就是張啓山的妻子了。他記得這人，張超後來的成功，與她脫不了關係，只是沒想到這一世從這麼早開始他們就有接觸了，這倒不見得是壞事兒。
肖振宇見肖勉又開始發呆了，拉拉他的手，提醒他這還有個大活人站着呢。肖勉這才反應過來，忙掏出鑰匙開了門，將王雲帆讓進屋裡。
王雲帆自然沒有推拒，伸手將肖振宇抱進懷裡，跟着肖勉進了屋。進到屋，倒是沒有想象中亂糟糟的感覺，畢竟肖勉只是個半大孩子，還帶着個更小的孩子，家裡竟然收拾的窗明几淨，難得的乾淨整潔。王雲帆滿意地點點頭，選擇幫肖家倒是沒有幫錯。
王雲帆雖然挺喜歡肖勉這孩子的，但是不得不說，她幫肖家也是有私心的。她與張啓山只有張超這一個孩子，張家也不是什麼大家族，張啓山只有一個大哥，一輩子都在搞教育事業，到現在四十好幾了都沒有結婚。張超這一輩兒只這麼一根獨苗，孤木難支，若是有個人幫襯，自然是極好的。
他們這樣的人家，孩子的未來自然是不愁的，只是張超是獨子，性子也“獨”，很少跟人親近，這一次回來，竟然對個小孩子讚不絕口，難免讓人覺得意外。
王雲帆倒不覺得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能有多大能耐，倒是大伯就跟着誇讚了幾句，接觸了肖勉，倒是覺得這孩子不錯。爲人善良，也懂得包容人，說話嘮嗑也是穩穩當當的，照比同齡人成熟得多。
她心裡喜歡肖勉，幫忙買回廠房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她覺得，幫這個孩子總比幫那個邱岳雲強的。
王雲帆心裡透亮着呢，先不說如今張啓山不過是個縣城裡的小書記，就是真的熬到市裡了，怕是也要重頭做起。張超與那些所謂的官二代交好倒確實是更能得到助力，不過那個圈子又太亂，王雲帆並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捲進去。大院裡的子弟倒是好得多些，但是他們又高攀不起，她可不希望她兒子將來就做個小跑腿的，只能掙人家指頭縫裡漏出來的錢。
王雲帆曾不止一次聽張啓山誇獎過肖勉這孩子心善，畢竟平白無故的，誰願意收養個來歷不明的孩子。肖勉這孩子心地善良，又穩重實在，倒是讓王雲帆愈加喜愛起他來。
“張嬸兒，我正好買了菜回來，晚上在這兒吃吧。”肖勉求了人家辦了事兒，不管辦沒辦成，留頓飯都是應該的。
王雲帆倒是不奇怪肖勉會做飯的，畢竟一個人帶着孩子生活了五六年，會做飯是很正常的。“那行，就試試小勉的手藝。”
肖勉紅着臉“哎”了一聲，瞅了眼被王雲帆摟在懷裡只露出個小腦袋瓜子的肖振宇，得到贊同的眼神後，才進了廚房。
王雲帆將一切收在眼底，面上不顯，心內卻詫異不已。她倒是聽大伯說過，這肖振宇年紀雖小，行事卻是很不一般的，對數字很是敏感，也極富商業才能，假以時日，定不會是池中之物。她見肖勉的行爲，心裡便對這肖家誰是真正當家的人有了譜。
雖然這肖振宇不過才五六歲的模樣，看着一副軟綿綿的樣子，看向誰眼內都是淡漠的樣子，唯有看向肖勉時，眼底才和煦幾分。肖勉經歷得少，看不出箇中差別，王雲帆卻是閱人無數，對於這一發現卻只覺得好奇不已。
難怪兒子回家一再提起這個肖振宇，果然不是普通人。肖振宇才五歲，任誰看了都是一副肉包子的模樣，軟軟糯糯的，見着面上總是帶着幾分笑的，哪能不惹人喜愛。小小年紀，明明是個淡漠的性子，卻能做到見人便帶笑，實在不能不讓人說上一句奇怪的。
王雲帆對肖振宇起了興趣，只以爲他照比一般孩子早熟了不止一點兩點的，卻是壓根不會猜到這六歲孩子的殼子，裝着個三十多歲大叔的裡子。
肖振宇一直打心底裡敬佩王雲帆這個女人，被他這麼抱在懷裡倒是也沒多拒絕。肖勉看他那一眼，確實是在問他他能否獨自與王雲帆待在客廳裡，要知道，肖振宇是一點兒也不喜歡與陌生人待在一起的，尤其是肖勉還不在身邊的時候。
其實不是肖振宇不樂意，而是他老在擔心要是他不在肖勉身邊，他這傻爸爸再被人騙去了可怎麼辦。要是真不能跟陌生人待在一起，也就不會那麼早就去上學了，學校裡的“陌生人”可是最多的。
肖勉一步三回頭的進了廚房，王雲帆只以爲他是不放心孩子，倒是更加覺得肖勉不錯了。
待廚房裡傳出洗菜沖水的聲音，王雲帆纔將抱進懷裡揉搓着的肖振宇放下，歪着頭認真地大量他。想要確定這孩子是不是真的如兒子和大伯說的那般靈慧。
肖振宇明白這個時候可不是裝憨的時候，王雲帆幫了他這麼大一個忙，自然不可能只是因爲肖勉是他故交之子。他本就將張瀟田與張啓山的關係猜了個七七八八，恐怕他那大嘴巴老師回家可沒少嘮他。
王雲帆有她的考量，肖振宇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如今廠房那塊地就差一步就到手了，簽了合同，將地過戶回來，他便少了一塊後顧之憂。肖振宇對這個王雲帆自然是感激的。
“張奶奶，您看着我幹什麼？”
屁大點兒孩子卻做出一副正經的不能再正經的表情，王雲帆看着很是好笑，捏了捏肖振宇肉嘟嘟的臉蛋兒，逗他：“小屁孩兒，看你怎麼了，你還不能看了呀？”
肖振宇臉蛋兒有些發紅，也不知是被捏的還是被逗的。“張奶奶，”拉長的聲音帶着微微的鼻音，聽着更顯可愛，“您跟我說說廠子的事兒唄！”肖振宇急於拯救自己飽受□□的臉。
王雲帆笑了，鬆開手，“你想聽？”
肖振宇一本正經地點點頭。肖勉在經商上完全是個白癡，若是王雲帆稍設語言陷阱，八成他就全交代了。他說過這片地將來會很值錢，雖然當時肖勉並不以爲意，但這話要是由肖勉口中說出來了，他們難免有利用王雲帆之嫌，倒是不好了。
原本他並不打算讓張家人出面的，畢竟張啓山身份敏感，若是被人抓住把柄，說一嘴以權謀私，恐怕這筆賬會算到他們父子身上來。雖然他並沒想過依附誰來謀求財路，但畢竟還是要和政府搞好關係的，否則也是寸步難行。
哪知道肖勉沒有跟他商量就去找了張家，更是不知道怎麼的，把王雲帆這尊大佛給請了出來，肖勉倒是不好說不希望張家插手的事了。如今只能讓王雲帆覺得，他們父子是可以扶持的，纔能有將來的發展。
肖振宇沒有想過要到別的地方發展，這裡畢竟是前世待了三十多年的地方，也是他經過努力拼搏取得成功的地方，更是他毀了肖勉的地方，無論根據哪一條，肖振宇想要重新開始，也都會選擇這個地方。
其實從利益的角度說起來，沿海地區這幾年尚還沒有發展起來，但是前景卻是比他們這內陸要好許多的。但是肖振宇不是個知難而退的人，也不喜歡投機取巧，所以他仍然選擇留在了S城，這個滿載了他回憶的地方。
“屁大點兒孩子裝什麼深沉。”大約想到自家那個小祖宗偶爾也是這般模樣，王雲帆的心倒是更加柔軟了。眼內噙着笑，將於邱岳雲的一番太極簡單講了一遍，饒有興致的看肖振宇從最初的皺眉到後來的展顏，這孩子，莫非聽懂了這裡面的圈圈道道？
肖振宇自然能夠裝作一副懵懂的樣子，只是他既然想要王雲帆刮目相看，自然要讓情緒外露一些，讓王雲帆看出他的不同來。
“這次買回爺爺奶奶的廠子，真是多謝張奶奶了。那邱岳雲也是賣張奶奶面子，要是我們父子倆去，怕是這個價位拿不下來。”
王雲帆張着嘴半晌無語，這孩子還真是……果然如大伯說的，少有的成熟。只是……會不會太過早熟了些，這裡面的事兒雖然並沒有多深，但怕是連自家兒子也是看不出來的。
都知道買廠子的事兒王雲帆是穩勝了，她開出的價位，她說的話，確確實實打動了邱岳雲，商人重利，邱岳雲自然也不例外。倒是少有人能看出，實際上在談判中，王雲帆確實是利用了自己縣委書記夫人的身份的，邱岳雲自然也是賣了面子的。否則邱岳雲未必就真能看上這四十五萬。恐怕這最打動邱岳雲心的，還是關於城南那片地的開發情況。
雖然肖振宇話是這麼說，但是他二人都明白，邱岳雲真正賣面子的人，是張書記。只是這事兒不好將張書記牽扯進去，便只說是賣面子給王雲帆。王雲帆不過是一個家庭婦女，她的面子不也是張書記撐起來的。聰明人不需要將話說的那麼直白，彼此點到即止。
王雲帆突地將肖振宇再一次揉進了懷裡，“你這孩子……你這孩子……”終究是說不下去。這孩子當真表現的一點兒也不像個普通的五歲少年，這份心勁兒，可是連他上高中的兒子都比不上的。
看來這肖家，確實不一般。
肖振宇窩在王雲帆的懷裡，心底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莫非這就是她表達喜悅的方式，揉巴人？爲什麼忽然覺得牙有點兒癢癢？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