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劉櫻機械地跟着大部隊走,喘氣如牛。要不是身旁有小周時不時拉她一把,她根本就走不動了。走到最後,完全是小周拽着她走,她踉踉蹌蹌地挪動着自己的兩條腿。
到達第一個宿營地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夏天天黑得比較晚,太陽完全下山之後,天邊的火燒雲仍是火紅火紅的,太陽下山好一會兒之後,天才漸漸地黑下去。
劉櫻到了宿營地之後,手腳軟得不成樣子。當小周抖開蘆葦蓆,隨意鋪在地上之後,她也顧不得別人會怎麼看她了,什麼也不做,就癱在席子上了。小周也不管她,自顧在另一側坐下。
其他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幹,搭帳篷的,燒水的,洗菜的,各有各的忙。他們都是做慣這一行的了,每個人體力都很足,三十多斤的負重走了大半天,還爬山了,這時候也沒見有誰喊累或是顯示出體力不足的樣子。
劉櫻緩過勁來,看到這些人各忙各的的,有勁得很,甚至有些人走起路來虎虎生風,看着看着,萬分羨慕。這應該是常年勞動或者常年戶外才有的體力吧!幹盜墓即倒鬥這一行,不說別的,身體起碼是練得不錯的。
劉櫻仔細看了看這些即將和自己同夥的人,除了自己認識的張老闆、周先生、小何、小周及李老闆之外,還有七個人,這些人高矮胖瘦都有,但無一例外的是,看起來體力都很充沛。這七個人和小何之間的關係看起來很融洽,一邊幹活一邊開一些無關痛癢的玩笑。想來,他們應該是同屬一個固定團隊的,常在一起幹活因此彼此之間非常熟悉。張老闆除了吩咐人幹活之外,一直和周先生在嘀咕着什麼,而那個所謂的李老闆在這個團隊裡,不叫李老闆,大家都稱呼他“老李”。這個人也沒閒着,一直在給其他小夥子打打下手什麼的,看起來有點討好大家的樣子。他曾經嘗試過去討好張老闆的,可張老闆有事和周先生一起商量,反而嫌他礙眼,毫不客氣地把他攆到一邊去。
而小周,劉櫻覺得這個人很奇怪。他跟自己一樣,像個客人似的,都是坐在一邊等吃飯。除了張老闆,其他人都沒有和小周有過任何接觸,小何他們那羣人,眼神有時不經意間掃過小周,都會有禮貌地衝小周笑笑,然後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而小周,面對這種禮貌的微笑,那張清俊的臉是沒有任何表情的。再看小何他們,面對小周這種面無表情,也沒表現出過一丁點兒的介意來。老李看起來有些怵小周,他好像從來沒有走近過小周身邊,彷彿在小心翼翼地避開他。劉櫻注意到這點,是因爲老李拿乾糧及水來給自己的時候,是特意繞了個小圈,避開小周,繞到遠離小周那邊去的。
劉櫻雖然性格懦弱,但是腦袋還是比較好使的,不然也不會考上重點大學了。她猜測小周應該屬於類似外援的角色,而且是張老闆特意請來的。劉櫻對小周的身份很好奇,也曾鼓起勇氣和小周搭話,哪知小周個性十足,面對她的問題,多數以單音回答。劉櫻這個人本來臉皮就薄,見小周不大願意搭理她,便訕訕地住了嘴。
吃完了晚飯,月亮早升到半空了,天空中星星又多又明亮,非常漂亮。
張老闆叫人把一個大揹包拿過來給劉櫻,然後又低聲叫了小周過去吩咐着什麼。劉櫻注意到,張老闆和小周說話的時候,周先生是避開的。
劉櫻沒有繼續觀察下去,她打開手中的揹包,被裡面的東西嚇了一跳,只見裡面都是九成新的女性衣物!
他們怎麼會隨身帶有女性衣物的?這個團隊裡,只有自己一個女的。難道,難道他們預先就知道會在這裡遇到一個女人?她想起了剛見面的時候,張老闆似乎說過他需要找一個人,問出自己的出生月日時的時候,周先生又掐指算過……劉櫻聯繫起遇見張老闆之後,彼此之間的一言一行,漸漸得出一個大膽的結論:張老闆他們,這次倒鬥需要用到一個女人的血,在出發之前,周先生就已算出能在山下的村子裡找到這個人,爲此,他們提前準備了女性的衣物。……可是,這個世界上會有這麼神奇的事情嗎?
“小姑娘,這些衣服是我們提前準備的,都是新買了然後僱人洗乾淨了的,你可以放心換上。我想你需要洗一個澡,離這裡不遠處,有一個小水潭,剛剛我已經和小周說過了,他會帶你過去的。現在這個天氣,洗冷水澡應該是沒問題的。至於會不會有人偷窺這個問題,我可以保證,是完全不會有人偷窺的,你可以放心。”張老闆走過來,在劉櫻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便說了這麼一番話。
劉櫻聽張老闆把話說得滿滿的,安排得也十分貼心,便結結巴巴地向張老闆道謝。張老闆也不多說什麼,只是衝她和小周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快去快回。
劉櫻跟在小周身後,踏着一條小路往山間走去。劉櫻猶豫了片刻,鼓起勇氣問:“小,小周,水潭遠嗎?”小周在前方,頭也不回地回了個“不遠”。劉櫻見得到回答,心裡也沒有那麼慌了,想了想,她又道:“張老闆他,他是好人嗎?”如果石紫在這裡,肯定得罵劉櫻蠢了,小周和小老闆,明顯比較熟,用這個問題問小周,小週會說實話嗎?
這回小周沒有馬上回答,就在劉櫻以爲小周不會回答時,小周道:“他不是個好人。”他的語調平平的,沒有任何起伏。劉櫻聽到這個回答,頓住了,一顆心頓時就七上八下。
劉櫻自己心中一直覺得張老闆是個好人的,因爲張老闆救了她,這個是最最主要的原因。另外就是她看張老闆對手下的人都很好,吃的用的都捨得,平時設想得也十分周到,例如這次給她衣服,讓小周帶她去洗澡。劉櫻想,如果一個人不是好人,是斷不會爲別人想那麼多的。不久之後,劉櫻才知道自己天真了!就是這種什麼都能想得到,對別人好得讓人覺得他是個好人的人,多數是一個壞人!
劉櫻不知道該相信誰,張老闆對她一直很好,不像壞人。可是自己爲什麼會問小周,張老闆是好人還是壞人呢?難道不是因爲從潛意識裡,自己就覺得不安了嗎?小周爲人比較冷漠,話不多,看着唬人,但劉櫻心中一直不由自主地相信着他的話。
這次小周說出的話,有點出乎劉櫻的意料之外了。因此劉櫻聽了小周的話之後就一路沉默,不再說話。小周也不管她,只在前面帶路。走了幾分鐘,就聽到了溪流的聲音,有走了一陣,便到了一個小水潭邊。
小周指指水潭,轉身對劉櫻道:“你去潭邊洗吧,記住不要下到潭裡。我在這邊守着,你好了叫我。”這是小周第一次說這麼長的話,劉櫻有些吃驚地看着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小周皺皺眉,有點不耐道:“趕快去吧!”
劉櫻被這話驚醒過來,不好意思地別開眼,臉一下子紅了。她不再說話,急急地快步走向潭邊。到了潭邊摸到了清涼的溪水,她才反應過來。偷偷地回頭看了一下身後,見到小周背對着自己,正坐着低頭玩手機,他的手電筒放在身旁,也沒關,就照着前方。於是舒了一口氣,開始輕手輕腳地解衣服,撩起潭水潑在身上洗起來。
潭水潑上身又掉回潭裡的水聲讓劉櫻十分尷尬,她又偷偷地回到看了看小周,見他頭也不擡,動作壓根沒變過,才放心地洗起來。
劉櫻洗得比較久,她好幾天沒洗澡了,今天又出了一身汗,身上髒死了,氣味也難聞得很。不知道小周今天拉自己上山時,有沒有聞到自己身上的臭味。張老闆給衣服自己,會不會是因爲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呢?劉櫻一邊洗一邊胡思亂想起來。
劉櫻洗好之後,就出聲招呼小周。小周拿着手電筒走過來,走到劉櫻身邊,用手電筒照了照四周,對劉櫻說道:“我可以放你走,你敢不敢自己一個人摸黑獨自下山?”劉櫻聽到這話,馬上盯着小周。小周仍舊是冷冷的,眼神和劉櫻對視着,沒有一絲波瀾。見劉櫻沒有說話,又追問道:“你敢嗎?”
劉櫻移開目光,道:“我走了你怎麼辦?”
“我不會有事。你如果走,就要趕快下決定。”
劉櫻想了想,張老闆救過自己,自己也答應了張老闆跟他走,在必要的時刻提供一點兒自己的血液。如果自己就這麼走了,就等於失信於人。而且,即使走,以自己的能力恐怕也走不出大山。現在周圍黑燈瞎火的,自己對地形不熟悉,如何能在夜晚安全下山?想了想,劉櫻做出了決定。
她擡起頭,注視着小周的眼睛,說道:“我還是決定不走。”
小周的眼裡閃過一絲遺憾,但很快就消失掉,變回原來冰冷而毫無波瀾的樣子,要不是劉櫻一直緊盯着小周,她根本就發現不了小周眼裡一閃而過的遺憾。
小周垂下眼眸,說了一句:“墓葬坑裡,慘不忍睹。”便不再管劉櫻,率先走在前面。劉櫻也不再說話,拿着衣服埋頭跟着小周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