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燈光下,少年一雙好看的眉疑惑的微微一挑。
話說他長得真的很好看很好看,一張沒什麼棱角的鵝蛋臉,眉毛挺秀濃密,眼睛湛黑似夜幕,又像摻雜了最璀璨的水晶在其中,明亮到簡直可以蠱惑人心——更休論鼻若懸膽、鬢似刀裁,只兩片嘴脣都像是被人精心雕刻出來的一般,棱角分明,色澤猶如盛放的玫瑰,叫人見了就忍不住的想咬上一咬。
可以說,在這張臉上,將男兒的英氣和女孩的秀美很奇妙的糅合在了一起,達到了一種和諧的、令人賞心悅目的美感——既不像後來盛行的那種娘裡娘氣的所謂“花美男”,也不是小池那種純粹的陽剛爺們氣。
總之,很奇妙,也好看的要命。
好看到上輩子的自己,就一時被這樣的高顏值給蠱惑,乖乖將初戀給交了出去。
沒錯,他是蘇楠。
於青上輩子的初戀男友,大學情人。
蘇楠有點奇怪的瞧着她,不知道是不是他眼睛長的格外好,看人的時候尤其給人一種特別專注的感覺,如果是上輩子還少女心的自己,肯定一秒鐘淪陷。
好在,現在的於青,已經很習慣了。
她接過他手中的棉服,拍了拍,抱在懷裡:“沒事,誰還沒個着急的時候。”
“其實……也沒那麼急……”
他還站在她面前,盯着她,突然問,“同學,你也是我們學校的吧?瞧着有點眼熟。”
於青心裡呵呵,心想,我上輩子和你不光一個學校的,還一個班的,還是你女朋友!!
只不過,現在,不是了。
她搖搖頭,衝他禮貌的笑笑,這是一種告辭的禮節笑容,可對方依舊站在那裡不肯挪窩。
甚至看到她想走,上前一步:“那……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於青:“……”
KAO!
誰叫他冷不丁就這麼冒了出來,她可不就下意識的張口叫了出來嘛?
她只好睜大眼睛,大打太極,裝無賴:“我叫你名字了?你叫什麼?我剛纔說的是……是——”
她實在編不下去,只好將無賴進行到底,“你肯定聽錯了。”
蘇楠:“……”
她衝他點點頭,轉身走向通道臺階,就是一鑽到路面上,嚇!
只見不知道啥時候從通道前面橫起了一排半人高的防護欄,每擱5步就有一個兵哥哥把守,於青再想遠路返回廣場,已經變的不可能了——話說怎麼這麼快就開始封鎖廣場和地下通道了?
可是,她要是回不去廣場,可怎麼跟大家匯合啊?
於青厚着臉皮蹭過去,對着一位鎮守崗位的兵哥哥仰臉做出一副天真可愛相:“大哥,讓我過去好不好?我就是出來上了一下廁所,我們老師還等着我回去點名呢。”
一身軍綠軍裝的兵哥哥,搖搖頭,特鐵面無私,指了指對面的長安街:“現在整個廣場四條地下通道周邊都已經封閉了,不準進也不準出,你要是想進去,可以從金水橋那邊繞。”
於青:……
額滴個姑奶奶!
天安門廣場可是號稱世界上最大的廣場!她要是真跋涉着繞去長安街,一路尋去金水橋,再繞進廣場,估計這天都要亮了吧?
可是她也沒法再去爲難人家兵哥哥,畢竟人家也是職責所在,正懊惱的轉身,險些又碰到一個人,竟然又是蘇楠!
話說他這是一直跟在自己身後?
他有點緊張的衝她笑過一下:“你也是和同學一塊來看升旗的對不對?”
於青點頭。
“你們同學的方位大概在哪一塊?”
於青伸手指了指前方:“不遠,往前直走,大概走個5、6分鐘就能到。”
不過廣場上人山人海,雖然目前大都是癱在地上的,可依舊密密麻麻,光憑肉眼是根本找不到自己班級所在地的。
蘇楠舔了舔嘴脣:“你要是相信我的話,我知道有個地方可以繞進廣場,不用過金水橋,路程大概……可以縮短一半。”
於青有點奇怪。
她不是奇怪蘇楠的主動,她是奇怪他緊張什麼?
上輩子她和他戀愛四年,他的一些小習慣小動作她早就爛熟於心,例如他心裡緊張的時候會一個勁的舔嘴脣,而要是心裡在想什麼事情的時候,則會眯眼睛——
話說……難道是自己讓他緊張了嗎?
不應該啊,現在的她,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個素味平生的陌生人而已。
可是,她怎麼會不相信他呢?
要是來個別的帥哥這麼主動獻殷勤,於青可能還會提高警惕,懷疑對方興許是個騙子。
不過,他可是蘇楠嘿!
是溫和的、細心的、有點小犟脾氣,卻偏偏一直都犟不過她的蘇楠。
於青對着防護欄內的廣場望而興嘆了一把,拍拍手,很乾脆的對自己上輩子的初戀男友說:“那我們走吧,爭取早點繞進去。再晚,怕是整個廣場都要封了。”
寬闊而筆直的長安街上,燈光璀璨,亮如白晝,不過因爲路燈都是暖黃色的,所以又好似走在一大團橘色的薄霧裡——凌晨三點的長安街不像廣場,這裡車少人稀,靜靜走在城牆根下,有一種令人心安的靜謐感如影隨形。
特別是身邊還有一個這麼好看的少年人——
於青忍不住又微微側過頭去,蘇楠的確長的好看,正面好看,側顏更是俊美:睫毛濃長、鼻樑挺值,下巴到耳後的下頜線弧度簡直完美。
於青覺得,他的臉一定是最最符合黃金面具的臉,簡直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怎麼看都是賞心悅目的緊,不管是在上輩子,還是現在。
而對方一路上都在跟她喋喋不休,嗓音也和她記憶中的一樣,就男人來說有點音域偏窄,不是像小池那種甕聲甕氣特別MAN特別醇厚的嗓音——但他的聲線帶有一點後音的磁性,輕聲細語的時候落去人耳朵裡,會格外撩。
雖然於青知道他並不是故意的,他天生說話就這樣。
其實蘇楠並不算個話多的人,但可能是於青顯的相對來說比較安靜,他怕冷場了尷尬,所以一直在試圖找話題跟她聊天:例如今晚有點冷啊是不是?聽說升旗的時間每天都是不太一樣的,因爲要和東方的太陽同步升起;你一定也是大學生對不對?我今年也大一,也是第一次和班裡的人來廣場看升旗……
於青大多數時候只聽他說話,偶爾笑笑或點頭。
她其實並不是不願接話,她只是更想靜靜的聽聽他的聲音——
真懷念啊,話說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好好聽過他說話了,自從上輩子他們分手後。
凌晨三點一刻,氣溫一定已經很低了,蘇楠說話的時候都能隱隱看到呼出的白氣——於青身上穿着棉服,並不覺得冷,可身邊的男孩只穿了一件黑色夾克衫,目測也並不算厚實,她好像想起什麼,從棉服口袋裡掏了掏,果然掏出一雙手套,是小六的,嫌打撲克不方便順手塞到她口袋的。
粉紅色的毛線手套,是那種巴掌款,手腕處勾着一圈黃色的小花。
於青把手套遞過去:“你要是不嫌棄是女款的話,就戴上吧,現在真的挺冷的。”
蘇楠接過手套,捏在手心裡,並沒戴,只擡起眼睛望了她一眼。
那一雙眼睛像浸在冰泉裡的黑葡萄,太濃黑也太明亮了。
於青到底忍不住心裡咯噔了一下,現把持了下自己,才笑問:“怎麼了?”
過份好看的男孩手心裡捏着手套,似乎在想着什麼,然後搖了搖頭,笑了,似乎是在嘲笑自己:“我這麼說,你可能以爲我這個人挺……挺老套的。”
老套?
她的眼神升起了疑問。
而他抿着脣,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對,就是老套。可是我還是想說……我覺得我好像認識你,而且已經認識很久了,你就像一個……我非常熟悉的人。這種感覺……真的挺奇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