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的飛快,元旦過後也就月餘的功夫就臨近春節。
於青捏着考試號碼找到高一?十的教室,爲期兩天半的期末考,爲了杜絕作弊,學校把學生都給打亂了年級班級來安排考場——於青被分到高一的考場,學生們都提前把課本搬回家了,教室裡空蕩蕩的,光光的桌面一覽無遺。
於青來的比較早,今天一大早她就醒了,反正也睡不着,因爲第一門考的是語文,她又背了半小時的古詩詞和文言文,到學校後直接拿着號碼牌來到考場。
昨天下午她來看過考場,覺得自己這個忐忑勁兒簡直比上輩子的高考還要更甚一點,也不知道是不是這輩子對考試格外不淡定還是咋滴。
考場裡連上她也不過三兩個人,都是別班不認識的,於青按照號碼找到自己的位置,剛坐下,正要往外掏筆盒,有人就笑嘻嘻的過來過來敲她的桌面。
是許友鬆。
“聽說某人很緊張啊。”
小梨渦一如既往的在脣角盪漾,許大班一臉的關懷體貼,“所以我這個班長親自來瞧瞧,哎吆吆,瞧這小臉白的。”
他戳了她的臉一下:“沒睡好?”
本來於青還不覺得,被他這麼一問反倒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還行吧,就是醒的有點早。”
他又嫌棄的捏了捏她的袖子邊:“怎麼穿這麼少?我可告訴你,這考完試就要放假,學校鍋爐房的師傅也歸心似箭啊,幹活也馬虎了,沒覺得這兩天暖氣片熱的特別不穩定麼?”
這大早上,教室裡的確冷煞煞的,窗下的暖氣片成了擺設,窗戶上凝着冰花,呵氣成霜,於青卻不甚在乎:“沒事,冷點精神,腦子清楚,利於考試!”
許大班呲牙一笑:“你倒是好伺候。”
他擼了下她的袖子,露出手腕上戴的電子錶。
於青這塊電子錶是從門古寺的地攤上買的,花了3塊錢,簡直不要太好用,性價比忒高!
8過性價比之王如今遭到了嫌棄,許友鬆指尖敲了敲被磨花了的塑料殼子表面,看了眼上面的時間:“這小孩兒戴的東西你也是不嫌,不過我看這表電池該換了,都慢了5分鐘了。”
咳!
於青用這表都用了快兩年了,一直好端端的,走時不要太準確,今早上才和家裡的石英鐘對過,怎麼這會功夫就掉鏈子了?
還真會挑時候嘿!
這年頭教室陳設簡陋,牆上連快掛鐘都木有,於青一時也沒地去對時間,只好扒拉着許友鬆的袖子:“真慢了?你有表嗎,對對,我調一下。”
許友鬆手裡還真捏了一塊表,放去她面前:“這個你先用着,你那幼兒園的玩具就先收起來吧。我今早上剛上的弦,絕對一秒都不會慢。”
於青接過手錶,這見這表表盤不大,但也不算太小,像是個中性表,白色錶盤,間金色的錶鏈,光澤十分溫潤,像是歷經了不少時間的洗禮,錶盤用小槓代替數字,樣子十分簡潔好看。
零點刻度下的字母她隨口拼了一下:“OMEGA……”
乖乖,她手指頓時都捏的更小心了些——是歐米伽!
放在上輩子17歲的於青,肯定不知道什麼歐米伽不歐米伽,但這個年代小書攤上有限的時尚雜誌裡,不管是間頁還是封底,一定會有一副嘴角有顆痣的外國美女舉着這個品牌的手錶的圖片。
上輩子的少女於青只覺得這個嘴角有痣的外國美女長的挺特別,或者說那顆痣挺特別,還記住了她的名字:辛迪?克勞馥。
至於被她老是舉在手裡放在脣邊的手錶,倒沒咋關注。
但現在的於青知道,這手錶的品牌叫歐米伽,很貴,很貴,很貴。
在這個年代,一塊歐米伽的普通機械錶的售價就在萬元左右!
這對月工資普遍才只有幾百塊的工人,絕對算是天文數字。
於青頓時就想把表還回去,還沒來得及開口,許友鬆居然又從懷裡掏了一個保溫杯出來——
於青盯着那紅殼子的保溫杯,眨了眨眼睛。
因爲此時許友鬆臉上的笑容格外的意外深長:“喏,這是小池讓我帶給你的。”
於青:“這是啥?”
對方笑的益發神秘了:“據說,據他說,是滿分湯。每逢考試前喝一口,一定能考九十九。”
噗嗤!
於青險些噴出來,邊伸手去擰保溫杯蓋子,邊笑:“不是滿分湯嘛?爲嘛是考九十九?而不是一百?”
“這個嘛,估計是怕‘滿則溢’吧,所以九九歸一,終成正果。”
許友鬆心口胡謅,於青止不住的樂,小心擰開瓶蓋,熱氣頓時撲面,湯色清淺,表面浮動着幾顆紅紅的枸杞,再仔細看一下,似乎還有天麻和玉竹,其他的,於青就不認識了。
她問:“真是給我的?”
“當然。他這是一大早被教導主任逮去當苦力了,分試卷。沒空過來,這才託我稍給你的。”
許友鬆這才正經了一點:“湯肯定是小池他姥煮得啦,不過老太太對中藥很有研究的,喝了肯定百利而無一害。不過你也別喝太多,免得待會考起試來又要跑廁所。”
於青也不客氣,噓着熱氣抿了一小口,入口沒有想象中那麼苦澀,反倒還有點清甜,應該是放了冰糖,挺好喝的。
她往下又喝了幾口,湯汁順着嗓子眼往下流,胸腹處果然一股暖流漸漸升騰而起,漫延到四肢百骸,渾身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她把保溫杯往前一遞:“來點?真挺好喝的,特暖和。”
許友鬆擺擺手,扒拉過她手裡的歐米伽看了眼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去自個考場了。”
於青拽住他,把歐米伽小心的托起來往他手裡遞:“這麼貴的表,我可不敢用,我就對對時間,還是我這玩具皮實,磕了碰了就是丟了都不心疼。”
許友鬆沒想到她居然這麼識貨,想了想,接過表,自嘲的笑了笑:“東西都是拿來用的,叫人有負擔就不好了,你既然不用,那也不勉強。”
這會功夫考場裡三三兩兩已進來不少學生,許友鬆跟於青說話的時候,薄琴揹着書包從門口進來,手裡也拿着號碼紙,看來也是被分到了這個考場。
於青和許友鬆嘻嘻哈哈完全沒注意到她,直到她走近到身邊,他倆這才反應過來。
於青本有心想打個招呼,畢竟是一個班的親同學,也算是一起經過些事兒的,可再看薄琴那臉色,生生又把喉嚨裡的招呼給嚥下去了。
許友鬆倒如常,完全木有尷尬的意思,朝薄琴挺自然的點了點頭,於青瞧得分明,薄琴一張清白的臉色頓時微紅起來,但旋即她眼神定住,臉頰上剛剛洇上來的一點顏色,瞬間又消失無蹤。
薄琴瞧見了是許友鬆捏在手裡的那塊“歐米伽”。
許友鬆揚着手裡的表跟於青告辭,小梨渦盪漾在脣角:“於大青,好好考試。”
於青也衝他擺擺手。
薄琴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就在於青身後坐下來。
這挨的這麼近,再不說句話可就真過不去了——
於青回頭,儘量讓自己表現的很自然:“原來你也在這考場,八個理科班全部打亂了,還加上了高一的教室,話說這個考場咱班的就——”
於青邊說話邊轉身,等她完全轉過身去,她的聲音卡在嗓子裡,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方纔的問話像笑話一樣,尾音消散在冷寂的空氣裡。
薄琴死死盯着她,眼睛中有烈焰在焚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