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新宇笑呵呵的走進來。沈浪沒想到生了一場小病竟會驚動史新宇,連忙站起來:“生了場小病,怎麼連史哥都驚動了。”
史新宇雖然只是副處級幹部,但是給省長做秘書,誰敢拿下眼看他,沈浪又怎能怠慢。
史新宇把沈浪按在牀上。“你是病人,要多注意休息,快點坐下。”沈浪怎敢託大,把史新宇讓到座位上,又要起身給他沖茶。史新宇連忙擺手道:“我又不是外人,還需要和我客氣,你快躺下休息,要不是碰到吳京,還不知道你生病了,怎麼急着出院,身子還沒養好,反覆了怎麼辦,一會我和院長打聲招呼,病不好不准你出院。”
沈浪一臉苦笑:“只是感冒,沒有大事。還勞煩史哥跑一趟。”史新宇笑着道:“沒有大事最好,不過要聽醫生的。”轉身對韓月道:“病沒好不許他出院,你這個小護士可要負起責任。”史新宇半開玩笑的對韓月說,他年紀並不比人大多少,但是說話時的語氣,與他所表現出來的幹練卻讓人不敢小窺。
能住上高幹病房,尤其是省人民醫院的高幹病房,那是對人身份的一種說明。這幾天相處下來,韓月只知道是別人託了院裡的領導,沈浪才能住上高幹病房,幾天來也有不少人前來看他,看上去身份都不一般,以她對沈子倩的瞭解,知道她家庭並不是那種所謂的高門大戶,怎麼他這個弟弟就如此受人待見,沈子倩拜託她照顧沈浪,所以纔會擋着沈浪出院,現在不僅生出好奇之心。
“綿陽發生的事件,經過錦陽縣公案局認真取證調查已經基本理清。在綿陽確實存在一夥以周興龍爲首的黑勢力團伙,綿陽方面通過正常的司法渠道已經開始深入調查,現已經逮捕了一十六名犯罪嫌疑人,其中包括對小沈行兇的幾名嫌疑人。經過初步審查周興龍犯有敲詐、故意傷人、**、組織婦女**、干擾司法公證等多項罪名,本來國威要親自過來跟你解釋,但是通過這次案件,發現縣裡有多位領導有涉案嫌疑,就沒能騰出時間來,又不知道你的電話。所以就託我告訴你一聲。”
紅星在錦陽的投資一直拖到現在,沈浪返回省城,距離上次到錦陽已經過了一個月,錦陽方面一直沒有表現出他們的急迫,原來是把精力放在案件的處理上,沈浪並不清楚方國威在錦陽發動的打黑風暴。
史新宇這樣說,也是錦陽縣委縣政府向沈浪示好的姿態。就算綿陽方面對事件處理的結果並不符合沈浪的標準,有楊省長在,沈浪也不好撤資,現在通過史新宇把案件處理的結果反饋給沈浪,自然也有楊其科省長的姿態。
“本來楊省長也要過來看看你,但是今天省裡要開常委會,就打發我過來,一會我去把住院手繼過渡到省政府辦公室的名義上,你安心養病,楊省長可發話了,不養好病不許你出院。”
沈浪嚇了一跳,有這句話表明姿態就夠了,他可不敢指望要楊其科來探病,不然非要手足無措不可,只是萬萬沒有想到。楊其科會對他這樣上心,真有種受寵若驚之感。
兩人剛聊了幾句,就見護士長走進來,是名中年女性,說話很和藹,給人印像不錯,沈浪住了幾天院,知道她姓佟。
“沈浪是吧!劉主任剛跟我說,要你搬到普通病房去,那邊病人已經過來了,小沈你看看是不是抓緊一下,我叫韓月幫你搬過去。”
“搬出去,爲什麼要搬出去。”還沒等沈浪說話,史新宇疑惑的問道。
護士長笑着道:“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是劉主任叫我過來催促。”還是韓月嘴快,聽到史新宇與沈浪的對話,震驚不小,見史新宇左一個楊省長,右一個楊省長,在笨也明白這個人的份量。
高護區的劉主任人品並不好,時常拿些葷段子調笑高護區的小護士,極遭人討厭,因他的身份,即使私底下搞些小動作,年輕的小護士也不好聲張,只在背地裡叫他“劉氓”。韓月長相甜美,對劉主任的小動作忍了很久,這時候纔不會幫他說話。
“劉主任要把這間病房給別人住,沈浪的病情並不符合出院標準。”
韓月聲音清脆。史新宇又怎麼聽不明白話外音,皺起眉頭對護士長道:“先不用搬了,告訴那個劉主任,一會我去重新辦理入院手續,就這個病房,不要給動了。”
護士長並不知情,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麼,而是禮貌的離開,住在高護區的病人可不是她們這些工作人員能得罪起的。
見護士長離開,韓月一臉鄙夷的對史新宇道:“劉主任最勢利眼。”史新宇怎麼會不明白韓月的小心思,笑了笑,對沈浪道:“有人的地方就是這樣,一會我用省政府辦公廳的名義給你重新辦理入院手續,沒人敢怠慢你。”
這時外面已經傳來說話聲,兩名護士拿着嶄新的被褥還有日常用具走進來,兩名小護士身後跟着一名身穿白大褂的男醫生,見沈浪還躺在牀上並沒有動,皺眉道:“你怎麼還沒搬。”指着韓月道:“快幫他搬一下,那邊病人家屬就要過來了,還不抓緊時間收拾。”
沈浪並沒有說話,這幾天已經將養的差不多了,雖然還有些咳,卻已經不礙事。心裡惦記着投資的事,讓他一直躲在這裡,又怎麼能放下。要不是史新宇的忽然來訪,藉着這個機會就要辦理出院了。
“你是高護區的劉主任?”史新宇平靜的問道。大概是看到史新宇穿着很普通,人又年輕,劉主任並沒拿正眼看他,只用鼻子哼了一聲,便指揮兩名小護士把被褥放到牀上,要她們收拾屋子。
從來沒被人這樣無視過,史新宇雖然城府極深,但是這種受人忽視的感覺還是讓他感覺到不舒服。便也只是略皺了一下眉。
“我們還沒打算出院,病人還需要休息,你們是不是先出去。”史新宇說話時很平靜,但是所有人都能聽出他話語裡的不滿。
沈浪是趙中鍇通過同學辦理住院手續入住的,他那個同學是住院處的一名副科長,在行政級別上要比劉主任低了兩級。高護區的病房這幾天相對緊張了一些,劉主任要倒出病房,自然要挑無關緊要的人攆,沈浪是通過內部人員入住高護區的,自然沒被他放在心上。
現在聽到史新宇語氣不善,不由皺起眉頭道:“高幹區入住是需要相關手續的,我已經查過你們的入院手續,根本不符合入住高幹區,按照院裡的規定,不符合手續的病人入住高幹區是要加百分之二十的牀費,你們先去把這幾天的住院費結轉一下。”轉身吩咐身邊的護士道:“加收的部份也打到住院費裡。”說完之後,理也不理史新宇,而是指揮護士將沈浪的牀褥收拾起來。
史新宇懶得和他講,衝沈浪笑笑,然後掏出手機走到外面。沈浪只好站起身來,看着兩名護士把被褥摺疊好,然後把他們抱來的嶄新被褥鋪放上去。
韓月知道史新宇身份不一般,嘴角帶着笑意等着看劉主任的笑話。走到沈浪身邊小聲道:“你那朋友的手機是新上市的吧!”
九四年數字通訊網絡已經在國內各大中城市鋪設,標誌着大哥大時代的終結,史新宇用的那款手機就是三月份上市的愛立信中文數字手機,價格在七八仟元左右,到九五年摩托羅拉的大哥大手機便基本退出市場,被相對小巧精緻的數字手機所代替,雖然不如後世的手機精美別緻,但在當時與大哥大比起來已經是不小的進步。
沈浪還沒騰出時間去購買新上市的手機,見韓月發問,想着出院後應該給公司的高級主管們每人配一部數字手機。
劉主任見韓月不動,還在與沈浪小聲聊天,不由皺眉道:“小韓,還不快幫病人收拾一下。”
韓月衝沈浪吐了吐舌頭,模樣嬌俏可愛。史新宇打完電話衝沈浪招了招手,沈浪走出去。衝他笑笑:“隨他們折騰吧!”史新宇小聲道:“一會我給你出氣。”
幾名護士手腳麻利的收拾病房,這時病人家屬已經拿着相關物品從走廊那邊走過來。
劉主任聽到腳步聲,走出病房迎了上去。前面走來的是名豔麗的女孩,她身邊是名氣質優雅的中年婦女,兩人是高副廳長的妻子和女兒,兩人身後是兩名男子,手裡提着生活用具,是民政廳的工作人員。
劉主任笑臉相迎,幾人剛走到病房前,省人民醫院院長杜子騰急衝衝的趕過來,遠遠就打着招呼:“小史啊!怎麼過來不先到我那裡。”杜子騰五十幾歲,因爲是學醫的,身體保養的很好,與他實際年齡很不符。
聽到杜院長的說話聲,劉主任停下腳步,看到院長走過來,連忙親切的叫了一聲“杜院長”。
杜子騰只是略點一下頭,走到史新宇面前與他握了一下手,態度親切的很,劉主任的頭就“嗡”的一下。心想:“怎麼這個年青人與院長這麼熟悉,想到剛長自己的話,心裡就是咯噔一下。”
史新宇在電話裡已經把事情說清楚了,杜子騰與他打了招呼後,就對劉主任道:“怎麼回事,病人還沒有出院,怎麼就把人趕了出去。”
劉主任額頭冒出汗來,吱吱唔唔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旁邊的高廳長夫人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疑惑的看着兩人。劉主任急中生智,給杜院長介紹道:“這位是民政廳高廳長的夫人。”
杜子騰笑着與高夫人握了一下手,隨後又向劉主任問道:“高護區沒有其它病房了,誰給你的權力隨便把病人趕出去,出了事情你能負起責任嗎?”
年前楊其科省長得了急性闌尾炎,在省人民醫院做的手術,在高幹區休養了一週,杜院長親自主刀,很少有機會能與省長接觸,在古代一省之長那就是封疆大吏,一方諸侯。
楊省長住院期間史新宇跑前跑後,杜子騰自然與史新宇熟悉。聽到是楊省長安排的病人被高主任攆出病房,急急忙忙的下來,哪裡會理會劉主任的解釋,一點面子都沒給他留,劈頭蓋臉就是一陣責問。
劉主任臉色蒼白,不停的用手巾試汗。杜子騰繼續問道:“高護區沒有病房了嗎?”杜子騰聲音很嚴厲,劉主任後悔不及,在幾名護士面前被院長訓斥的灰頭土臉,臉上早已經掛不住了,這時要是有個地縫恐怕他也能鑽進去,小聲說道:“還預留一間。”聲音都已經變得沙啞了。
高幹區平時都留有一間備用的病房,就是爲了應付突發事件。省城的醫院不下幾十家,但是省人民醫院是醫藥大學附屬醫院,醫療設施、條件,還是醫療水平都是省內最好的,不論高檔病房還是普通病房都很緊張。高幹區預留病房就是怕省內高官突發急症,所以形成了潛規則,不論病房多緊張,高幹區都要留有一間病房以應不時之須。
這時高副廳長已經在工作人員的陪護下走了過來,看到史新宇也在,笑着招呼道:“這不是小史嗎?怎麼你也在這。”
史新宇笑着走過去,雙手與高廳長握手道:“高廳長,您這是怎麼了?”高廳長苦笑道:“人老了就是不中用,這不是胰腺炎又犯了。”
“那您可得忌酒。”高廳長擺擺手,“這酒是忌不掉了,上次楊省長到民政廳視察,我一高興陪省長多喝了一杯,這不就犯了。”高廳長指着肚子,“回去跟楊省長說一聲,我這醫療費可得他給我報。”兩個人就都笑了起來。
杜子騰走上前去也與高廳長打了招呼,既然房間已經給收拾起來,史新宇自然不會在高廳長面前解釋剛長髮生什麼,小聲跟杜子騰說了幾句話,杜院長就吩咐韓月把沈浪的行李和相關物件搬到備用的病房,至始至終在沒和劉主任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