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英雄氣量
寧畢書他們這頓開工宴不到六點開始，散場的時候，也就7點半不到。寧畢書從店裡出來，和一大羣人一起返回XX大廈，但走到大樓正門臺階前，就不上樓了。他拉着穆善明，帶着自己的張龍趙虎，和一衆高管們揮手道別後，徑直下了負一層地庫。
展昭則裝模作樣領着全公司返回樓上，又藉着酒意說了一通要和寧總開疆拓土的醉話，這才讓員工們解散回家。一羣新員工一鬨而散。
陸承軒忙又叫住宣策，拉着他進辦公室，直接簽了就業協議，連通知都不用發了。
至於劉怡然和段靜姝，這倆姑娘還有三個月的試用期時間要過，就用不着這麼着急；但宣策這孩子，寧總可是明天醒來就要使喚的。
“好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等寧總回來簽過字，你就和咱們行政部的顧總，在公司裡享有同等地位和待遇了。”陸承軒笑盈盈對宣策道，心裡又暗歎顧清璇怎麼會這把年紀還從單位跑出來，也不知道她怎麼搞的。看寧畢書的態度，好像是對顧清璇不太滿意。
“好，謝謝陸總！”宣策倒是很興奮，剛來公司就成了“高管”，他甚至都還沒正式從學校畢業，非常符合他從小到大一路順風的軌跡。
陸承軒點點頭，目送宣策離開。
然後在辦公室裡幹坐了幾分鐘，見偌大的屋裡已經空了，也便起身離開。
走出人事部壓根兒用不着的巨大辦公區，陸承軒把燈一關，帶上門，再轉頭一看，其他幾個部門，燈也全都暗了。
只有技術部那邊，似乎還挺熱鬧，能聽到葉朝彤和林知嵐、徐若瑾幾個老同學說話的聲音。
但陸承軒沒去湊那個熱鬧。他實在是有點累了，揉了揉腦袋，便徑向外走去。走到電梯前，背對着公司入門前臺後牆上的“碧樹健康”四個字，按下了下樓按鍵。
看着電梯緩緩從樓下上來，他多少感覺有點恍惚。
週末這兩天一直在忙，直到這活兒終於閒下來，他才感覺到，似乎生活有點不真實。
怎麼突然間，他供職十來年的集團就資金斷鏈破產了，然後又突然間，他就來到了一個網紅開的公司……
“老陸。”正酒酣走神的時候，身後忽然伸過來一隻手，把他拍了個狠一激靈。
“我草！”陸承軒一聲驚叫，猛然回頭。
展昭也跟着被嚇一跳，同樣大喊一聲：“我草！”
“展昭，你這樣要嚇死人的！”陸承軒連連拍打胸口。
展昭很冤枉道：“我踏馬正常走過來的好吧！我酒都被你嚇醒了！”
“算了，算了，我就說地毯買得太厚，還鋪在走廊上，走起路來一點聲音都沒有。”陸承軒果然把責任推到行政部頭上。
展昭一臉無語。
這時電梯門打開，兩個人一起走進去，等電梯門緩緩關上，展昭掏出兩根定魂煙，碰了碰陸承軒的手。陸承軒搖搖頭，沉聲道：“戒了，我家裡兩個，都聞不了煙味。”
“戒了好。”展昭一笑，放回一根，另一根叼在嘴裡，“我想戒還沒人監督我。”
陸承軒笑道：“你這麼想，那去找一個嘛。你現在都CEO了，還找不到個姑娘啊？”
“說什麼鬼話，我就是去要飯，想找個老婆也一樣手到擒來。”展昭很傲氣道，“我是沒這個心思，媽的自己都管不好，我怕娶個老婆回家，日子過着過着家就散了，還不如不結。”
陸承軒沉默了兩秒，說道：“那你現在，管得可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公司了。上上下下幾十號人，指着你吃飯呢。”
“呵呵。”展昭笑了笑，同時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兩個人一起走出來，“我就是個給寧畢書跑腿的，什麼CEO啊，都是給我家裡面子。”
一面拿起車鑰匙，朝着不遠處一按。
滴滴兩聲，那輛加長攬勝的車燈閃了閃。
陸承軒忽然站住，問展昭道：“展昭，你覺得這家公司，有戲嗎？”
“不知道。”展昭很瀟灑道，“反正先混着嘛，有工資就拿，有好處就撈。反正創業花得又不是老子的錢，能過一天是一天。真要哪天沒了，我就去找下一家。”
陸承軒聽得好無語。
這公司正式開工開門的第一天，CEO說出這種話來，真是有夠不吉利的。
“不要想那麼多了，以你的能力，還怕沒飯吃嗎？大不了我走的時候，一起把你也帶上。”展昭笑道，“你，還有徐若瑾，葉朝彤，都是能幹事的。哦，葉朝彤用不着我。”
他一邊說着，低頭把煙點起來，“周延澤不行，繡花枕頭，林知嵐和顧清璇也都是混日子的，江瑞明倒是無所謂，他上哪兒都能有飯吃……”
陸承軒笑道：“你這看人的眼光，還挺厲害啊。”
展昭吐出一口煙，說道：“那是，我這幾年，就靠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過日子。”
陸承軒馬上問道：“那你說寧總是什麼樣的人？”
“你過來……”展昭把陸承軒拉進大路虎裡，關上車門，眯起眼，緩緩說道，“我感覺寧畢書這個人，有點不太正常。給我的感覺，就跟個殺人犯一樣。”
陸承軒一臉懵逼，驚恐道：“他身上有什麼案子？”
“不是，我是說感覺。”展昭道，“他好像真的不是很在乎死活。”
陸承軒不解又好奇道：“怎麼說？”
“就是那種無所屌謂的氣質吧……”
展昭緩緩道，“你說他是賭狗，他確實是，但又不是一般的賭狗。他是那種真敢跟你賭命，你死不死他無所謂，他死不死他也無所謂，就但求開個大小，無所謂結果是什麼的那種。
你就說這公司，這才幾天啊，上個星期二，他剛註冊的，今天是星期一，滿打滿算也就一個星期，他也不管隊伍裡是什麼人，反正踏馬先用了再說。
他也不管現在市場環境怎麼樣，反正錢就先砸下去再說，他也不管項目有沒有前途，腦子一拍，也不用調研也不用論證，說幹就幹了。
給我的感覺，就是行就行，不就拉倒，好像錢不是錢，命不是命，人生就是一場遊戲。搞女人也沒個完，也無所謂被人指指點點，就自己高興就好；可你要說他無視一切，辦起事情，又門兒清的，一點也看不出胡來……”
陸承軒忽然笑道：“好高的評價啊。”
“是啊……”展昭點點頭，打開一點窗縫，往外抖了抖菸灰，“我就沒這個膽量，像他這麼搞事情。他真的一點都不怕輸。”
陸承軒道：“那這家公司，豈不是很有前途？”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展昭道，“一個腦子沒問題的人，敢用我這種混子當CEO，媽的賭性這麼大，把把都梭哈。要是一直贏還沒什麼，可只要輸一次，emmm……”他很悵然地搖了搖頭，“踏馬的，寧畢書這逼，是個英雄人物啊，但就怕英雄一般都活不長……”
……
“老闆，那我和阿虎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
8點出頭，寧畢書和穆善明回到王府錦繡嘉園，看着張龍把大奔開走，穆善明挽着寧畢書的手，小聲說道：“你怎麼兩輛車全給人開走了，那你自己開什麼啊？”
寧畢書眼皮也不眨一下地說：“再買一輛。”
穆善明道：“你這點錢，花得倒是乾脆。”
寧畢書笑道：“這點錢、這點錢，老子踏馬兜裡兩個億好吧！老是被你們說得好像兩百塊一樣。兩個億哪有那麼容易花光啊？網上線下的，一個個都對兩個億沒概念了是吧？”
“哎呀，你急什麼，我就讓你注意一下嘛。”
“我……就不注意。”寧畢書牽着穆善明的手往前走，聲音在空蕩蕩的地庫裡迴盪，“有什麼好注意的？爲了幾百萬，我把我有限的時間和精力放在裡面瞎踏馬糾結？有什麼好糾結的啊，該花就花，該買就買嘛，又不是沒錢，又不是買不起，又不是買了就會死。” 穆善明道：“一百萬的車，你也就只夠買兩百輛。”
“我要兩百輛幹什麼？我瘋了嗎？”寧畢書道，“四五輛，夠用就行，實在不行，就算真的買它個二十輛，只要真的有用，那該買就得買，是不是？”
他拉着穆善明走進A座電梯，按下5樓。
穆善明略顯不滿地說：“錢是你的，你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寧畢書忽然捏住她的下巴，轉過她的頭。
在穆善明詫異又略微慍怒的目光下，他盯着穆善明的眼睛，沉聲問道：“明明，是不是我要有兩百個億，你就不會說這種話了？”
穆善明聞言，臉上的負面情緒，瞬間消退下去七八分。
可還是先拍開寧畢書的手，眉頭微皺地說道：“那肯定啊，兩百個億是什麼概念，全中國至少前幾百的富豪了，春天開會要去BJ了。”
寧畢書一笑，說道：“所以嘛，本來就不是錢不錢的問題，是實力的問題。”
穆善明道：“對啊，你沒那個實力之前……”
“我兩個多月之前，之前兜裡只有不到二十萬。”寧畢書打斷道。
這時叮的一聲，電梯門一開。
正發呆的穆善明，被寧畢書從裡面拉出來，按在電梯門邊的牆上。穆善明喘着氣，目光惴惴地看着緊緊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寧畢書嘴裡的酒氣還沒散去，可眼睛，卻異常的明亮。
“明明，不要教我做事。我或許會輸，但在我輸之前，這個世界沒人能評價我，也包括你。我不需要你幫我做什麼，你只要相信我就行了，無條件相信我，懂嗎？”
穆善明被寧畢書頂得沒了脾氣，輕輕低下頭，“嗯。”
寧畢書一笑，在她嘴上親了一下，“乖。”
半個多小時後，小區16座A05的房裡，亮起了燈光。
穆善明進屋就立刻洗澡去了。
寧畢書去廚房冰箱裡拿了袋中藥，走到陽臺上，在躺椅上坐下來。
仰靠着，看着樓下一片漆黑的夜景，幾口就把藥給喝完。
然後拿着手機片刻，就看到陳婷婷發來信息：“老公，你回來了嗎？”
寧畢書沒回。
不一會兒，屋外又響起了門鈴聲。
“誰啊？”正在洗澡的穆善明隱約聽到聲音，在衛生間裡喊了一聲。
但寧畢書坐着一動沒動。
屋外的門鈴響了半天，按鈴的人也終於放棄了。
“老公，剛纔是不是有人按門鈴。”穆善明洗完澡，擦着頭髮走出來，在屋裡轉了一圈，總算在二樓書房外的小陽臺上，找到了寧畢書。
“嗯。”寧畢書淡淡應了聲，“應該是婷婷，我懶得開門。”
“哦。”穆善明很淡定地應了聲，假裝無所謂，可顯然還是有點不高興的。
寧畢書也沒說什麼，隨即起身，也走進了衛生間。
三兩下洗過澡，就溼着頭髮上了牀。
穆善明把房間的大燈一關，只亮着牀頭燈，躺到寧畢書身邊。
寧畢書翻過身，把腳擱在她的腰上，將她抱進懷裡。
這個姿勢，寧畢書很舒服，但穆善明並不這麼覺得。
可她還是沒有半點掙扎，只任由寧畢書抱着。
不一會兒，兩個人就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覺，寧畢書睡得極好。葉朝彤、林知嵐和徐若瑾幾個人加班發給他的信息，他是一條都沒看到，直到次日早上七點多，他才發現X信上有二十幾條未讀信息。
但寧畢書隨手就劃過了，分秒必爭又不是分分秒秒都要幹活，這羣人也真是顯得跟羣新兵蛋子一樣，着什麼急？
他不緊不慢，起牀洗漱過後，開始逐漸習慣地，和穆善明下樓鍛鍊了一個鐘頭。健身房裡頭，吳啓業一大早不在，他寧畢書也不着急跟他打聽APP的使用情況和反饋。
然後回屋再洗澡，再吃穆善明做的早飯。
一直到九點出頭，穆善明下樓去律所上班，寧畢書也不算準時地出門，兩個人在電梯口分別，寧畢書下到地庫，自己的大G，已經停在車位上。
車裡頭，坐着張龍。
趙虎站在車外。
寧畢書大步走過去，誇了兩人一句：“很好，以後就這樣，不用我多說了。”
趙虎咧咧嘴，幫寧畢書打開車後門。
寧畢書坐進去，想了想，說道：“去雪山。”
張龍打着方向盤，調轉車頭，開車出庫。
同一時間，雪山養老院山腰小路的深處，展老伯正打完一套老年太極收功。
展昭咧着嘴遞上一條毛巾，滿臉討好道：“大伯。”
“嗯。”展老伯拿過毛巾，擦了擦手，然後走到藤椅前，慢慢坐下來。端起茶壺，倒了兩小杯，遞給展昭一杯，這才緩緩問道，“寧畢書那邊，公司開業了？”
“是啊。”展昭道。
展老伯問道：“他怎麼安排你的？”
展昭欣然回道：“總裁。”
“總裁？”展老伯頗爲意外，目光微微一亮。
展昭補充道：“二把手。”
展老伯沉吟兩個秒，把杯子裡的茶，仰頭一飲而盡，露出了笑臉。
“這小夥子……呵！還挺會辦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