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市裡看不到星空，只能看到燈火輝煌。
夜深了，李家明跟凱爾這洋鬼子端着酒杯，坐在陳東家的陽臺上遠眺着ibm那塊巨大的、霓虹閃爍的廣告牌，談笑風生。
要說陳東這人吧，在生意場上那是什麼花招、伎倆都會使，可私下交往卻豪爽得很，可以說這傢伙是深得‘生意是生意，人情歸人情’的其中三昧。當初爲了銷售公司的事，他能跟鄧灝大吵大鬧一個月，可鄧灝夫婦來了北平發展，他又會將自己的豪宅讓出來給他倆臨時落腳，還把自己的豪車借給他們代步。
按理說，房子借給了朋友，主人就不好再呆在家裡，可今天陳東沒走，就坐在客廳裡跟鄧灝這半個老鄉喝茶、聊天。入股sohu讓他嚐到了投資新興產業的甜頭，現在ibm大區老總來這，他得看看有沒有再次投資的機會。
很讓陳東失望，李家明跟凱爾談的根本不是投資，而是正版軟件的採購問題。
ibm自路易斯·郭士納擔任ceo後，迅速確定了從硬件製造向軟件服務轉向的戰略。九五年強行收購lotus公司，用lotus公司的notes軟件作爲炸彈，立刻向軟件市場發起猛烈攻擊。一年不到的時間，就一舉奪下了企業網絡市場，再一次顯示了ibm鐵拳的威力。去年，ibm營收突破700億美元大關，大型機業務也迅速復活。
華國是個新興市場，就如上次凱爾說的那樣，他們ibm對硬件市場有興趣，但對企業的軟件市場更有興趣。sohu的成功證明了，華國的互聯網會迅速發展，會在極短時間內培育出一個巨大的硬件、軟件市場，而他們的對手微軟也作出了同樣的判斷，否則不會在中央政府宣佈那七十億的投資計劃後，立即興建微軟（華國）研究開發中心。
天可憐見，如果不是酒會散場時，李家明扯着趙世清問了一遍，，他都不知道做門戶網站除了硬件外，還要那麼多的專業管理軟件、系統軟件，根本不能跟小網站比。而目前sohu的網絡架構、系統軟件，全是靠着章昭洋那妖怪，帶着孫維剛他們不休不眠破解出來的盜版軟件。
媽的，幸好自己不狂妄，沒有跟老章爭權奪利！真要把老章趕出去了，自己到哪去找這樣一個技術強人？難怪公司裡那幫小子，都對老章惟命是從，除了那個博士的帽子壓人外，技術上也是壓得他們心服口服。
抿了口價格不菲的波爾多紅酒，李家明故作不解道：“kyle，這些事我又不懂，你應該去找charles。”
“可他傾向於該死的微軟，想讓微軟進董事會！ming，當初我當了你的鎬頭，現在輪到你們來當我們的鎬頭了。”
明白了，這洋鬼子打得好算盤啊。
一臺服務器需要一套系統軟件，而且還要管理軟件等等，正版軟件多貴？sohu要做成大型門戶網站，又需要多少服務器？使用聯想的服務器，人家纔不管你是否使用盜版軟件或哪家公司的正版軟件，可ibm的會預裝他們自己的notes系列軟件，而且是正宗的捆綁銷售。換成自己是老章，也會毫不客氣地拒絕性能絕對好、價格也絕對貴的ibm。
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去想，又得答應這老小子一點什麼。
媽的，外資企業有超國民待遇，決定了他們在各方面的優勢。
比如這老小子很容易從政府那搞到地皮，而且會價格會相當低廉。這裡面除了政績的原因外，還有利稅的因素，單去年ibm（北平）分公司就給北平市政府交了一億多的稅，其他三個分公司各輻射五六個省份，估計也不會少太多。現在的地皮不值錢，秦總爲了表示誠意，隨手將聯想集團對面那幢四層樓加二畝多的地皮，折價成五十萬賣給自己。可以想象ibm這樣的巨無霸去滬、深、蓉三市申請用地時，會如何的方便、廉價？
呵呵，住房商品化的政策是在吹風了，但要正式出臺、影響到實體經濟，還需要一段相當長的時間呢。
這交易好，省得大姐、姐夫爲地皮的事發愁。
佯裝爲難的李家明輕輕搖晃着杯裡的暗紅色酒液，很容易做出決定：必要時放棄了與聯想合作，轉投ibm的懷抱。老章有49%的投票權不假，但那只是在上市之前，他要保住這個寶座，除了爲公司殫精竭慮之外，還得在自己和yahoo之間搞平衡。
名利是枷鎖，老章是牛人不假，但照樣被名利鎖住手腳。自己要求大姐、姐夫進入董事會，他握有49%投票權，最後不還是讓步？
這個決心很好下，但李家明在等，等凱爾沉不住氣。再坑聯想一次沒關係，但對方得給自己足夠的好處，而且得完全保住自己的名聲，不能讓自己來背這黑鍋。
年齡很有欺騙性，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如此爲難，讓經驗豐富的凱爾心裡直犯嘀咕。這是個雙贏的交易，難道他不知道ibm在蓉城、深城、滬市等中心城市都有分公司嗎？按他們國家的政策，象ibm這樣的外資公司在土地、稅收方面都有優惠，而ibm沒有購置固定資產的傳統。
“ming，你們與我們國家不同，經濟高速發展肯定會迎來房地產業的春天，難道這不是雙贏嗎？”
忍不住了就好，等凱爾開了口，李家明才矛盾道：“kyle，我們是朋友，當初也是你第一個在我們網站上投放廣告。可是，聯想在硬件方面幫了我們大忙，讓我們熬過了最艱難的時刻。
你在我們國家呆了三年，應該知道我們經常將友誼和生意混在一起。如果我將來傾向於採購你們的硬件，勢必讓同行們鄙視，這是我無法承擔的後果。”
鬆動了？並不瞭解華人心理的凱爾大喜，連忙提醒道：“no，no，charles可以代勞的。你是sohu的最大股東，即使他現在有49%的投票權，但那不是股權。他爲了將來坐穩職位，必須向你妥協。”
跟華人說這些？李家明毫不猶豫地將原本的籌碼削掉一半，不客氣地用流利的英語道：“kyle，誰受益誰就是罪犯！只要是我姐姐的企業受益了，誰不會知道charles在替我背黑鍋？
如果我對聯想失去了信用，未來誰還會相信我？”
硬件方面不讓步，那就是軟件方面可以通融、可以傾向性支持嘍？
凱爾總算聽明白了李家明的潛臺詞，用一個自己公司用不着的資源，去拓展公司的業務，這對於他這樣的職業經理人來說，無疑是划算的。現在aol、yahoo哪家使用的服務器不是數以百計？一臺購買兩三萬美元的軟件，那都是千多萬美金的業務！何況華國人口是美國的六倍，sohu會需要多少服務器、多少套軟件？而且sohu使用了ibm的軟件，日後從sohu出去創業、或被外公司挖走的人，都會習慣性地傾向於ibm的軟件，這又是一個巨大的商機。
“ming，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單這點好處可不行，有錢人都是借債大戶，李家明也沒有攢錢做事的習慣。
“kyle，我現在缺少資金，你覺得我的股票能在美國抵押貸款嗎？”
sohu是世界上第一家實現贏利的互聯網企業，股份當然搶手得很，凱爾連忙道：“ming，這當然沒有問題，但我要提醒的你的是，上市企業的股票只能以60%的價值抵押，而且未上市的股票得雙方協商！”
最少也不會低於30%吧？3000萬美元已經很多了，足夠大姐折騰幾年，何況等明年隧道修通了，兩家公司的分紅都給她，還會愁資金？
“no，no，ming去找那些大的金融機構貸款只能走這一套程序，但美國還有數不清的家族金融基金。找他們貸款，可沒那麼多麻煩，只要他們覺得你的股票值一億，那就可以給你至少五千萬的貸款。當然，利息稍微高一點，一般在年利率8-10%左右。”
8-10%的年利率還高？李家明大喜，連忙道：“kyle，幫我這個忙？”
“當然，我們是朋友嘛！”
送走了高興的凱爾，李家明跟大姐她們解釋了幾句，自己回臥室休息，想辦法如何去說服老章。
想讓老章答應採購ibm的軟件，沒那麼容易的，自己也得付出籌碼。李家明可以百分之百斷定，老章在等自己給籌碼，ibm能做到如此規模，在軟件方面肯定不弱於微軟。他拒絕老朋友的合作意向，不就是想讓自己給他吃定心丸，答應公司上市後也由他控制公司？
呵呵，老章跟陳東之間的齷齪，到底是陳東想離間自己跟老章的關係坐穩董事的職位，還是老章拿陳東來試探自己，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不能答應，公司上市後權利結構不變。
呵呵，自己不是公司的董事長兼ceo，而持股量又太大了，大到可以決定整個公司未來的權利結構，才引來他們的勾心鬥角。