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們還敢再打我?”勞動廳的幹部難以置信地看着王子君,聲音裡充滿了顫抖。
“打你又怎麼樣?”此時此刻,於澤諸索性把心放開了,狠狠的看了勞動廳的幹部一眼,毫不心軟的說道。
“好,老子這就去告你,還有你,你們都給我等着!”勞動廳的幹部此時已是色厲內荏,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可不想再討打了,氣憤地對於澤諸指了指之後,又朝着王子君的方向指了指,大聲的說道。
於澤諸雖然豁出去了,但是對於人家告狀的事情,還是有點忌諱的。只能擰着脖子,一副要殺要剮隨便你的模樣。王子君卻冷冷一笑道:“你儘管去告好了,說到天邊也是需要證據的,反正你是睜着眼睛說假話,這裡可是沒人打你的。”
“你說什麼?”那勞動廳的幹部一愣,剛纔明明在這裡捱了一巴掌,這人怎麼能拒不承認呢,這不是胡說八道嘛,剛纔那一巴掌,分明是他指使人打的!
“我說沒有人打你,於澤諸,你剛纔不是一直在我辦公室彙報工作嗎?”王子君面無表情的看了看於澤諸,一本正經的問道。
於澤諸一愣,不過隨即就心領神會,當下連連點頭道:“對,我就是一直在給您彙報工作呢。”
“哎,我說同志,人都是分身乏術的,於澤諸一直在向我彙報工作,怎麼可能出來打你呢?”王子君輕輕地一攤手,一臉無辜的模樣。
那勞動廳的幹部此時氣得肺都快炸了,他沒想到,這堂堂的團省委機關,還有這種紅口白牙,睜着眼睛說瞎話的人!這不是明擺着耍無賴嘛!感受着臉頰上傳來的火辣辣的痛感,恨不得一拳將這個人給打趴在地下!
“你們都是一夥的,公安局的人也不會都聽你們的。”
“是,他們不見得都聽我們的,但是有一點,我想提醒你一下,比起你這個普通的辦事員,我這個副廳級幹部的說法更有可信度吧?”王子君緩緩的朝着那幹部走過去,冷聲的說道。
副廳級幹部?這傢伙如此年輕,怎麼爬到副廳級幹部的位置上來了?那勞動廳的幹部一時語塞,竟不知道該怎麼答話了。
“你在團省委機關尋釁滋事,不管你出於什麼動機和目的,都是衝擊省委辦公機關,擾亂辦公秩序!你先別忙着告我,我還得告你呢,包括你們勞動廳都算上,我倒想看一看,簡順屏怎麼給省領導一個說法!”王子君神色平靜,說得更是雲淡風輕,但是在這剎那之間,那已經失去了心頭火氣支持的勞動廳工作人員,卻好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很快就蔫了。
此時頭腦已經清醒過來的他,方纔意識到自己正站在人家的地盤上,就算是自己腫着一張臉去告狀,恐怕也得不到什麼好下場。畢竟一個小小的副科級幹部和一個團省委的副廳級幹部相比,不論是事情的起因怎麼樣,那公安部門的處理肯定有着明顯的傾向。再加上團省委如果真的狀告到省領導那裡,依着簡廳長的辦事風格,恐怕自己是沒有什麼好果子吃的。
難道這次,就這麼白白的捱打了麼?心裡憋悶的年輕幹部很不甘心,這次他本來是奉命來團省委送請帖的。這原本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小事了,就是因爲這於澤諸看到請柬之後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惹惱了他,於是就拿青年再就業機構併入他們勞動廳的再就業培訓機構爲由頭,對於澤諸冷嘲熱諷,這才掀起了這場風波。
“你們人多嘴雜,我說不過你們,不過,如果你們真有本事,就和我們廳長較勁啊,那青年再就業培訓機構不是你們先幹出來的麼?不要讓它併入我們勞動廳的下崗再就業培訓機構啊!”勞動廳的這位幹部朝着王子君和孫澤宏等人又看了一眼,接着又大聲的喊道:“可以把省長辦公會的決定給改了嘛。”
團省委機關的幹部本來對王書記的出手,感到無比的痛快,但是此時這勞動廳幹部的話,卻是再次深深的刺到了他們心頭。無論他們心中怎麼不喜歡承認,但是這件事情,確確實實已經發生在了他們的身上。
歐陽揚就站在王子君的不遠處,此時她的嘴角一陣的抽搐,很顯然,這位鐵娘子,此時心中也很是不好受。但是不好受又怎麼樣。現在省長辦公會已經定下來的調子,真的是那麼容易改變過來的麼?
聶賀軍那邊沒什麼消息,但是劉傳瑞這個主抓團省委的副書記來團省委開表彰會,那就是說明了一個態度:決定讓你團省委隱顯適度的同時,怕你團委覺得委屈,就趕緊給個甜棗核嚐嚐。連聶賀軍都翻不動的事情,她歐陽揚一個團省委書記,又能怎麼樣?
心中念頭閃動的歐陽揚,只覺得心裡一陣發苦。儘管她一直被戲稱爲鐵娘子,但是依着目前這種情形,卻是讓她一時語塞,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
“任何事都有變數,領導還需要研究之後再作定奪,你還是把眼睛睜大了看清楚再說吧!”王子君看着沉默的衆人,嘴角掠過了一絲冰冷的笑意,看了那年輕幹部一眼,冷冷地說道。
“結果是什麼,我自然會看的,我等着你們團省委拿出看家本事,來它個驚天大逆轉呢。”勞動廳的幹部說話之間,就朝着走廊口而去。
“於澤諸,那兩巴掌打的好,給我們團省委長了臉,他孃的,勞動廳的這個鬼孫,就該這麼教訓一下!”團省委的辦公室裡,於澤諸被衆人團團圍住,一個和於澤諸年齡差不多的年輕小夥子哈哈大笑道。
“過癮,就是過癮哪,不過要說起來,還是後面那一巴掌過癮。”另外一個小夥子跟着說道。他們都是一批進入團省委的年輕人,說起話來沒有那麼多的顧忌。
聽人提到後面那一巴掌,於澤諸臉上也閃過一絲得意的神色,當即嘿嘿一笑道:“確實,那一巴掌有王書記撐腰,我也覺得很有成就感呢。”
“你們幾個光知道打人,我覺得吧,還是王書記說的話比較過癮。你沒有看到,那小子一聽王書記問他警察是聽他這個副廳級幹部的,還是聽他這個勞動廳辦事員的時候,那傢伙的臉快變成豬腰子了,欺負人,就得像王書記這麼明目張膽的,夠酷!”一羣人裡唯一的女孩子笑嘻嘻的拍手說道。
“對對,王書記一下子捏住了這傢伙的七寸,打了他還讓他說不起話,不得不灰溜溜的走了,他孃的,我看以後誰還敢到咱團省委的地盤上來撒野呢!”
就在衆人七嘴八舌地說得高興的時候,卻聽有人道:“王書記好像說事情還沒到最後,誰也不知道結果,這是不是可以認爲對於保住咱們的青年再就業培訓學校和服務中心,王書記心裡已經有了譜呢?”
正議論紛紛的衆人,一下子沉默下來,雖然他們對他們的王子君書記很有信心,但是想到這件事情省長辦公會都已經通過了,要想改變,那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
“算了,咱們還是別討論這件事了,快下班了,還有不少工作要做,咱們還是忙各自的吧。”一個年齡比較大點的工作人員,沉聲的朝着衆人說道。
於澤諸等人一個個也都沒有了興致,聽人這麼一說,也就準備散去,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輕輕地被推開了。作爲歐陽揚秘書的鐘迪紅快速的走了進來。
“鍾姐,領導們開了這麼長時間的會,是不是有什麼新精神了?”剛纔說話的女孩子和鍾迪紅關係很是不錯,一看到鍾迪紅進來,就快速的迎了上去。
鍾迪紅朝着女子看了一眼,這才沉聲的說道:“會議還在進行中,大家還是各忙各的吧!”
雖然鍾迪紅口風很緊,但是這些和鍾迪紅還算是熟悉的年輕人都已經感覺出了什麼,一個個也都不再多言,轉身朝各自的科室走去了。
偌大的辦公室,就剩下於澤諸等幾個人,於澤諸看看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忍不住道:“迪紅,王書記對他說的那件事情,就沒有提出什麼更好的辦法來嗎?”
鍾迪紅對於於澤諸很是不同,眼眸狠狠地朝着於澤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辦公室裡的其他人,這才道:“能有什麼辦法,都已經過了省長辦公會,你覺得咱們領導還能夠定什麼?不過,你可得好好謝謝王書記,他把你的事情都給攬過去了,不然,依照孫書記的意思,怎麼都要給你一個教訓的!”
於澤諸點了點頭,隨即就不無遺憾地嘆道:“我還以爲王書記會有什麼好主意呢,原來也是硬撐啊。”
“不硬撐怎麼辦?那個時候要你說你該怎麼辦?”鍾迪紅的一張嘴,那絕對是屬於辣椒型的,聽到於澤諸這麼一說,嘴巴像一杆機關槍似的。
“我也沒有說什麼啊!”見識過這張嘴的厲害之處,於澤諸哪裡敢和鍾迪紅應戰,趕忙掛着白旗投降道。
對於自己的勝利,鍾迪紅表現得很是高興,她帶着一絲風情的朝着於澤諸看了一眼,輕輕一笑道:“量你也不敢說什麼。對了,今天的會議可能要開得晚一點,你不用等我了,我還得過去,歐陽書記讓我拿點東西。”鍾迪紅說話之間,就拿着東西風風火火的跑出了辦公室。
在走進小會議室的時候,鍾迪紅已經變成一個職業秘書了,躡手躡腳地在歐陽揚身後的一個位置上坐了下來,手裡拿出來一個筆記本,認真地做起了會議紀錄。
此時,孫澤宏正在發言,就聽他一本正經的說道:“歐陽書記,我覺得我們團省委應該是一個有紀律有規則的地方,任何人包括我們的領導幹部,言行舉止更要注意方式方法,萬萬不能爲了臉面問題信口開河,尤其是當着那麼多同志們的面,更不應該如此。”
“說的話如果能夠辦到,那還好一點,要是說出的話根本就辦不到,卻把大話說了出去,那就是對咱們團省委,對自己,極端的不負責任!”
孫澤宏雖然沒有將話題的矛頭對準誰,但是,連剛剛進來的鐘迪紅都知道孫書記說的是誰,她的目光在歐陽揚那張沒有絲毫變化的臉上掃視了一眼之後,就朝着那被說之人看了過去。
就見王子君依舊從容淡定地坐在那裡,好像根本就沒聽出來孫澤宏說的就是他一般。
王書記真是好涵養喲,這個時候,居然連句申辯的話都不說!真是難以想像,就是這麼一個人,剛纔居然指使於澤諸去打人了!看着王子君那張俊朗的面孔,鍾迪紅不由得想起來有人對王書記的評價,說團省委的副書記裡面,最有本事的就是王書記,不但能夠搞成事情,而且氣度決斷,絕對不是孫澤宏等人可以比擬的。
就在鍾迪紅胡思亂想之際,突然覺得那正襟危坐的王書記衝着自己眨了眨眼睛,那一副沒心沒肺的表情真是太調皮了,那一瞬間鍾迪紅總覺自己看錯了,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又朝着王子君看過去的時候,發現王書記依舊不動如山的坐在那裡,渾身的嚴肅。
王子君看着又睜大了一些眼睛的鐘迪紅,心說這位鍾秘書的眼睛怎麼像一個金魚的鼓眼泡呢?不知道這眼睛睜大到極限,該是怎麼一個狀態呢。心裡十分齷齪的想了一下,王子君就把目光轉移到了孫澤宏的身上。孫澤宏剛纔的侃侃而談,他自然知道是針對的誰,不過這個時候,他不屑於和孫澤宏辯論什麼。
孫澤宏今天被那幹部指着鼻子罵,卻沒有解決問題,自然是大丟顏面,而且還是當着那麼多的人,更是讓孫澤宏感到心中難受。自己這個立了功的,自然就成了孫澤宏的妒忌對象了。
“孫書記,你說的話有一定道理,但是樹活一張皮,人爭一口氣,都被逼到那個份兒上了,話就不得不說了!我們目前的形勢大家都很清楚,以後多注意點兒就是了。”歐陽揚將手裡的筆輕輕的一放,把孫澤宏的話頭給截住了。
孫澤宏雖然心有不甘,但是歐陽揚已經開了口,他也不能再說下去。作爲一把手的歐陽揚給事情下了定論,他要是再纏磨下去,那就是挑戰歐陽揚的權威了,而現在的他,還沒有挑戰歐陽揚的實力哪。
歐陽揚的話明顯是偏袒於王子君的,但是,有一點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的:那就是歐陽揚對於王子君的信口胡諂也是很沒信心的。對於這一點,他們本來還存在一些幻覺,但是現在,歐陽揚的這句話一出口,就把他們所有的幻想都打破了。
“歐陽書記,您看這個怎麼解決?”霍相冉將手中那大紅的請柬朝着會議桌之上一扔,沉聲的問道。
對於這封請柬上的具體內容,團省委的各位領導彼此都是心照不宣的。儘管他們一直在竭力的迴避這個問題,但是事實卻是不得不面對的。
去還是不去?如果去,讓誰去好呢?歐陽揚看着桌子上的大紅請柬,揉了揉自己的腦子,沒有明確表示自己的意見。
按照她的想法,那自然是不去,但是,如果不去的話,那就顯得團省委太沒有風度了,被上級領導知道了,也會批評她歐陽揚不知道顧全大局,光顧着自己的小圈子利益了。可是,如果讓她去的話,那簡直是在她受傷的心靈上捅刀子呢,這麼一樁政績被簡順屏大搖大擺的奪走了,自己還要上趕着去給他恭賀勝利,這也太欺負人了吧?
可是她自己不去,其他副書記又該換誰去呢?孫澤宏、趙元顧,還是王子君?
反覆想了想這三個名字之後,歐陽揚第一個就把王子君給劃掉了,在她看來,王子君乃是青年再就業培訓學校的最重要推手,可以說,沒有王子君,就沒有現在的青年再就業培訓學校和服務中心,而現在勞動廳強行要將這兩樣東西弄走,想讓王子君心平氣和的接受這個安排,顯然是不可能的。這種時候派王子君前去參加勞動廳的辦學儀式,那豈不是在王子君的心裡也狠狠的捅上一刀麼?
將候選人裡的王子君去掉,那就剩下孫澤宏和趙元顧了,一時間難以選擇,歐陽揚沉吟了一下道:“這雖然不是什麼大事,卻也關係到我們團省委的聲譽,同志們有什麼好的建議和看法?”
雖然問的是同志們,但是歐陽揚卻是將目光看向了孫澤宏,這固然是因爲孫澤宏是團省委排名第一的副書記,更是因爲她想要孫澤宏主動承擔了這件事情。
“歐陽書記,這件事情要是依着我的脾氣,那咱們是不參加。但是要是不參加,卻是顯得咱們團省委怕了他們勞動廳,而且在影響上也不好。省領導更會以爲咱們團省委鬧情緒,我覺得還是去了比較好;至於人選麼,我這個脾氣歐陽書記您知道,那是眼睛裡揉不得半點沙子,現在對於那簡順屏,我是充滿了意見,我去倒是行,就怕到時候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上去就給他一下子,那可就丟人丟大了。”
孫澤宏很是狡猾,他看出來了,歐陽揚這個女人太瞭解他了,想讓自己出馬呢,但是這種事情孫澤宏是沒有興趣去的。但是,他要是就這麼一竿子插到底執意不去,顯得不支持團委的工作了,他偏偏不這麼說,他只說自己去了會造成什麼不良的後果,這樣就能達到自己的目的了。就算歐陽揚有一肚子的理由,此刻也只能爛到自己肚子裡了!
歐陽揚對於這種回答冷笑不已,可是也沒有辦法。孫澤宏將這種話都說了出來,自己再逼他去,豈不是說自己本來就安心讓孫澤宏去鬧事。
孫澤宏不行,趙元顧又怎麼樣呢?不等趙元顧開口,歐陽揚就準備將這件事情直接扣在趙元顧的頭上,讓他接了這件事情。不過就在這個時候,王子君卻笑着道:“歐陽書記,我覺孫書記說得對,去,咱們是肯定要去的,既然孫書記見到簡順屏難以壓制自己的怒火,我看就讓我去算了,我對這件事情,已經淡定的差不多了。”
王子君笑呵呵的翻動着筆記本,他主動應承下來這件事情,一來是想要看看簡順屏擺出一個什麼樣的局面,另外也是不想因爲這件事情在班子會上和趙元顧、孫澤宏發生什麼口角。再說了,就他看來,這件事情,也並不全都是壞事呢。
歐陽揚深深地看了王子君一眼,沒有再說其他的。這件事情也算是勉強通過了。不過和這件事情相比,劉傳瑞要來開會的事情,卻是讓團省委的領導班子有點壓抑,雖然也將這件事情拋在了桌面上,卻並沒有展開討論,只是就如何接待的事情進行了一次簡單的分工,就算是過去了。
“子君書記,你到我辦公室裡來一趟。”在王子君走出會議室的時候,歐陽揚輕聲的叫住了他。
來到歐陽揚的辦公室,喝了兩口鐘迪紅沏好的茶,歐陽揚這才道:“王書記,今天的事情,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給我們團省委掙來了面子,但是有一件事情,我還是覺得要提醒你一下,以後說話還得三思而後說,信口說一句話,嘴上是過癮了,卻被那些有心人給利用了!”
歐陽揚的意思,王子君自然清楚,歐陽揚這句話是衝着自己那句話來的。雖然心裡已經有了打算,但是王子君還是點頭感謝,畢竟從這一點來看,歐陽揚對自己還是不錯的。
和歐陽揚又扯了幾句閒話,王子君就離開了歐陽揚的辦公室,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此時在他的辦公室裡,也有人正等着他,他一回來,已經等了他一段時間的祝嚴陽陽就迎了上來。
這次祝嚴陽來,依舊是問他調動的事情,從自己姐夫那裡已經知道事情不能更改,祝嚴陽這兩天往王子君這裡跑的很勤,爲的就是想要趁着這個時候從再就業培訓學校裡調出來。
“王書記,今天的事情您做的簡直是大快人心哪,我也覺得很痛快,不過,您還得費費心哪,趕緊將我調走了,不然,等把咱們這個培訓學校劃撥到勞動廳屬下了,那可有的是小鞋穿哪,誰不知道我祝嚴陽是您王書記的心腹愛將啊!”祝嚴陽一見王子君,就不無擔憂的說道。
和王子君接觸多了,祝嚴陽知道這位領導在言行之上很是隨和,所以在說話上,很是放得開。王子君朝着祝嚴陽輕輕地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情,以後再說吧。”
王子君這個態度一下子把祝嚴陽弄懵了,他沒想到前些時候一提這事,王書記還是模棱兩可的態度,現在就差一口回絕了!心有不甘的祝嚴陽又纏磨了好一會兒,卻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效果。王子君不管他怎麼說,答案都是一樣的:等以後再說。
這是怎麼回事呢,王書記這是怎麼了?祝嚴陽從王子君的辦公室裡出來,心裡有點迷迷糊糊的。以後再說,這是什麼意思呢?難道,王書記果真手眼通天,真的能把這件事給扭轉回來麼?
搖了搖頭,祝嚴陽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心說自己淨是瞎想,這件事情省長辦公會已經定了,王書記怎麼能夠改的過來。
下午的時候,劉傳瑞在省委辦公廳一位副秘書長的陪同下,信步走進了團省委的辦公樓,王子君隨着歐陽揚就在小樓之外迎接。劉傳瑞這一次來帶着滿臉的笑容,不但和歐陽揚親切的握手,更是將這種親和力散佈到了大部分來迎接的幹部身上。
王子君作爲團省委的副書記,自然也有和領導握手的殊榮。劉傳瑞和王子君握手的時候倒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說了一句小王不錯,就輕輕地走向了站在王子君旁邊的霍相冉。
在團省委的班子成員前呼後擁之下,劉傳瑞走進了佈置好的會議室。在這一次會議上,劉傳瑞很是明確的肯定了團省委這段時間的工作,並對團省委班子一班人進行了表揚,可以說,在這一個小時的會議之中,這位在省委排名第三的副書記,就沒有說半句批評的話。
表揚,肯定讓團省委的一般幹部都很高興,對於他們來說,劉書記對團省委工作的肯定,那就是對他們工作的肯定,但是作爲一把手的歐陽揚,心中卻像翻江倒海似的,很不平靜。
碰上領導表揚你,你可千萬別膨脹,因爲,這麼一個甜棗核背後,不定會噎給你一個什麼苦頭吃呢。王子君想着這句不知道誰給他說過的話,心中猜測着等會議結束以後,劉傳瑞接下來的動作。
“應該還是開會。”想到接下來還有一場會,王子君的手指就輕輕地彈動了起來。
事情果然不出王子君的意料。劉傳瑞在開完大會之後,接着還是開會,不過這一次開的是小會,參加的人選就只有他們這幾個班子成員了。和剛纔大會上的滿面春風相比,此時的劉書記臉上可掛滿了寒霜。
會議室裡的氣氛有些凝重,劉傳瑞沉了臉,誰也不敢露出笑容。一言不發的喝了一口水之後,劉傳瑞巡視了一圈兒,這才沉聲的說道:“歐陽書記,你先講講吧。”
先講講?有什麼好講的!就算是歐陽揚有話要說,此時有你劉傳瑞在,歐陽揚也不能口無遮攔地說出來啊!
“劉書記,我……”歐陽揚努力的剋制着自己的情緒,她很想讓自己嘴裡蹦出來一些聲情並茂的歡迎詞,然後讓與會的同志們熱烈鼓掌,以表達一下歡迎劉書記到團省委指導工作的態度,但是,這些話太費嘴饒舌了,她實在說不出口。
對於劉傳瑞,歐陽揚也算是瞭解的。知道劉書記既然說出了這樣的話來,自己還是老老實實的挨訓好了。
“怎麼,不說了,你們不是有很多話要給省委,要給聶書記,要給我說麼?現在我來了,怎麼不說了?歐陽書記,你們不是覺得自己受了很大的委屈麼?那就直言不諱地說出來嘛,讓我聽聽,你們究竟受了多大的委屈,也好給省委如實反映一下嘛,我可不喜歡當面不說,會後亂說!”劉傳瑞手掌重重的在桌子之上拍了一下,大聲的說道。
最爲省裡面主抓政工的副書記,劉傳瑞本來就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度,此時發起怒來,更是讓歐陽揚等人忐忑不已,一個個誠惶誠恐的看着劉傳瑞,原本鬱結在心裡的那一團怨氣,此時更不揪不出頭緒來了。
“歐陽大書記,我現在親自來等着你們說話,怎麼不說了?”劉傳瑞目光看向歐陽揚,繼續說道。
歐陽揚從座位上站起來,半句話不吭,就像是一個做錯事情的小學生一般。而孫澤宏等人,更是低頭不語。
劉傳瑞對於團省委一般人的表現很是滿意,做了這麼多年的組織工作,對於調理這種事情,那也是很有一套的。你們團省委不是覺得自己受委屈了麼,那好,我就先敲打你們一頓,然後再給你們一些甜棗吃,就這麼一敲打一獎勵,這件事情,也就雲淡風輕的揭過去了。
看着低頭的歐陽揚,劉傳瑞暗道,這火候差不多了,當即就準備收場,正當他準備總結一下的時候,一個聲音冷不丁的響起來了:“劉書記,我能不能說兩句?”
劉傳瑞萬萬沒想到,竟然還有人主動開口!扭頭一看,卻見坐在會議桌上的一個年輕人,正微笑着舉起了右手。
對於這個人是誰,劉傳瑞當然心知肚明。作爲主抓組織的副書記,他不會忘記全省最爲年輕的副廳級幹部的名字。對於王子君,劉傳瑞可是有着深刻印象的,他知道這個年輕人雖然年輕,但是要本事有本事,要手段有手段。和楊軍才的爭鋒,他雖然在坐岸觀火,但是也知道這其中的兇險。
在楊軍才調走之後,這個人的去留問題,甚至有人找到了他的頭上來了,而那時候,連他都不敢硬撐這件事情。可是這位年輕人,卻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居然逼着一定要弄他事情的胡省長幫他爭取了團省委副書記的位置。
這個傢伙,可不是個善茬兒喲!
腦子裡像電影回放似的過了一遍王子君的資料,劉傳瑞表面上卻是寬容大度地一笑道:“子君書記,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好了。今天省委派我過來,就是要聽你們說話的麼。”
“謝謝劉書記給我這個說話的機會。”王子君朝着劉傳瑞一點頭,又看了看站着的歐陽揚道:“劉書記,您看我是站着說好還是坐着說好?”
王子君這句話的意思,劉傳瑞自然明白,他朝着站着的歐陽揚看了一眼,沒好氣的道:“你自己看着辦吧!”
“謝謝劉書記,我覺得還是坐着說好。”說話之間,王子君又朝着歐陽揚笑道:“歐陽書記,劉書記都讓我坐着說了,您可不能拆我的臺,現在劉書記發揚民主,我可不能什麼都聽你的了。”
歐陽揚聽着王子君有點近乎潑皮無賴的話,雖然知道這個場合不適合笑場,但是還是忍不住嘴角上挑,暈頭暈腦地笑了。她知道王子君弄這麼一出,是變着法子給自己解圍呢,當下就將目光看向了劉傳瑞。
劉傳瑞看着自己精心營造的氛圍被這傢伙輕飄飄的幾句話就給弄得差得笑場了,心裡又好氣又好笑。對於歐陽揚這個女幹部,說心裡話,他還是蠻欣賞的。此時看到歐陽揚投來的目光,只能揮揮手示意歐陽揚坐下了。
“劉書記,對於這件事情,其實最應該做檢討的,就是我,要不是我異想天開,非要創設這個再就業培訓學校和再就業培訓中心,也不會讓歐陽書記和在座的各位跟着我一起挨省委領導的批評了;其次,要批評的就是歐陽書記他們幾個團委的班子成員,我這個人腦子一熱,想出來這麼一個不成熟的主意,你們怎麼不及時阻止我,反而都跟着我起鬨呢?這下好了,弄出來這麼一堆麻煩來,如果我們不瞎折騰,哪裡還用得着讓領導費心來做我們的思想工作呢?”
王子君的自我批評態度很是誠懇,但是,他這番話經不起細細揣摩,一揣摩,這真實的味道就出來了,當然是一種欲揚先抑的感覺!
這王子君哪裡是在作自我檢討,分明就是在給他們這些團省委領導班子張臉呢,這番話的意思明擺着,那就是他們在青年再就業方面成效顯著,惹得別人得了紅眼病,沒想到這板子還打到他們身上來了!
劉傳瑞的臉雖然緊緊的繃着,但是聽了王子君的這番話,心裡也有點忍俊不禁,神色不覺就緩和了許多。這一點鬆懈不要緊,剛纔那要訓人的氣勢也就繃不住了,用手指點着王子君道:“好你個小王書記,你這哪裡是給我做自我批評喲,你這分明就是拐着彎兒的給你們團省委唱讚歌,表功邀賞麼,怎麼,做出來一點小小的成績,尾巴就翹起來了,我就說不得了麼?”
劉傳瑞這麼一笑,整個會議的氣氛立刻就緩和了許多。歐陽揚知道此時該自己站出來說話了,當下趕忙道:“劉書記,這麼跟您說吧,這青年再就業培訓中心從成立到初建,每一步都耗費了我們莫大的心血,能有今天這個局面,說實話,我們就跟看自己的孩子似的。這份感情不是感同身受之人,是無法理解的。”
歐陽揚說得情真意切:“從這個角度考慮,我們就不可避免的犯下錯誤了:我們只是看到了自家一畝三分地的利益得失,沒有將自己的眼光和心胸放到全省的工作大局上,我向您保證,從今之後,我們肯定會深挖思想根源,認真剖析存在問題,保證不會再出現此類的事情。”
“嗯,歐陽書記,你這些話說到了點子上,能夠認識到這一點,也說明你們對這件事情是上了心的,這很好,我很欣慰。”
劉傳瑞對歐陽揚的表態做了充分的肯定,接着就話鋒一轉道:“在青年再就業技能培訓這項工作上,不論是聶書記還是省委其他領導,對於你們團省委的成績,都是充分認可的,都認爲你們爲下崗再就業工作開了個好頭,做出了不小的貢獻。甚至在勞動廳提出申請之後,還有領導認爲可以讓你們來具體主導這件工作呢。”
“對於省長辦公會通過勞動廳的申請,你們有意見,這也在情理之中。但是這件事情,不論是省委還是省政府都是經過認真考慮過的,之所以通過勞動廳的申請,那是因爲省政府覺得勞動廳更適合開展這項工作,而不是覺得你們這些人不行。”
劉傳瑞的話一講開、批評的言語就少了下來,越來越多的,是表揚的話語,在他的話語之中,要求團省委立足自身實際,重新振奮精神,爲山省經濟的發展,做出自己的貢獻。
因爲王子君的一個打岔,這個會議開得團省委很是有面子,劉傳瑞的胡蘿蔔加大棒,最後幾乎都變成了胡蘿蔔了,給團省委和歐陽揚保住了面子。但是這次會議的結束,也讓很多人意識到了,將再就業能力培訓方面的事情劃歸勞動廳管理,已經是難以改變的事實了。
送走了劉傳瑞,歐陽揚等一衆團省委班子雖然精神不錯,但是一個個卻都不說話。好半天之後,歐陽揚才嘆了一口氣道:“子君書記,明天勞動廳的再就業培訓學校開學典禮,你露露面就行了。”
王子君明白歐陽揚的意思,輕輕地點了點頭。
霍相冉看王子君不說話,突然開口道:“王書記,不必太在意,這件事情要不是省委領導看重他們勞動廳的資源,哪裡輪得到他簡順屏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