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定了安在天是個薄情寡義的僞君子,柳依依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摸到了綁在小腿上的刀子,她還沒來得及感受那份冰涼,安在天的話先讓她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只聽安在天對着齊永道;“小華是殺是放隨便你,不過依我看,你還是把他殺了吧。”
安在天的語氣十分平淡,談到殺人就好像是在說殺雞殺鴨一樣,齊永心裡一陣哆嗦,他現在幾乎可以認定小華對安在天而言並不重要,喬偉的判斷出現了嚴重的失誤。
“好,既然你說殺,那我就聽你的,不過劉曉月和他關係匪淺,你就不擔心我殺了他之後,劉曉月會傷心?”齊永手裡的牌並不多,小華是他其中的最好一張牌,他不甘心就此放棄,所以一邊不死心的試探着,一邊仔細觀察安在天的神色。
可惜安在天讓他失望了,只見安在天神態平靜,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嘴脣上下閉合間,說出了一番差點讓他崩潰的言語。
“劉曉月是誰,我早就忘了。既然你說聽我的,那我就提醒你一句,殺了小華之後,記得把現場處理乾淨,一旦有蜘絲馬跡被發現,警方就會追查到你頭上。畢竟人命關天,雖然你爸是齊市長,不過到時他也未必能夠保得了你。”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自古就天經地義,聽安在天這麼一說,齊永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他臉色蒼白,嘶啞着聲音問,“後果這麼嚴重,那你爲什麼還勸我殺他?”
安在天奇怪的看了一眼齊永,反問道,“不是你拿小華來威脅我嗎,我只不過提出我的看法而已。其實不殺他,對你來說也是一個麻煩,私自囚禁、限制他人自由,那也是犯法的,假如他逃脫了,向法院告你,那你該怎麼辦,齊市長應該不希望你站在被告席上吧?”
齊永忽然覺得小華不是一張好牌了,反而更加像是一個燙手的山芋,既不能威脅到安在天,也不能殺了他,更不能長期的囚禁他,唯一的一個方法,似乎也就剩下把他放了。
“那個,你先坐一會兒,我去趟洗手間。”齊永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乾笑着起身,面對水潑不進的安在天,他發現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得去找隔壁的喬偉商量商量。
安在天看着喬偉離開,轉而將視線轉到了柳依依身上,“你說他是不是真的去洗手間?”
“不去洗手間,那他會去哪兒,你們的談判還沒結束呢,他沒有拿到錄像帶,你也沒有收到錢,就算他想跑路,我想你也未必肯答應。”
“嗯,”安在天重重的點了一下頭,“來時我就已經吩咐過下面的人了,沒拿到錢之前,絕不讓齊永離開。”
柳依依吃驚的瞪大眼睛,剛纔她的話裡諷刺的成分多一些,在她想來,安在天就算再膽大包天,也不敢威脅齊永,他的爸爸可是齊市長,是市裡的二把手,那是僅次於莊書記的存在。
安在天該不會以爲他是莊書記的女婿了,就可以在華海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吧,他難道就沒想過說到底、他也只不過是莊書記的半個兒子,而且他這半個兒子還不爲莊書記所喜歡。而齊永就兩樣了,是齊市長唯一的一顆獨苗,齊市長本人管着市裡的財政大權,即便是莊書記見了,也會和他客套一番。
“別用那種驚駭的眼神瞪着我,我沒瘋,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安在天別過頭不再看柳依依,伸手拿起玻璃杯,慢慢的轉動着,“越是上位者,他的顧慮就越多,做起事來往往會考慮多方面的因素,這樣就容易患得患失,縛手縛腳。而我就不同了,從來就沒有拿起過什麼,也就無所謂放不放的下。”
放下杯子,安在天忽然轉頭又把目光移到了柳依依身上,微笑道,“你的坐姿好像有些怪異,身體前傾的都快碰到桌子了,右手始終放在桌子底下,這樣你舒服嗎?”
柳依依嚇了一跳,暗道他不會是發現了什麼吧,這樣想着,柳依依急忙坐正了身體,試圖拔刀的右手也放到了桌面上。
安在天彷彿沒看見她的這些動作,眼睛看了一下敞開着的門口,喃喃自語道,“去了這麼久還沒有回來,齊永應該是在找他背後的高人商量對策了,不知道這次他的高人會給他出什麼好主意。”
隔壁的包廂內,齊永正在向喬偉抱怨,說他出的是什麼餿主意,人家壓根兒沒把小華放心上,拿小華去威脅張家那小子,簡直就是個笑話。
喬偉聞言苦笑,事情的經過他早就通過安裝在隔壁房間的竊聽設備知道的一清二楚,二少爺的難纏出乎他的想象,現在下面是他的人,動起手來砸壞酒樓裡的東西事小,誤傷了齊永那才叫事大,而且一旦雙方打起來,事情就有可能鬧大,這就違背了齊市長低調處理這件事的意願。
“現在該怎麼辦,喬偉,你倒是說句話啊,那小子還在等我呢?”
齊永在喬偉面前來回的走動,顯得煩躁不安,喬偉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纔開口道,“我們不是黑社會,殺人的勾當絕不能和我們有任何聯繫,估計二少爺就是看出了這一點,纔會不顧小華死活,把皮球踢回給了我們。”
“知道了又怎樣,我要的是錄像帶,小華不起作用了,難道真的要給那小子300萬?可來的時候我以爲你能夠辦妥這件事,所以錢根本就沒帶。”
齊永停下腳步,居高臨下的看坐着的喬偉,眼神之中不無怒意,當初明明是他和安在天談妥了條件,偏偏喬偉橫插一槓,把事情變得複雜了。如今不僅沒佔到什麼便宜,還讓他在那小子面前丟盡了臉,不知不覺中,他把這筆帳都算到了喬偉頭上。
“是啊,老大,就這麼虎頭蛇尾的,兄弟們也不甘心啊,其實我們以前就是黑社會,乾的就是刀頭舔血的買賣,把小華毒打一頓,放在那個叫什麼二少爺面前,我敢保證,他立馬就會屈服。”說話的是彪子,在他的周圍站立着幾個看起來人高馬大的青年,他們聽到彪子這麼說,紛紛叫好。
喬偉不說話,只是朝彪子勾了勾手指,彪子以爲他有什麼吩咐,急忙彎下腰,誰知道喬偉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反手就是一耳光,“啪”的一聲,耳光響亮,彪子捂着臉頰,呆呆的看着他的老大,不明白他的老大爲什麼會突然打他。
室內的其他人也被眼前的場景震住了,他們停止了喧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你以爲警察是吃乾飯的,張家的人就這麼容易被唬住,萬一傳到莊書記耳朵裡,二少爺怎麼說都是他的女婿,他會容忍在他的治理下,自己的女婿被黑社會威脅?”
“白永遠是白,黑永遠是黑,黑的是永遠鬥不過白的,這也是白的能夠行走在陽光底下,而黑的只能躲在角落裡的根本原因。”喬偉對着彪子冷冷的呵斥道,說話的同時,他也看了一眼彪子旁邊的齊永。
齊永被他看得頭皮發麻,這才驚覺到剛纔他的態度有點教訓喬偉的意味,而喬偉不是他所能夠教訓的,看兇悍的彪子在他面前柔順的像綿羊,就知道他的手段有多厲害了。
“放了小華,另外去財務那兒領300萬給齊大少,既然二少爺要錢,我們就給他。”喬偉指了指靠近門口的一個手下,吩咐完後他微閉雙眼,重新靠在了椅背上。
喬偉的手下辦事效率很快,不一會兒就把裝着錢的皮箱帶來了,齊永拿着皮箱,頗不好意思的道,“那個,喬偉,剛纔我說話有些過了,你不要在意。這筆錢就當我是向你借的,回到公司後我就把錢打到你帳上。”
喬偉搖搖頭,微閉的雙眼中掠過一絲陰狠,“這筆錢只是暫時讓二少爺過一過手,目的是吸引他的注意,當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皮箱上時,我會安排人去搶那盤錄像帶,錄像帶到手後,二少爺就隨便我們怎麼樣了。”
齊永聽了大喜,老實說,處處被安在天壓制,他也咽不下這口氣。喬偉的辦法的確不錯,一旦安在天手裡沒了錄像帶,他也就沒了顧忌,到時候玩死那小子。
拿着皮箱進了原先的包廂,齊永故意裝出一副鬱悶的樣子,在安在天的對面坐了下來,“300萬我拿來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你的錄像帶呢?”
安在天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齊永放在桌子說的皮箱,道,“上了一趟洗手間,你就有了決定,這速度還挺快的。不過……。”
“不過什麼?”齊永追問,喬偉的人還沒有過來,他正愁找不到話題拖延時間。
“你給我的錢只是解決了劉曉月的事,我們達明集團因爲這件事受到的負面影響、你還沒消除。”
“你想怎麼樣?”
“很簡單,你不是喜歡我們b棟樓的房子嗎,隨便買一套不就得了。”安在天輕描淡寫的道,說完,他手裡變戲法似地多了一份合同,微笑着把合同遞到齊永面前。
抹黑達明集團的是齊永,連他都買了張家的房子,謠言自然會不攻自破,不過這樣一來,也相當於齊永在自己打自己的臉。
齊永臉色一變,這和公開道歉有什麼兩樣,他正要一口拒絕,外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這位先生,您要的酒。”
是彪子的聲音,他細聲細氣的腔調讓人聽了想笑,齊永的確想笑,他掃了一眼一步步接近安在天的彪子,把皮箱推到安在天面前,“一筆歸一筆,買房的事待會兒再說,你先看看裡面的錢數目上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