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青住了半個多月的院,終於被獲准出院。
膝蓋上的夾板已經撤掉了,大夫說三個月之內注意不要做什麼劇烈運動,往後就沒事了。
得益於每天像刷烤香豬一樣的在胳膊上刷一層層香的薰死人的膏藥,右胳膊除了手肘內側一塊比較嫩的皮膚那留下了燙傷痕,其他地方皆已痊癒。
雖然皮膚的再生過程是個比較漫長的過程,往後還得繼續每天不停的抹去疤痕膏才能真正的恢復如初,但胳膊和手都沒有受到更大的損傷,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之前於青最擔心的就是右手被紮了那麼多玻璃碴子,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握筆?會不會留殘疾?
曾經一度她擔心的翻來覆去睡不着覺,但好在現在一切如常,終於能叫她長出一口氣。
雖然掌心一伸出來,上面橫七豎八的傷痕還是很觸目驚心。
於青住院期間,六班的同學曾自發組織來探望她,特別是同桌朱方婷,看見她包紮的一度很嚇人的模樣,忍不住直哭,說於青你咋成這樣了啊?
惹的躺在病牀上的於青哭笑不得。
至於其他同學,紛紛表示完關心後話都不多,畢竟這“受害者”和“加害者”都出自自己班,這班裡的學生一時也是有點尷尬。
朱方婷還偷偷告訴於青,說關彩虹現在在班裡名聲都臭了,沒人願意理她。
就想想她居然爲了和於青那點私怨非要硬裝眼瞎,可以說爲人那是相當惡劣了。
爲這個雷彥天天介和一羣男生在班裡冷嘲熱諷指桑罵槐:
這個大聲問:誰眼瞎啊?誰眼瞎?
那個笑着大聲回:你眼瞎唄你眼瞎!
雷彥最後慢悠悠的接上:沒心肝的東西最眼瞎!
於是一堆人鬨堂大笑,把個本來臉皮足夠厚的關彩虹都給鬧的動輒臉紅脖子粗,卻偏偏又指摘不得。
因爲一旦指摘,雷彥肯定會揚起臉來一本正經的問:“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說關彩虹同學,你心驚個啥?”
所以關彩虹的日子那是相當不好過,本來挺嘚瑟的一人,最近都消停了不少。
至於薄琴,因爲於青的拒絕和解,被一中勒令退學。
據說被學校勒令退學就已經是從輕的懲處了,因爲有人一直要求報警——畢竟蓄意傷害,想要刑事立案,也絕對夠格。
卻是校方因爲怕有損學校名聲,到底按壓了下去,只悄無聲息的將薄琴退學了事。
聽說薄琴的家裡託關係曾想把她送去城東的二職高就讀,但不知道什麼原因,被職高不予以接受。
職高而已,一般只要肯花錢就能上,這回校方居然罕見的“不予與接受”,據說是因爲薄琴這回實在是得罪了人,所以整個懷姜市的學校都對她實行“閉門羹”。
再後來,就沒有薄琴的什麼消息了,這個寡言孤僻女生的消失簡直連一點漣漪都沒有,一開始也許還有人議論幾聲,但很快就被人完全丟去腦後了。
倒是於青重新回到學校上課後,還特地看了眼北面窗口角落的那個位置,那個位子已經重新安置了人,是個男生,正和先前薄琴的同桌打鬧的不亦樂乎。
於青回過頭,輕輕嘆了口氣。
高三生難得休一個週末,可於青在家裡呆了半個白天就坐不住了,她收拾了下書包,拒絕她爸護送,說屁股坐自行車後座不舒服,所以自己坐公交車去了學校。
高三生們很慘無人道的週日晚上也要上晚自習,反正早晚要來學校,於青就想着乾脆提前到校,小池早就給她配了教室的鑰匙,這個時候教室裡肯定安靜,正合適她溫書。
免的像在家裡,方萍恨不得每隔三五分鐘就進來看她一眼,一臉憂心的提醒:青青啊,這用功固然重要,可你身體纔剛恢復,可不要累着……
要知道,打從於青出了院,她可就每天都是見縫插針的想要把缺了半個月的課都給補回來的!
爲了免得父母擔心,乾脆還是跑學校裡清淨。
翻書包的時候於青手指碰到一本手抄的課堂筆記,拿出來一翻,密密麻麻全是熟悉的秀氣筆跡——這是江河鳴在她住院期間來探望她時,把自己的隨堂筆記拿來給她。
當時可把於青給感動壞了,要知道,這自從上了高三,江河鳴天天就跟神隱一樣,不過他是一直神隱在教室,其他地方他都是能不去就不去!
本來江河鳴這人吧,對學習就有一種超級魔怔的態度,這到了高三話說更是變本加厲了。
其實於青覺得他真的可以適當放鬆一下的,畢竟高二學期末的那回的全國物理競賽,他頭一次參加就拿到了一個二等獎!高考能加分20分不說,這連不少省外高校都有意向拋來橄欖枝,說他可以有條件申請本校的保送資格。
不過那些高校雖然在於青看來都已經是很不錯的大學了,但卻不知道爲什麼都沒入了江河鳴的眼,他一個保送資格都沒有選,而是選擇繼續參加高考。
所以,就這麼一個對學習已成“癡迷”狀態的人,居然肯百忙之中來醫院看望她,而且還一併奉送上了自己寶貴的課堂筆記,你說她能不感動嘛?
能不感動嘛!
這麼想着,於青拿了筆記,又從書包裡挑出兩套海淀高考名師的模擬卷子,這還是小池回省城探望父母的時候,從省城最大的新華書店好不容易託人拿到的。
這卷子於青都已經擼過一遍了,本還想留着多琢磨琢磨,不過現在爲了答謝江河鳴,準備拿出兩套送給他。
畢竟,現在對江河鳴而言,最好的禮物莫過於此了。
於青抱着試卷和筆記向校園西北角的男生宿舍樓走去,此時纔是午後3點來鍾,按理說這個點住校生們都還沒回校。不過於青胸有成竹,這江河鳴魔怔的非一般人,這高三級部一個月才能休一個週末,一般的住校生都會趁機回家換洗換洗衣服啦以及再補充點錢糧啥的,但江河鳴偏不。
他都是三個月甚至更長的時間才肯回家一次,平時嫌回家這路上一番來回浪費學習時間。所以現在就連於青都不知道他這日子是咋過的,估計他父母會不時來看看他補給點東西吧?
否則他可不吃不喝真成神仙了!
方纔於青已經去高三二班的教室看過了,鎖着門,靜悄悄的連個人影子都木有。這人既然沒在教室,那剩下的100一定就在寢室了。
位於校園西北偏角的這一棟破舊的二層男生宿舍樓此刻也是靜悄悄,這棟樓上住的多是念高三的住校生,這難得休一回週末,基本上整棟樓的人都回家了。
於青的右膝蓋因爲之前軟組織挫傷,不敢爬的太快,就這麼慢慢悠悠的閒庭信步到江河鳴所在的寢室門前,一瞅門鼻,果不其然,沒上鎖,說明屋裡有人。
她乾脆利索的“砰砰”拿拳頭捶了兩下門:“江河鳴!你在裡面嗎?是我,於青!”
話說這棟男生宿舍樓有年頭了,貌似是七十年代初建的,捱到現在,總之一切都是搖搖欲墜,包括現在於青面前的這道薄薄的木板門。
這種門,不用小池,就是劉和平那樣體格的男生都能一腳就能踹爛的節奏,所以根本不要指望它能遮擋什麼,包括聲音。
所以,當於青捶完門後,一片靜寂後,門後面突然響起了一陣窸窸窣窣的可疑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