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身後的許友鬆介紹道:“小池,這是於青,陳曦的愛人,特地來接他的。”
男人瞧着她有點發愣,估計是她眼裡閃爍的淚光一時間有點把他給唬住了,他尷尬的搓了搓一雙大手:“那啥……弟、弟妹你別生氣,他就、就稍微喝多了一點……不算太多”
於青不想走,她幾近是貪婪的盯着他,想看清他每一根頭髮每一處毛孔——這是她還沒見過的小池,是32歲的小池。
和他26歲的時候相比,他成熟了,也更顯沉穩了,不過那種叫人喜歡的稚氣好像還遊蕩在清澈的瞳孔裡,像錐子一樣,直扎向她眼底心底。
於青到底還是搶先敗下陣來,低頭匆匆閃身:“我去開車。”
她一直疾步走去停車場,開車,坐進駕駛室,呆呆坐了一會,然後,捧臉嚎啕大哭。
這是32歲的小池,不過他已經不是她的小池了。
她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慢慢停歇下來,從紙巾盒裡掏出紙巾,慢慢擦乾淨自己一臉一手的淚。
雖然他已經不是她的小池,可是,在這一輩子,他還好端端的活着啊,這不就夠了麼?
她不止一次的想過,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就好!讓她做什麼都可以。
現在,老天爺開恩了,他果然活着,活的好端端的。
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於青雙手撫上方向盤,啓動了車子。
酒店門口,陳曦被人揹了出來——是小池背的,估計他個子最大力氣也最大,所以當仁不讓。
旁邊人幫忙把後車門打開,他探身進來把爛醉如泥的陳曦放去後車座,然後擡頭想跟於青說什麼,可她轉過來的臉上,不知道是不是被酒店大門處的燈光照的太亮了,一雙眼睛像泡在泉水裡一般,明亮,詭異,傷心。
男人不知所以,有點犯楞,匆匆從車廂裡退出來,那邊於青也已從駕駛室出來,想跟人道謝——這時酒店大門處走出一個娉娉婷婷的身影,身着一襲紅色的連衣裙,微微卷曲的長髮隨着夜風拂動,然後,走過去,自然而然的攬住了小池的一隻胳膊。
口中赧怪:“怎麼這麼久啊,我在上面都等煩了。”
於青停在了他們面前,女人亦正聞聲朝她轉過頭來:膚色勝雪,明眸鋯齒,一等一的美人。
但也依舊不是陌生的,她是貝澎澎。
於青幾乎要笑了,大家果然都是熟人,只不過,陌生的唯有自己一個人而已。
“澎澎,這是陳曦的愛人,來接陳曦的。”許友鬆在旁介紹。
貝澎澎懶洋洋的撩了下頭髮,抱着小池的胳膊衝於青笑了一下,權當打過招呼了,不過想了下,又扭頭跟她笑嘻嘻的:“姐姐,可要看好你家帥哥,小心一不留神,爲人辛苦爲人忙。”
於青有點不解其意,眨了眨眼睛,許友鬆已經上前一步,一指頭戳開了貝澎澎:“滾滾滾,狗嘴裡吐不出個象牙來,你以爲你喝的少?也就是有你家男人替你擋着,否則,你還不如陳曦呢。”
貝澎澎跺腳:“表哥!”
許友鬆轉身又跟於青道,“雷子也喝了酒,怕是開車不安全,這樣,我和你一塊回去,把陳曦送到家,再打的回來。”
於青想了想,點了點頭。
到底還是忍不住,她又回頭望了眼小池方向,只見貝澎澎正貼在他懷裡,兩隻胳膊吊在他脖頸間,兩個人正親密的說着什麼,即便夜幕沉沉,也依舊看得出,着實的一對璧人。
陳曦在後車座上好像翻了個身,囈語了幾句。
依舊模糊,聽不清他到底絮叨的個毛。
副駕駛位子上的許友鬆扭頭探看了一眼,跟她笑微微的解釋:“別聽澎澎胡說八道,她年紀雖說也不小了,不過還是一副小孩兒家性子,這以前有父母寵着,現在有老公寵着,總是無法無天的很。況且她人在美國也待久了,國內的人情世事也半點不懂,她這人沒什麼惡意的,也不是沒禮貌。弟妹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於青點點頭,兩手放在方向盤上,兩眼注視前方:“我聽她叫你表哥,你們是親戚?”
“嗯,他是我姑姑家的親表妹,那個大個子,就背陳曦出來的那個,叫小池,是我發小,也是她未婚夫。他倆高考後就去美國唸書了,小池腦子好,年紀輕輕就博士畢業,現在都快混成終身教授了。就是他倆雖然早都訂婚了,不過因爲一直都在國外,學的國外的那一套,也不着急結婚。這回就是被父母拽回來,準備給他們操辦婚禮的。否則等他們心定下來,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於青點了點頭。
想了想,慢慢道:“我跟陳曦也結婚好幾年了,不過說實話,你們這些同學,還真是頭一次見。”
許友鬆笑,繼續解釋:“小池出去的早,高考後就去了美國,我早年高考去了新加坡,是在新加坡唸的大學,畢業後在北京工作,懷姜的確許久沒回來了。這不,還是藉着小池和澎澎的喜事,趕回來一趟,也能見見以前的老同學,大家湊一塊敘敘舊,真挺懷念的。”
於青瞥了一眼他左手無名指上的結婚戒指,這樣的年紀,想來他也早就已經成家立業了。
只是不知道,對方可還是京城董家?
她問:“這你表妹……和表妹夫,爲什麼要回懷姜結婚啊,這懷姜,難道還有什麼親人不成?”
許友鬆對她這個問題有點詫異和好笑:“當然有啊,小池的姥姥一直都在懷姜呢,就住在老政府機關大院裡,他父母雖說早都調去了省城,不過懷姜也是正經老家了。”
於青不由追問:“那你表妹夫的父母……也都是懷姜人?”
“嗯,他父母以前都是懷姜的幹部,以後才雙雙調去的省城,要不小池怎麼能跟我們是同學呢?小池他媽現在已經退休了,不過閒不住,又被省婦聯給返聘了回去。至於小池他爸,說起來也是個大領導了,就是這兩年身體不好,已經內退了,所以閒的很,就盼着抱孫子呢!”
於青微微吁了一口氣。
原來,沒有她摻和的這一輩子,小池全家都過的這樣好。
石穎活着,戰慶國也好端端的清官一個的功成身退,而小池,學業與美人兼得,現在都要結婚了。
就連姥,也一直在懷姜頤養天年。
沒有她的他們的人生,是這樣的平和平安啊。
於青啊於青,你說你盼着那一世你從來沒來過,不要認識他們每一個人——而現在,你終於得償所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