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值10萬的籌碼掉了一地,安在天看也不看臉上掛滿淚珠的夏雪,回頭對笑容滿面的杜鋒道,“還是一把定輸贏,這次我賭10萬。”
杜鋒的笑容愈發的燦然,安在天現在的狀態,十足像一個輸紅了眼急於翻本的賭鬼,他笑着問,“這次是你先還是我先?”看出安在天是個生手,杜鋒索性裝起了大方。
“他不賭了,”夏雪看了一眼她害怕的杜鋒,轉而神情凝重的對安在天道,“二少爺,我們不賭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像極了我的父親。”
夏雪的父親安在天沒見過,但他爲了賭博,讓一個本來美好的家庭分崩離析,甚至到了現在還要夏雪替他還債,那麼他顯然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也就是夏雪天性善良,性格又比較柔弱,如果換成是別的子女,說不定早就把他恨上了,哪還會爲他的事四處奔波。
或許是想到了夏雪父親的種種不堪,安在天猶豫了,他充血的眼睛恢復了一絲清明、
“怎麼,二少爺想打退堂鼓了,”杜鋒斜着眼睛看安在天,臉上表情似笑非笑,“有賭無輸,這麼多人看着,你就不想把你贏我賭場裡的1萬贏回來?”
張家二少爺最愛面子,是屬於那種打腫臉充胖子的類型,杜鋒說這番話的目的,就是爲了刺激他。
“不要。”夏雪看到安在天的眼睛又轉向那兩顆骰子,急忙出聲阻止,聲音惶急中竟然帶着一絲乞求。就如同當年她的母親勸說她的父親那樣,可惜她的父親泥足深陷,已經回不了頭,那麼安在天呢?
“其實我剛纔之所以能贏,純粹靠的是運氣,再來一次,那就未必了。”杜鋒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拿起骰子隨手向罐子裡投擲了出去,骰子在轉動,停下來的時候一個是三點,一個是五點,兩顆加起來不超過10點,如他所說,剛纔他能擲出11點,完全靠的是運氣。
安在天的目光從骰子上移開,擡頭看向杜鋒,沙啞着聲音道,“你現在擲出來的點數算不算,算的話我就再和你來一局。”
“算、當然算。”笑容又重新爬上了杜鋒臉上,就算他擲出的點數比剛纔小,以安在天那生澀的手法,他也休想贏。
“二少爺……”夏雪面如死灰,因爲她看到安在天已經拿起了骰子。
安在天閉上眼睛,用心的去回憶以前玩飛行棋時擲骰子的感覺,睜開眼時,手裡的骰子飛射而出,在罐子裡如陀螺般的旋轉。
杜鋒眼睛緊盯着罐子裡兩顆靜止下來的骰子,一顆點數是五,另外一顆點數是四,加起來是9點,比他剛纔擲出的八點多了一點,一點之差,猶如天壤之別,他輸了。
“你耍我?”杜鋒擡頭看着一臉淡然的安在天,眼睛快要冒出火來,
“不耍你,我怎麼能夠贏。你的賭術比我高明,這裡又是你的地盤,可以說天時地利人和你都佔盡了。”安在天環顧了一下四周,再看杜鋒時他臉上露出譏誚的表情,“所以我一開始只能輸,只有這樣你纔會對我掉以輕心,那樣我的機會也就來了。”
頓了頓,安在天欣賞的看了看身邊如在夢中的夏雪,“當然,這裡面也離不開夏雪的幫助,如果不是她一再勸我收手,而你又心急着想讓我輸錢,你就不會隨隨便便擲出個八點來,那樣我就不會贏得那麼輕鬆了。”
“你們兩個一直在演戲?”杜鋒的眼睛在夏雪與安在天之間來回遊走。
安在天笑了笑,“當然。”
“哈哈哈……”杜鋒怒極反笑,笑完之後他轉頭對小方道,“你說,這10萬我要不要給?”
小方沉吟了一下,道,“二少爺從一開始就設計讓你往圈套裡鑽,從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詐賭,所以這10萬,我們用不着給。”
“不錯,那對於在賭場詐賭的人我們一般是怎麼處理的?”
“砍掉他的手,以示懲戒,讓他再也不敢到賭場來騙錢。”
杜鋒回過頭,他的面色已經好看多了,看着安在天,“剛纔我們的對話想必你也聽見了,你雖然詐賭,不過念在我們同是華海市的四少,我可以既往不咎,帶着你的人,馬上給我離開賭場。”
最後一句話,杜鋒說的是聲色俱厲,可惜安在天好像沒聽見,他往身後看了看,在他身後站着的是一羣賭徒,他們是人間天堂的常客。安在天轉過頭,輕輕的拍了拍手,掌聲在寂靜的大廳裡顯得突兀而響亮。
“難怪人間天堂可以日進斗金,輸了是我們活該,萬一要是不小心贏了,那就是詐賭,無論怎麼樣,贏的都是你們賭場。”放下手,安在天很乾脆的對夏雪道,“我們走,這裡吃人不吐骨頭,打死我以後也不會再來了。”
杜鋒本來還以爲安在天會爲那10萬和他據理力爭,沒想到他這麼幹脆的認栽,就在他愣神的功夫,他的父親杜天忠從4樓匆匆忙忙走了下來,一邊走,一邊急聲道,“賢侄,等一下。”
安在天停下腳步,轉身疑惑的看着杜天忠,“不知道伯父叫住我有什麼事?”
“咳咳咳,贏就是贏,輸就是輸,我兒子不懂事,他輸給你的錢,賭場一分不少會給你的。”杜天忠略微有些尷尬,他身邊早有一個人拿着一隻皮箱,在安在天面前打開,裡面擺滿了花花綠綠的鈔票。
“爸,他明明是詐賭……。”
“啪”的一記耳光,杜鋒還沒有把話說完,就結結實實的捱了他父親一巴掌。
“你想讓賭場關門嗎,沒看見賭場裡的人都跟在了那小子的身後。”杜天忠低聲對兒子道,賭博的魅力,就在於它有輸有贏,如果知道自己必輸無疑,傻瓜纔會去跟錢過不去。
巴掌打得臉龐生疼,不過杜鋒彷彿忘了,他驚駭的發現賭場裡的人果然都跟在了安在天的身後,剛纔他看似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其實是想斷他們賭場的生意啊,真是夠毒的。想通了這一點,杜鋒心裡一陣後怕,他那個熟悉的老三是再也回不來了。
“還是伯父講道理啊。”安在天笑吟吟的接過皮箱,也不去點裡面的數目,隨手就把它扔給了在一旁的趙飛。
“本金加上你贏的10萬,裡面一共是20萬,賢侄你不點一下?”杜天忠好心的提醒。
“伯父這是說哪裡話,你、我還信不過?”
兩人互相望着,忽然一起哈哈大笑,以前的你死我活,他們好像忘了。
笑完之後,安在天再次向門口走去,這時在他後面傳來杜天忠幽幽的說話聲,“賢侄,你要是這麼走了,夏鬆巖可就要遭殃了。”
夏鬆巖就是夏雪的父親,這次來的目的就是爲了將夏鬆巖從人間天堂裡撈出來,然而直接要人,必定引來對方的漫天要價,所以安在天才會採取迂迴戰術,故意裝作對夏鬆巖的不在意。
然而他可以裝作毫不在意,可沒有機心、只有夏鬆巖一個親人的夏雪卻做不到,她迅速的轉身,神情焦急的問,“我爸在哪兒,你們把他怎麼樣了?”
杜天忠笑了,笑的猶如偷吃到雞的狐狸,安在天嘆了口氣,從趙飛手裡拿過皮箱,將它扔在了地上,淡淡的道,“欠你們10萬,這裡是20萬,拿了它立刻給我放入。”
杜天忠笑着搖搖頭,“你那是昨天的事了,就在今天,他又玩了幾把,不多不少,輸給我們40萬,前前後後加起來,一共是50萬。”
50萬,對於夏雪而言,那是一個天文數字,她臉色蒼白,踉踉蹌蹌的後退了幾步,隨後好像臨死前的最後掙扎,大聲衝杜天忠道,“你說謊,他被你們扣下了,還怎麼賭錢?”
“扣下了,又不是把他的手砍斷,怎麼就不能賭錢了?”杜天忠奇怪的看了看夏雪,隨後笑容滿面的對安在天道,“賢侄如果想贖人,就快點回家拿錢吧。不然的話,下一時刻誰知道50萬會不會變成60萬?”
“20萬,就這麼多,多一個子兒都不行。”安在天面無表情,夏雪哀求的目光在他臉上打轉,他彷彿沒看見。
杜天忠有點笑不出了,摸着下巴來回走了幾步,然後擡起頭,一臉爲難的道,“既然賢侄不肯多出錢,我作爲你的伯父,怎麼也不能太難爲你。這樣吧,再賭一把,如果你贏了,那人你就帶走。輸的話,剩下的30萬賢侄總該拿出來了吧。”
安在天目光轉動,迎上夏雪哀求的目光,他暗暗嘆了一口氣,終於點了點頭。好歹把價格控制在了50萬,杜天忠想再加價那是不可能了。
“伯父想怎麼玩?”
“很簡單,”杜天忠嘎嘎嘎的笑了起來,“我們不玩牌,也不賭骰子,玩一個別致的,就來猜猜你小情人的內褲到底是什麼顏色,怎麼樣?”
杜天忠所指的小情人是夏雪,大廳裡一陣喧譁,賭徒們紛紛將目光對準了夏雪,尤其是她的下身,是他們的重點目標,更有些下流胚子起鬨,說什麼快賭呀,這個賭你穩贏不輸,自己小情人穿什麼內褲你總該知道吧。
在旁人曖昧的猜測中,安在天暗暗叫苦,首先他不知道夏雪內褲的顏色,其次就算知道了,說出了答案,到時杜天忠一定要夏雪脫下褲子驗證一下。
難道真的要夏雪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脫掉褲子,那她以後還怎麼做人,她還是一個大姑娘啊。
安在天無奈的苦笑了一下,就在他想要認輸之際,他看到了無助的夏雪,無助的夏雪慘白着臉,衝他無聲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